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沈清夢坐在鋼琴前。
雖然排練的時候緊張到手心出汗，真正到了現在，除了感覺腦子裏血液流速飛快，緊張的感覺已經沒有了。
蔣楠一如既往的貼心，在秦女士的一箱行李里，準備了一件小禮服。沈清夢糾結再三，還是放棄了小禮服，穿了平常的衛衣牛仔褲。雖然和鋼琴獨奏的氛圍不太搭，但是和樂隊整體格調更為統一。
更何況，《摘星》也不是適合禮服的歌。
七點整，舞台上亮起第一束微弱的燈光，打在沈清夢身上。同時，齊敏輕輕的吟唱聲響起。
江南春來早，一夜雨瀟瀟。不知星辰事，醉后卧雲霄
吟唱減弱，燈光漸強，沈清夢徹底籠罩在燈光里。
少女往常紮起的馬尾，被高高盤在頭頂。低頭的時候，露出一截纖細的脖子，彎成柔軟的弧度。
舞台一片漆黑，只有她所在的方寸之處，冷白的燈光為她鍍上一層淡淡的銀色，遺世獨立。
緩緩的鋼琴聲流淌，帶着如水一般的溫柔。獨奏時間很短，來不及再細看她一眼，燈光又漸漸暗淡。
再次亮起時，鋼琴邊已經沒有沈清夢的影子了。
結他聲伴着齊敏輕靈的嗓音響起，緩緩訴說着青春年少時，那縷若有若無的情思。
我替時光吻上你的眼角，我似春風劃過你的眉梢。只因在漫漫星河，有你相依相繞。
不憶往昔，不畏前路迢迢。願與你坐品櫻桃，閑看芭蕉。
紀星河突然懂了，那天在巷口沈清夢為什麼要截斷他沒說出口的話。
與這樣的生日禮物相比，自己草率的表白，才是對她的辜負。
一曲結束，燈光大亮。紀星河沒有動，沈清夢也沒有動。
時間彷彿停駐了幾秒，直到齊敏把沈清夢從舞台深處拖出來。
「演出很完美，你是不是應該去擁抱你的公主？沈王子？」
不待沈清夢動作，紀星河長腿一跨，越過了前排的座椅，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舞台前，單手一撐，人就已經翻到了舞台上。
他握住沈清夢的肩，用力把她按進懷裏，親吻着她的發頂，一遍又一遍說着「謝謝你」。
謝謝你的生日禮物，也謝謝你喜歡我。
齊敏手從琴弦上一劃，帶出一連串的顫音。冷珊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把架子鼓搬到了舞台上，擊打出幾個鑔音。周茂的貝斯也加進來，剛才還溫情脈脈的舞台，瞬間變成了酒吧DJ現場。
舞台下響起一聲激動到顫抖的尖叫：「齊敏！你是齊敏是不是！」
台上的五個人都愣住了。沈清夢給了齊敏一個詢問的眼神，「這是誰？」
齊敏也是滿臉疑惑。
台下的女生激動到聲音都變形了：「我一直在追《我要當歌星》，我超喜歡你的歌，我還有好多同學也喜歡。我剛才看有點像你，這首歌跟你的風格不一樣，我沒敢認。真的是你啊！」
已經有了些名氣，但是沒想到還能遇到粉絲，齊敏也有些激動：「那你喜歡什麼歌，我給你唱。但是有個條件啊」，她伸手指了指沈清夢和紀星河，「這是我朋友，還在讀書，剛才的事情你就當沒看見行不？」
其實不用齊敏說，這個女生眼裏根本看不見其他人，連連點頭：「我好多同學也喜歡你，我能不能讓他們一起來？」
「這個廳我們租了還剩四個小時，十點之前能到的都行。」
女生又興奮地一聲尖叫，趕緊掏出手機發消息。
周茂去和劇院的工作人員商量，對接下來的人放行的事情。沈清夢見狀，趕緊拉着紀星河悄悄溜出去。
走到門口，紀星河不放心地問：「他們要緊么？」
沈清夢搖搖頭：「彈結他的那個女生，叫齊敏。她參加了《我要當歌星》那個選秀節目，現在已經是半出道了，這種場面她遲早要遇到。而且那個貝斯手，他叫周茂，是我發小。肚子裏彎彎繞繞多得很，有他在不是問題。咱們出去吃點東西，十點的時候再回來。他們如果搞不定，就需要咱們去救場了。」
「他們是跟着我進來的。」
「啊？」沈清夢有點沒明白。
「我檢票的時候遇到他們的，他們好奇我這場演出到底是什麼，就跟着過來了。」
「對哦，我給你的票呢，你可要收好了。」
紀星河在口袋裏摸了摸，「放心，收好了。」
沈清夢也並不是要吃東西，只是想牽着紀星河的手一直走。劇院附近就是一條美食街，於是提議去吃點東西。
紀星河自然沒意見。
剛走出去沒多遠，迎面走來一群人。顯然是剛吃完飯，帶着濃重的酒氣。
兩撥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對面那群為首之人突然停住腳步，又倒回來兩步：「喲，這不是我紀哥嘛。」
紀星河握著沈清夢的手一緊，把她拉到身後。
沈清夢被擋了個嚴實，看不見對面是什麼情況。
剛才叫「紀哥」的人，語氣里明顯不懷好意，看到紀星河把一個妹子藏到身後，自然是不能放過。
「這是紀哥的女朋友啊，我看看是不是比馬歡歡那個妞更純更漂亮啊。」
說着就要繞過紀星河來捉沈清夢的胳膊。
紀星河一側身，伸手一擋，截住了那人伸過來的手。
「趙哥，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再提就沒什麼意思了吧。」
趙哥顯然不可能讓紀星河把事情這麼輕描淡寫地揭過去。
他對着身後的人群招了招手：「歡歡，來見見你紀哥，你們老同學了。」
聽到這個名字，紀星河有些僵硬。沈清夢腦補了一場少年人的愛恨情仇，忍不住探出一點頭看眼前的情況。
對面人群里走出來一個烈焰紅唇大波浪的女生，眉眼精緻，在妝容的映襯下顯得成熟又嫵媚，把沈清夢比的像一棵小白菜，還是沒長熟的那種。
趙哥也看到了探出頭去的沈清夢，光潔的額頭和烏溜溜的眼睛，頗有些勾人而不自知。
「這妞不就是歡歡的翻版嘛，紀哥是不是還對我們歡歡余情未了啊。」
沈清夢有些生氣，任誰剛剛和喜歡的人表白完，就碰到前任，還被說成前任的替身，都是會怒火中燒的。
剛動了一下，被紀星河牢牢拉住。
「趙哥這話說的，我沒喜歡過馬歡歡。」
「那你他媽讓老子不要纏着她，老子看是你想纏着她吧。」
「現在馬歡歡已經是趙哥的人了，恭喜恭喜」，紀星河不願多說，「我還有點事情，就不打擾趙哥的雅興了。」
說完拉着沈清夢要走。
「慢著。」趙哥在身後喊了一句，那一群人除了三個姑娘，其他五個人全都圍了上來，攔住他們的去路。
「我還沒看到紀哥的新女朋友長什麼樣呢，是不是比我們歡歡漂亮。」
紀星河臉色一沉：「趙哥今天是一定要找我的麻煩了？」
「這麼護著，我更要看看是什麼絕世美人了。」
紀星河突然發難，欺身上前一步，手肘頂在那人頸側，在他捂著脖子倒下的時候，把沈清夢往外一推：「跑。」
沈清夢也不含糊，拔腿就往外沖。
只聽趙哥在身後大聲指揮：「你們三個去攔住她，你們幾個給我打，斷他一隻胳膊。」
沈清夢已經跑出去十來步，聽了這句，倏地停住腳步。
紀星河這學期結束就要去參加青訓，電競選手本來手腕就是傷病重災區，總不能讓他在職業道路開始之初就受傷。
算上趙哥對方一共六個人，剛才被放倒了一個，二對五也不是沒有勝算。
三言兩語報了警，沈清夢抄起路邊店家的晾衣桿，就返回了戰場。
對面已經亮了刀子，沈清夢提着晾衣桿就給了那個拿刀的人一悶棍，那人叫了一聲往前撲去，把包圍圈打開了一個缺口。沈清夢衝進去站到紀星河身邊。
「怎麼他媽又是你？」
剛才挨了一棍的人看清沈清夢的臉之後，脫口而出一句。
沈清夢一看，這不是糾纏唐欣的那個小混混么，還真是冤家路窄。
另一邊郭凌也在和趙哥介紹沈清夢：「趙哥，這妞不能小瞧了，打架也是個老手。」
趙哥「嘿嘿」一聲怪笑，「原來紀哥不喜歡我們歡歡是因為她不夠辣啊。」說完又看了看沈清夢，「你這妞看着還真漂亮，辣起來也應該很得勁啊。」
沈清夢深諳「反派死於話多」的道理，一聲不吭直衝趙哥去了。她的速度相當快，如果不是郭凌提醒過，趙哥現在應該已經被放倒了。
早就知道沈清夢會打架，這次總算是看見了。紀星河自忖如果不是提前有防備，他也躲不過沈清夢這一套「放倒三連」。而且看她出手，還是練過的，難怪有底氣一對三。
沈清夢暗自慶幸，沒穿那套礙事的小禮服。被趙哥躲過去一套，也不着急，招招盯住趙哥周身，膝蓋手肘拳頭不離趙哥胸腹脖頸處，逼的趙哥不得不回防，根本沒機會進攻。
晾衣桿剛才已經給紀星河了，現在他有武器，一對四沒什麼太大壓力。
趙哥被沈清夢逼的狼狽逃竄，只能沖着旁邊嚇傻了的三個女生喊：「你們三個愣什麼，還不把她給我拉開。」
三個女生根本不會打架，加入戰圈后，場面變得更加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