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當透過窗戶的光

九十六當透過窗戶的光

中州七下國楚天皇都

一身蟒王青雲袍的楚天琅凝重的跪在大殿外,他的眼裏,是用小青磚鋪成的走道,他的身前,是那象徵無上權力的大殿。他也不知自己到底跪了多久,只知這起先照在他腳底的太陽,已不知不覺的爬在了他的頭上。汗水,淋濕了他的背,耳畔恍惚間只聽得一句,楚君宣雲王覲見。他的身子才機械般的起立,踉蹌晃蕩了一會,才一步一晃的走向前。

努力讓自己神識清晰,這臉上掛滿汗珠的楚天雲王,跨進了這將君臣,人性給分割開的門檻。抬眼正視這坐在龍椅上的中年人,他淡淡一笑,隨後又跪下,「楚天琅,給父皇請安。」

「天琅,你知道錯了嗎。」楚天國君看了一眼這跪在自己眼前的楚天琅,黃袍加身的他,渾身上下散發的是威嚴。

「孩兒不知。」楚天琅虔誠的回道,聲音裏帶着點點沙啞。

「你是個聰明孩子,你不會不知道。」楚天國君雙目里,是冷漠。

身子不自覺的顫抖起來,楚天琅紅了眼,抬起頭,不管聲音此刻有多麼沙啞,「父皇,三歲孩童都知要與虎狼奪食。那麼孩兒想要活命,這有錯嗎?」

「人人都想活命,這沒有錯。但天琅,你身在皇家,這就有錯。」楚天國君嘆了口氣,就像他說的,楚天琅是個聰明的孩子。越聰明的人,他救會想的越多,想的越多,他的心,就不幹凈了。

楚天琅自嘲的一笑,雙目里的淚含着,使勁的含着,就是掉不下來。他看着眼前自己的父親,嘴裏含笑,很溫柔的說道:「父皇,孩兒沒錯。」

「你是沒錯,但你要想想,接下來要承擔的後果,是什麼。」楚天國君淡淡的回道,他的雙目里,始終只有冰冷,「一人死而舉國生,天琅,你這樣做,會有更多楚天的兵士失了家。」

「父皇,若是孩兒有雙全法,您可支持。」蟒王袍里已是汗,楚天琅咬咬牙,抬起頭,終於是鼓起勇氣與自己的父皇對視,「父皇,我想助沈清文,恢復往日的沈府榮光。」

「我知你在想什麼,」楚天國君站起身,頭頂的王冠帘子輕輕抖動,發出叮噹幾響。君王,不虧為君王,他的一舉一動,都能帶動這宮殿裏龍氣的走向。楚天國君在殿前走了幾步,似乎在想些什麼,隨後只聽他重重的一嘆,「現在的局勢可謂是瞬息萬變,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我支持你。」

「父皇......」楚天琅身子明顯愣了一下,他有點不相信。

「你不用這麼看我,沈清文這個人,很會把握機會。而且,我只是代表一個父親,支持你。」楚國國君淡淡一笑,「他跟他的父親很像,真的很像。」

「沈清文的父親?他,很厲害嗎......」楚天琅有點疑惑,他第一次見自己這幅樣子。有點懷念,又有點佩服。他在真正記得事情的時候,沈府已經走向了陌路,至於對沈清文父親的了解,更是沒有多少。

「他很厲害,幾十年前的他,意氣風發,就算再中州都有不小的名號。那年的他,才十五歲。」楚天國君似乎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站在大殿之中,頭頂便是沉浸了七十年的皇宮龍氣,「他的事迹已經成為歷史,不提也罷。天琅,你要記得,無論走到哪一步,都不要忘記你今日的堅定。正好,藉此機會,這次就由你帶隊去張家吧。到時候,是去是留,還得看你自己。」

「孩兒遵命。」楚天琅跪在地上領命,這次的他,是含笑而跪。額頭輕點地面,他用只有自己能聽到聲音,喃喃一句,「謝謝,父親。」

目送自己的孩兒離開,楚天國君坐在龍椅上,年齡已到中年的他,看起來還如三十歲的男子一般。看了一眼龍椅旁的這從楚天琅進門就在的美婦,他問道:「站的腿可酸?早就讓你別來了。」

「臣妾不累,倒是陛下您,為了天琅,費勁了心血。」身穿華麗衣裳的美婦帶着燦爛的笑容走向楚國國君,溫柔的揉了揉他的額頭,低聲細語道:「陛下這次,可是滿意。」

「孩子終究是大了,出去闖闖也好。這個亂世,他倘若能活下來,將來的楚天,一定是他的天下。」楚國國君閉上眼,淡淡的回道。

美婦大喜,不過那秋波般的眸子還是有擔憂神色,「臣妾是個婦道人家,不知這天下會怎麼亂。但陛下,你是否太看得起沈家了。」

「後宮不能干政,這等事你也不需要知道。」楚國國君回道,他看了眼這冰冷無人的大殿,「我楚國面朝東面而建,你說,為何這陽光,始終照不進我這皇宮大殿呢。」

「成妾不知。」美婦回道。

楚國國君搖了搖頭,「希望天琅此行,能為我楚天,帶來第一縷光輝吧。」

.....

.....

.「現在我們在楚天勢力的最為頭,楚天與中州鏈接的是一條大路,而張家,是條水路。從楚天到中州,這段路很亂,經常有土匪山賊出沒。」一家酒館內,黑乞丐坐在椅子上,一腿放在地上,一腿架在椅子上,「不過你們大可放心,只要沈小兒將修為外放,天井中期的修士雖然弱小,當還是能震一震這山賊土匪的。」

坐在黑乞丐對面的沈清文冷笑一聲,「黑老道,別倚老賣老。你何不說將你的乘海仙境的修為放出來,這樣到了中州我們都是安全的。」

「沈兄,北山勢力大,樹大招風。想來歐陽前輩混跡江湖這麼多年,仇家,自然也多。」李長安笑着朝沈說道。

「行,既然你願意替這老道說道理,那等下就由你放出修為。李長安,你就不要裝了,你修為可不弱。」沈清文又是冷笑一聲,瞥了一眼這人畜無害的白書生,隨後淡淡的說道。

黑乞丐搖了搖頭,「沈小兒,算計人的時候,你是聰明的。但不算計人的時候,怎麼你會變得如此愚鈍。李長安修的是什麼?聖賢意,他若將修為放出來,不就成了白凈和尚如蜘蛛洞?到時候反倒是麻煩。」

「你......」沈清文深吸一口氣,泛白的臉上瞬間黑了幾分。

「怎麼?你不願意啊。行,既然你沈清文那麼不幹脆,倒是讓女子來吧,在座的除了我徒兒,其他兩女子,修為都不弱你的。」黑乞丐淡淡一笑,幸災樂禍的建議道。

果不其然,他這話一出,本還悠閑看風景的兩女頓時回了頭。顧萍果倒還好,倒是李慕雪,一臉冷漠的盯着沈清文。暗自咽了口氣,沈清文狠狠瞪了一眼這不要臉的黑乞丐。他倒慶幸趙敏敏沒有下車,不然這場面,可不好收。這次是自己吃了虧,入了這黑乞丐的套,沈清文在不願意都得答應了。

「沈兄,這次的去張家,我們會路過天師府。」李長安喝了口茶水,想了一下,朝沈清文說道。

沈清文點點頭,「早就聽聞天師府的雷道法陣很厲害,這次過去,可得好好領教領教。」

「說大話,小心不一天雷劈死你。」顧萍果白了沈清文一眼,冷笑調侃道。李慕雪看了一眼顧萍果,又瞧了沈清文一眼,這眉眼如畫的柔弱美人,這次出奇的沒帶劍匣。

憋了一肚子委屈氣的沈清文剛準備回話時,安靜有一會的門外,突然進來一幫人。這幫人,氣息不弱,最弱的都是凝水修士,他們穿的也是不凡,看的出來,是附近有頭有臉的宗門子弟。他們的一進來,周圍本來熱鬧的氣氛,瞬間淡了不好。坐在酒店裏的人們,大多都是附近的居民和要出楚天的商人。而這些宗門子弟呢,顯然是這裏的常客,這正坐在門前打哈欠的小兒,一見到他們,便滿臉堆笑的走上前。

「別看了,窮酸毗鄰的小宗門而已。」李慕雪淡淡的說了一聲。她的聲音不大,放在剛才時候,都不會有人注意。但今時不同往日,這冷淡氣氛中,她的一句話,倒也是惹了不少人的眼。看的她的人,眼裏的不屑漸漸轉為驚喜。一身黃裙子的她坐在這,就如同一幅畫一般。

「這位姑娘氣度不凡,想來一定出身名門之家。在下盛輝,不知姑娘可否留下姓名,我們他日江湖有緣再見。」宗門裏,有一長相姣好的長發男子從人群走出。他的修為可不弱,凝水境巔峰層次,放在楚天,可算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天才。

「你長得有他好看嗎?」李慕雪眨了眨眼,隨手指了指正嗦面的沈清文。而她的話,又成功的帶動了周圍的人們。面容清秀又帶有點點輕柔之感,在靈氣加持下的黑髮披散在肩頭,雖然此刻的他正吃驚的看着大家,嘴角還留有麵湯痕迹,但還是有不少宗門女弟子喃喃一聲好看。

盛輝嘴角微微抽搐,臉色難堪,但也不能後退,只得強硬頭皮,「好看與否,這得看姑娘的審美。況且,這位兄台長得是不錯,但我相信,依照姑娘這等氣度,想來是不會通過外表來看別人的。」

「說的不錯,」李慕雪點了點頭,隨後淡淡一笑,「你真想知道我叫什麼?」

一看有機會的盛輝大喜,很真誠的點了點頭。不過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持在臉上。

只見這淡黃裙子的美人嫣然一笑,隨後輕輕的說道:「逐鹿書院,李慕雪。」

「殺...殺人劍...李慕雪...」盛輝下意識的說道,隨後趕緊捂住嘴巴。一旁的沈清文與黑乞丐差點沒把面噴出來,他們想笑,但看眼前這姑奶奶可不好惹,只得將笑意憋在心中。李長安倒還好,依舊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表情,淡定的又吃了口面。顧萍果湊近沈清文,低聲喃喃問了一句,「誒,什麼是殺人劍?」

沈清文看着臉色鐵青的李慕雪,隨後淡定一笑,「殺人劍?就是你吃面的是時候不用筷子,而用勺子。」

顧萍果不明白,倒是李慕雪冷冷的轉了一眼,「姓沈的,你是不是想死在這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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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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