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少年

謝秉承的反骨大概是被逼出來的。

因為自幼失去母親，謝老爺子一向疼他，況且隔代親。

謝家上下，他也只跟老爺子親。

他十歲那年，謝嵐跟宋家關係鬧僵就把宋康送回老宅給老爺子照看，兩個男孩子在一個屋檐下過日子，生活上的一點小矛盾都能引起軒然大波。

記得有一次，宋康頭破血流的跑回來，說是謝秉承打的，看著謝嵐摟著受傷的外孫滿臉的委屈和無奈，一向很難站立場的老爺子還是把錯先怪在了謝秉承身上。

加上在那之前，宋康搶了他玩具的時候，他當老爺子和謝嵐的面把人揍過一頓。

謝秉承倔強如牛，吼道，「是他先打的我。」

謝家叔伯包括他的父親都站在旁邊，冷眼看著他。

沒人信他。

爺孫倆差點沒把屋頂給掀了。

氣的老爺子直接把他綁在大樹上。

「你個小兔崽子，不信老子治不了你。」

「你是我老子的老子，當然治不了我。」

老爺子那次是真狠了心的，綁了他幾天幾夜。

葉蠻躲在角落裡看著他打死不求的樣子，那雙眼睛，她到現在也忘不了，彷彿要吃人。

趁天黑她偷跑過去，對他說，「不是你的錯。」

她看見了，其實是宋康叫了一幫人來圍堵他，他只不過是以牙還牙。

謝秉承紅著眼，怒道，「滾。」

葉蠻嚇的後退了兩步，細聲細氣的說，「我信你。」

在這之前，她是信宋康的。

在這之後，不管什麼時候，她只信他。

打人的事弄清楚后，謝嵐輕描淡寫帶過了所有，沒人顧及他的感受。

那是葉蠻第一次見他哭，不管不顧的哭。

小時候不懂，長大了才知道，對於一個生性高傲，自尊心又強的少年來說，不能被理解，信任，是傷的有多深。

何況他明白，他什麼都沒有，只能依附於那個家庭唯命是從。

這麼多年過來，葉蠻一直以為他還是從前那個少年，其實早已不是了。

他已不知不覺改變了。

身邊多了她不認識的朋友，高興了出去好幾天不見人影，不高興了到她這裡尋找安慰。

有時候，他會因一個電話或者一條信息轉變情緒，這些都是她沒法預料的了。

她以為早已習慣。

其實不然。

………

給宋康包紮好傷，葉蠻終於輕鬆的說，「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蠻蠻……」宋康欲言又止。

葉蠻立馬把他的話堵在喉嚨里，「我不想一次又一次的原諒你了。」

宋康愣了下，不甘心說，「他有什麼好？他這樣的註定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

葉蠻收拾完藥箱，站起來，定定的說，「可我愛他。」

愛，這個字聽上去實在太不真實。

甚至有些可笑。

尤其人的感情是會變的。

再說，他跟她知根知底。

宋康覺得自己等得起。

他看了葉蠻一眼，說，「我先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

………

跟葉蠻這一鬧，謝秉承忽然明白。

小丫頭變了。

再也不是那個躲在角落裡給他打氣的小豆包了。

平心而論，葉蠻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所以也就沒所謂，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鬧氣了。

可這次，過了好幾天，謝秉承才察覺出來，小妮子來真的了。

上課時，他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遊戲也不玩了。

周正問，「還沒搞定？」

「搞定什麼？」

又忽然覺得不對勁，謝秉承看周正的目光變得危險。

「來來，看點實際的。」

周正打著哈哈把手機遞了過去，又神神秘秘的把耳塞掛他耳蝸上。

血液一下子衝上了腦袋。

突然出現的片段，耳朵里讓人窒息的聲音，首先映入他腦海里的是張熟悉的臉。

白乎乎的，跟麵糰里捏出來的小面人一樣，尤其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勾的人心顫。

他覺得自己要瘋了。

夜裡，謝秉承坐在馬桶上，徹底緩過神來后，仰頭靠牆上，疲憊至極。

他覺得自己該正兒八經的找個女人了。

晚上十點。

葉蠻坐在床上思緒飄飛的時候，突然聽到窗戶外有響聲。

她奇怪的下床，拉開窗帘，呆住。

「你......」

葉蠻趕緊把人拉進屋，壓著聲說，「我爸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