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久違的微笑

張揚在門外聽見了王茹的尖叫，他清醒了不少，他喜歡了這個女人五年，以他對王茹的了解，她怎麼可能會是自願，那個女人說過是要跟他過一輩子的，自己與她在一起五年她始終堅守底線，非要結婚了才願意完全交給自己，她怎麼可能會是自願的，而那個男人只是從未將自己當成親兒子對待的繼父，在那個男人的眼裡自己不過是家裡多出來的一隻寄生蟲。

可是當張揚回過神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劉寶成結束之後也是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匆匆整理了一下衣服慌忙往樓下走去，想要先離開，甚至路過張揚的身邊的時候還瞪了張揚一眼：「你要是敢跟你媽說，你所有的一切都沒了，聽見了嗎？」

張揚轉過頭，看著倒在沙發上，衣衫凌亂，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王茹，那是自己從沒有見過的眼神，她好像在笑，可是那個笑容卻讓張揚毛骨悚然。

張揚的眼淚終於絕堤而出，他顫抖著向著王茹走去，王茹只是聲音冷漠的說道：「你也想要嗎？是不是一直都想要？你們全家都不得好死。」

張揚嚎啕大哭，搖著頭一句話都說不出，儘管張揚平時也算是能說會道，每次王茹傷心或者委屈的時候，自己總是有辦法哄得她花枝亂顫，可是這一次他除了哭一個字也都說不出。

王茹就那麼盯著自己，然後走到了窗前跳了下去，王茹的動作不算快，可精神恍惚的張揚根本來不及阻止，等他走到窗前的時候，王茹已經身體扭曲的倒在了地面上，血慢慢的從王茹的身體蔓延開來，這也擊垮了張揚的最後的沉默。

張揚拿起了桌上的裁紙刀，沖了下去，不顧一切的張揚在一樓車間追上了劉寶成，兩人開始搏鬥了起來。

這裡的打鬥聲吵醒了因為中午喝多了，躲在一樓生產車間睡到現在才起來的趙斌，也就是那個喉嚨被隔開，直到現在還靠著牆角瑟瑟發抖的厲鬼。

趙斌出來之後上來想要拉開兩人，可是在過程中，已經失去理智的張揚卻失手將趙斌的動脈割開，當血濺射在張揚臉上的時候，張揚清醒了過來。

就在張揚愣在原地的時候，劉寶成跑了出去，殺人後的恐懼讓張揚急中生智，他仔細的擦掉了裁紙刀上面的指紋，以及自己臉上的血跡，然後再把刀讓趙斌自己握在手上，造成了趙斌自殺的假象之後匆匆離開。

在大門口的保安室，張揚看見了劉寶成正在跟保安隊長說話，因為保安隊長練過幾年的散打，所以劉寶成見到張陽之後有恃無恐，甚至還對張揚使了眼色，示意張揚冷靜。

張揚一半出於奴性，還有一半出於恐懼，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當他走過去的時候才發現，劉寶成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老狐狸，此時正有條不紊的在叫保安隊長刪掉這周所有的監控，並且交代保安隊長，如果公安來調查，就說一個禮拜前工廠所有監控都壞掉了的假象，而且要為自己和張揚捏造下班就回家了的偽證。

劉寶成給出了二十萬作為保安隊長的封口費，保安隊長是劉寶成從鄉下帶過來小時候的同學，再加上從沒有一次性見過這麼多錢的保安隊長自然是答應了劉寶成的要求。

劉寶成和張揚回到家后，兩人爆發了激烈的爭吵，母親卻只敢在一旁哭泣。因為沒有收入來源，本來嫁給這個年紀比自己大這麼多，並且相貌不好看身材又矮小的男人就不是因為感情，所以對劉寶成是否有小三以及私生活如何都是直接兩隻眼睛都閉上。

當張揚要去公安自首，並且檢舉劉寶成的時候，張揚的母親跪在了地上，求張揚給弟弟和自己一條生路，面對自己母親的祈求，張揚根本無法拒絕，他知道母親在遇見劉寶成之前帶著自己四處躲債的生活有多難，也知道母親嫁給劉寶成也是為了給自己一個更好的生活，而母親自己早就已經被生活折磨得麻木不仁，能有個願意娶帶著孩子的自己的男人，就是給他做奴隸也好，感情和夢想在絕望面前不堪一擊。

王茹死後，母親是張揚唯一的羈絆，他這一輩子的努力學習，努力工作，就是希望能快一點，再快一點的讓母親享福，自己忍辱負重的忍受著劉寶成，也只是想要藉助這個跳板讓母親活得更有尊嚴，用自己的能力給母親更好的生活。

可是從那天之後，張揚和劉寶成便再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夢中是王茹渾身鮮血的來找她們索命，甚至在公司的廁所，或者沒人的走廊，兩人都會出現王茹找他們索命的幻覺，或者聽見王茹的哭聲。

兩人的精神狀況也是越來越差，劉寶成四處請人想要幫自己驅邪，而張揚則是在王茹的追悼會上隔著冰冷的玻璃想要看王茹最後一面。

這個他喜歡了五年的女人，這個自己甚至可以剋制自己的慾望都捨不得傷害的女人，這個僅僅是擁抱和牽手都能讓自己足夠滿足，和足夠喜歡的女人。玻璃里的王茹好像在對自己笑，那是張揚見到這輩子唯一一次王茹讓自己覺得毛骨悚然的笑，與王茹死之前的笑，一模一樣的笑。

葬禮上的王茹的父母哭得聲嘶力竭，張揚卻鼓不起勇氣上前說出一句安慰的話，只是看了她最後的一笑，便麻木的走出了王茹的葬禮。

張揚覺得要是這段時間的幻覺，要真是王茹死後變成了鬼魂在糾纏著自己，他也並不恐懼，事情發生以來直到現在，他不想解釋，只是想要擁抱王茹，僅此而已。

張揚在深夜來到了王茹死的位置，現在的公司已經很早就不會有人在這裡加班了，他躺在地上吃下了早就已經準備好的安眠藥，這麼久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的他終於覺得解脫，他現在只希望如果人死後真的會變成鬼，那麼不管王茹是不是原諒他，他都願意永恆的遊盪在王茹身邊，張揚睡去的時候嘴角終於露出了失去王茹后，久違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