第九章 兩個畜生

朝陽升起，樹林中的生物逐漸蘇醒。清晨的水汽凝結在植物的葉片上，段默舔了幾口露水，清涼的露珠略微緩解了他心中的焦慮。

距離朱星星失蹤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晚上，段默實在不敢去想朱星星會經歷什麼。

自從見到朱星星，他就極力想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冷血無情的人，可是朱星星和段默之前見過的人類全然不同——她真的是一個十分可愛的女孩。

段默從部落中出逃，深知這島上的人類比野獸更加可怕。當沒有了法律與道德，人心的黑暗以及求生的渴望會吞沒一切。

「這個蠢貨，難道就不知道給我留下些線索嗎……」段默的目光環顧四周，將每一株植物都觀察了一遍。忽然間，他眼角的餘光發現了一些異乎尋常的東西。

在一株裟欏的下方，似乎有一隻手套。

段默大喜過望，立刻撲了過去，撿起了這隻手套。

它隱藏在裟欏寬大的葉片之下，如果不仔細尋找，根本無法發現。手套是用蕨類植物莖葉中的纖維所編製而成，一看就是朱星星做的！

這隻手套只完成了一半，上面還沾著些殘留的葉片，最為關鍵的是——手套的手指位置，很明顯的為段默指明了方向。

段默抱著手套狠狠親了一口，然後將它揣進懷裡，立刻順著朱星星留下的線索追了上去。

「這蠢貨比看上去要聰明不少啊！」

手套指向了密林的更深處，段默追趕了一段距離之後，果然在地上發現了一些被踩碎的小樹枝。

隨著植物越來越茂盛，那兩個人類留下的痕迹也多了起來——被砍倒的小樹、被劈斷的枝葉、甚至還有人類的糞便！

從這些遺留下的痕迹可以看出，那兩個綁架朱星星的人似乎並不知道段默的存在，他們並不像是在逃跑，反而走的十分悠閑。

這對段默來說是一件好事，起碼說明敵人不會留下什麼陷阱，段默營救朱星星的幾率無形間大了許多。

林子越來越茂密，那兩人想必也走的十分艱難。好在他們走過之後，也為段默開闢出了一條小路，這大大加快了段默前進的速度。並且根據那些被砍倒的樹木、灌木可以看出，這兩個人並沒有鋒利的武器——他們的武器似乎只是一些石斧罷了。

段默的信心大增，同時也暗暗后怕。

從天亮到現在，段默其實並沒有追出太遠的距離。他如今離自己的營地也不過一千米左右，只是茂密的樹林讓這段路看上去格外漫長罷了。這說明段默平常的活動範圍與這兩個人離的很近，興許以前他們也有過擦肩而過的時候？

這樣想著，段默已經不知不覺穿越了整個密林。他明顯感到周圍的植物在變得稀少，視野也漸漸開闊了起來。

在他面前不遠處，一條小河正緩緩流淌。

這條河又窄又淺，河水清澈見底，只能沒過段默的膝蓋。

走到河邊，段默有些犯難了。根據常識，那兩個人應該會在這條小河旁邊紮營——河水能提供淡水和食物，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但是段默該往上遊走，還是往下遊走呢？

他在周圍又搜尋了一遍，企圖發現朱星星留下的其他線索，然而他一無所獲，這裡再沒有手套之類的東西了。

「難道……我走錯了方向？」

他嘆息一聲，想要在這茫茫荒島找到一個人，實在是太難了。

原始森林中的長途跋涉十分消耗體力，段默在河邊坐下，決定暫時休整個幾分鐘。他將身上攜帶的肉片拿出來吃了幾口，然後又俯身到小溪旁邊，囤囤囤喝了幾大口溪水。

隨著太陽越升越高，海島上的溫度也在急速飆升，段默不知不覺間已經出了一身汗，全身上下燙的嚇人。恰好現在來到了小溪旁邊，他索性將身上的裝備卸下，跳進了小溪中打算給自己降降溫——否則一會兒還不知道要走多遠，他很有可能因為中暑倒在林子里。

溪水清涼，讓他感覺舒服了很多。遠處蟲鳴鳥語，聽起來倒有幾分悅耳。

可這一片美好的自然景象背後，卻隱藏著最危險的殺機。

段默泡了幾分鐘后，不敢再多耽擱，便爬上了岸，然而這時他無意間看到，在小溪上游，居然飄蕩著一具——屍體。

小溪的水太淺了，那具屍體就擱淺在了河岸上，又有幾塊河岩遮擋著，所以段默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

之所以斷定那是具屍體，是因為……它根本沒有腿。

段默嚇了一跳，趕緊抓起自己的東西，貓著腰靠了過去。

在如此靜謐的溪水中發現一具人類的屍體，實在有些詭異——與此同時段默開始擔心，這該不會是朱星星吧？

難道自己終究來晚了一步？

他心中既忐忑又恐懼，壯著膽子湊近之後，段默只是看了一眼屍體，就立刻乾嘔起來。

這具屍體，已經很難說是個「人類」了。

從面部來看，這是一具女性的屍體，但是她的四肢都已經被砍了下來，不見了蹤影。在她的軀體上，密密麻麻布滿了傷痕，尤其嚴重的是她的胸部和下體——胸部已經被挖空，只剩下兩個血淋淋的大洞，而下體更是血肉模糊，像是被電鑽攪碎了一般。在島上炎熱的氣溫下，她的屍體已經開始腐化，散發出惡臭的味道。

一想到自己剛才居然在小溪的下游喝水游泳，段默的腸胃就開始了一陣翻湧。

這個人死前顯然遭受了各種非人的虐待，而虐待的手段足以讓人不寒而慄。

唯一的好消息是——這人並不是朱星星。

段默有些害怕，不敢再看這具屍體，逃跑似的離開了小溪。這具屍體顯然是從上游飄蕩下來的，由於溪水太淺，才被晾在了這裡。這樣說來，殺掉她的人，興許就是綁架朱星星的人！

「一群畜生……」段默不知是出於憤怒還是出於恐懼，身體都在發抖。「我一定要弄死你們……」

打理好裝備之後，段默開始沿著小溪向上遊走。此時他的行動變得更加小心了——他已經知道了自己面對的是怎樣的人，一旦出現失誤，對方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殺掉朱星星。

果不其然，他朝著小溪的上遊走了幾百米后，果然看到了一個營地。

這營地簡陋無比，僅僅有一個火堆和幾個睡袋，連段默之前的茅草小屋都不如。在火堆不遠處，立著一個樹枝搭成的晾肉架，在晾肉架上，赫然懸挂著一隻人腿。

這場景像是在段默的胸口錘了一拳——他這才想明白為什麼剛才那具女屍沒有四肢，原來是被這群人當成了糧食。

一瞬間，段默的怒火便被點燃了。在這座島上，雖然處處都是危險，但食物並不算是十分匱乏，根本沒有到同類相食的地步。這群人顯然是不願進入叢林尋找食物，才做出了吃人的行徑。

接著，段默又在晾肉架下方找到了朱星星。她被草繩捆住了手臂，正躺在地上，看上去狀態並不是很好，但還沒有死掉。

不過在她的臉上，有一個極其明顯的掌印——很明顯，這群畜生並沒有好好的對待她。

在朱星星的後方，兩個赤身裸體的男人正在來回走動，似乎搬運著什麼東西。在他們的腰間有一根草繩，草繩上懸挂著一柄石斧，除此之外段默再沒有看到其他武器。

段默擔心驚動了對方，於是不敢太過靠近，躲在遠處的石頭後面靜靜觀望著。那兩個男人一胖一瘦，胖子看上去足足有兩百斤，而瘦子渾身肌肉，十分精練。

他們一邊交談一邊勞作，時不時朝朱星星投去一個猥瑣的眼神，甚至故意光著身子在朱星星的面前晃蕩。朱星星閉上雙眼，不想去看這些醜陋的人，不料這個動作卻招來了一陣拳打腳踢。

段默怒不可遏，恨不得立馬衝出去和他們廝殺，但仔細一想，對方的武器雖然不算精良，卻在人數和體格上都佔據著優勢，硬拼的話，並不能佔據到任何便宜，更何況萬一對方狗急跳牆，傷害到朱星星，那就得不償失了。

「冷靜……冷靜……」段默低聲道。

對方雖然在羞辱朱星星，可似乎並沒有殺掉她的想法——至少目前沒有。既然如此，段默完全可以等到這兩個男人離開營地、或是夜晚睡覺的時候救出朱星星。一旦朱星星安全，段默就能放開手腳，好好收拾這兩個畜生了。

只是……段默抬頭望向天空，現在日頭正高，距離天黑起碼還有四五個小時。

他嘆息一聲，只能繼續壓抑著怒火，等待著機會。

在島上生活的這半個多月里，段默第一次如此期待黑夜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