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覺悟（三）

「人性包括很多，你覺得我在堅守的哪一種？」奏咧嘴笑道，在他額頭流出的鮮血流到了嘴裡。

納茲收回了那龐大的魔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浩蕩魔力，蕩然無存。他望向那隨時都有可能破碎的靈陣：「能將我托到現在，很顯然你贏了……但是你這樣做的用意是什麼，我還是不明白。你就這麼憎恨我？即便失去生命也要在我身上砍上幾刀不可？」

他伸出手臂，那上面的猙獰傷口在無聲的述說著什麼。

奏本可拖延更多時間的，但是他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和殺意。

幻術師聽上去的確是天馬行空般的存在，他們殺人悄無聲息，甚至死者都不會查覺到一絲的詭異。但他們說到底只不過是躲在幻術中的靈師，沒有辦法和敵人正面對抗選擇了躲藏。

最後，在敵人精神崩潰的那一刻完成擊殺。

只不過，在面對實力過於強大的敵人時，幻術的作用就太小了些。

單單靠幻術很難將這位魔使控制住，若是真要拖延時間就必須依靠更為強大的手段。

況且，奏的心神已亂，幻術基本起不到作用了。

「對，有些事情是可以用生命去做交換的……」奏將走獸握緊了些，腦海里浮現出那凄慘而美麗的笑容時，他閉上了雙眼。

「為了幾年前那個死在你懷中的女人？」納茲還記得，這個在戰場上哭得死去話來的戰士，從自己手中逃脫的事，「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講真是小人之見！成大器者，拋棄兒女情長是最基本的吧？也難怪你只能在這裡做一個教師了。」

「成大器？你們和我們華夏接觸了上千年學了不少東西了……那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覺悟？」

「覺悟？」第一次聽見這個名詞的納茲皺了皺眉頭，「信念的一種？」

「對，覺悟，也算得上信念吧。現在站在戰場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覺悟，所以在面對死亡的時候才不會畏懼。雖然有共同的目標，但是心裡懷揣著確實不同的信念。不過，這些簡單的信念會被容納在一起，成為更大的信念你們魔族的覺悟，應該是所謂的魔族永垂不朽吧？」

「那你們人類的呢？犯你華夏，雖遠必誅？」

「那是統治階級的人的覺悟，我們這些平民有什麼資格和能力將這句話成為我們的覺悟……你們魔族能實現高度統一，而我們人類不同，至今也分為七個國家不是嗎？」

「所以，你們人類有不同的覺悟？這種散亂的信念，就是千年前人類戰敗的原因！如果當年你們人類能團結起來，或許就不是今日這般局面了……」納茲感嘆道。

「不，你們魔族至今還沒戰勝我們，就是你們這種藐視。」奏睜開了雙眼，眼眸鋒利而堅挺，「千年前，你們藐視人類不會魔法，現在你可看見了？千年前，你們藐視人類貪圖安逸，現在你可看見了？而現在你又嘲笑人類不夠統一……希望你能看見，我們會團結一致徹底擊敗魔族！」

「你憑什麼如此相信？」納茲露出兇惡的目光。

奏將摧殘的左手捶在自己的胸膛，「覺悟！人和魔不同，我們有自己的信仰和生存方式。或許，在你們眼裡我們的確不夠團結多個國家，民族歧視，宗教差異，這些都是阻擋人類走向高度統一的無法越過的障礙。

但是，即便宗教信仰不同，地區國家不同，民族膚色不同，無可否認，誰都不會否認自己是人！在這一點上，我們比你快們要更加堅信——我們是超越了禽獸的人類！」

納茲沉默了一會後，體內的魔力滲透出來。

「你給我好好的上了一課吶，現在下課的鈴聲快要響起了，這也是你人生之中最後的一堂課了，沒有什麼結束語嗎？」

能和這個可敬的敵人談到現在，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現在他必須去扭轉戰局了。

「結束語嗎？」

奏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想了很多很多，父母的愛護和失去，親人的陪伴，愛人倒在懷裡的笑容，那些孩子的歡聲，寧靜的生活，硝煙的戰場……

這時，他人生的畫卷徐徐展開，在這個時間停止流逝的世界里他冷靜的思考，在人生的最後一刻他該說些什麼，送給誰。

那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思考，卻都沒能想出什麼好的話來送給誰。

於是，他想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送給所有人一句話，包括親人，愛人，朋友，以及那些孩子。

「華夏之魂，永不破滅……」

他沒有放聲嘶吼，沒有傾盡全身力量，只是如家常談話，如台上叫講解，如在愛人耳畔輕聲呢喃般極其順口的突出來罷了。

在納茲的手爪穿破自己的胸膛的時候，嘴角微微上揚了些，在即將永遠黯淡下去的眼眸中，他看見了那副溫馨的畫面。那是他的家，父母安詳的看著報紙，織著毛衣。兩個孩子在一旁嬉戲打鬧，而她剛剛從廚房裡走出來，見到回來的嘴角愣了愣，旋即微笑道：「回來啦？」

他呆木的注視著這一切，這時他想要得家……

「嗯，我回來了……」

但願，這場夢永遠不會醒

解決了奏后，看見他嘴角浮現的笑容，納茲佇立在原處好一會，靜靜地看著他的臉龐，心底久久不能平靜。

就這樣沉默不語的看著這具失去生機的屍體，不知過了多久，他抬頭望向了天空，彷彿末日來臨一般蔚藍的天空開始塌陷，這周圍的環境開始扭曲，瀰漫的靈氣消失殆盡。

「我承認你們人類是有些超乎我的意料，但是這場持續了千年的戰爭最後的勝者只能是魔族……這時神的選擇，卑微的我們沒有辦法出改變神的旨意，一切都是註定的。」

納茲低聲呢喃過後，一道魔法陣在他腳下綻開，隨著紅光籠罩了他的身軀，在魔法陣消失時那道人影也隨之而去。

這場戰鬥的結束，便意味著這場戰爭也要迎來了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