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害人之心

玲葵的臉已然慘白到沒有顏色，只敢哆哆嗦嗦地跪在曲宋兒腳邊，無力地攙著她的手。

轎輦很快備好，曲宋兒迅速被抬回東宮，她捂著肚子，腹部的墜痛越來越明顯，裙褥下也有了黏膩濕滑的感覺，被人玲葵扶著躺到榻上時，已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百里鴻延被驚動，忙叫了早就安置好的穩婆和婦科千金手過來，然後焦急地在殿外來回踱步，恨不能立馬衝進去替曲宋兒分擔一些。

韶念拉著南慕匆匆趕到，卻被百里鴻延和韶黎堵在外頭。

「讓開！」韶念心裡著急，猛推了一把韶黎，但眼前的人卻紋絲不動，眼神更加不悅。

「公主進去也就罷了，南慕大夫是男子，恐怕不太適合吧？」百里鴻延負手而立，看向南慕的眼光很是不善。

南慕緊捏著拳頭，面色鐵青，韶念卻是先他一步開口了：「都這個時候了，能有什麼比神醫姐姐的命更重要嗎？南慕就算是行為有過，也強過你奪人之妻千萬倍！」

百里鴻延的臉色驀然黑下去，手裡的扇柄也被捏緊，一個穩婆神色匆匆地從裡面出來，滿手都是血，急得話都快說不利索了：「回各位主子的話，夫人的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眼下大出血，竟是怎麼止都止不住，還請主子們快請南慕大夫過來。」

「這就是！」韶念把南慕往前一推，狠狠瞪了韶黎一眼，和南慕一起進去了。

穩婆和婦科千金手早已急得滿頭大汗，看見南慕以後都鬆了一口氣，默契地退出去了。

整個側殿都瀰漫著一股血腥味，曲宋兒躺在榻上昏迷不醒，臉色蒼白如紙。

南慕暗叫不好，替曲宋兒把了脈之後眉頭皺得更緊了，沉聲道：「果然是引魂煙惹的禍，不過，她的脈象還是很奇怪……」

「這個百里鴻延真是混賬！」韶念壓住胸口不適，坐在榻邊握住曲宋兒的手，眼睛一酸就要掉下淚來，「神醫姐姐到底怎麼樣了？」

「還能救，你不必太過擔心。」南慕說著，手一刻也不敢停下來，又是施針又是寫藥方，止住血以後給曲宋兒餵了一顆醒神的葯，不久之後曲宋兒便睜開了雙眼。

「孩子沒了。」腹部的疼痛未曾消減半分，曲宋兒卻是更清醒了，她的眼睛無神地盯著榻邊的幔帳，緩緩滾下兩行熱淚來。

韶念緊握住曲宋兒的手，壓住嗓間的酸痛安撫道：「還會有的，眼下你沒事才是最好。」

「不，都怪我，都怪我不當心。」曲宋兒的手突然用力，顫聲道，「是我對不起他。」

南慕收好銀針，又替曲宋兒細細診了一次脈，神色卻是更差了些：「你有接觸過夏生花的跡象，若不是你誤服，那便是有人存心要害你。」

「夏生花？」曲宋兒猛然轉過頭，喃喃道，「不可能，夏生花是打胎的利器，我斷不會不認得，飲食一類也是格外當心，從未出過差錯，怎麼會是夏生花？」

曲宋兒話音剛落，楚歌就低著頭進來了，先是看了曲宋兒一眼，然後咬著嘴唇猶猶豫豫地不敢說話。

「你發現什麼了是不是？」曲宋兒拉住幔帳想要坐起來，卻根本沒有力氣。

韶念扶著曲宋兒躺好，轉頭用眼神示意楚歌有話就回。

「是。」楚歌凝眉朝韶念一禮，低聲道，「方才奴婢帶人清理鸝音園的時候，發現園中不少地方都被人灑上了一層清油，稍有不慎就會滑倒，看樣子像是有人故意為之。」

曲宋兒緊握著的拳頭慢慢鬆開來，然後心如死灰，先是夏生花，再是清油，幕後之人是鐵了心的要落掉她這個孩子，若非是南慕醫術過人，只怕她這輩子都會活在內疚之中。

「到底是誰做的？竟如此歹毒！」韶念憤憤起身，猛地一甩帕子，吩咐道，「將今日在場的所有人都給我抓起來，好好用刑，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的狗膽！」

「沒用了，念兒。」曲宋兒無力地拉拉韶念的衣袖，苦笑道，「抓住了又能如何，殺了又如何，都換不回我孩兒的命，何況鸝音園裡的人那麼多，那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姐姐……」韶念復又坐下，但曲宋兒已經轉過臉去，不想再說什麼。

南慕輕輕拍了拍韶念的肩，嘆氣道：「宋兒心裡難過，我們讓她好好休息吧，只有儘快養好身子，才能查出來要害你的人是誰。」

「我會的。」曲宋兒睜開眼，睫毛猛地一顫，輕聲道，「我一定會查出來。」

不久之後，盤龍殿里恢復寂靜，曲宋兒側卧在里，掩著面哭泣，顫抖不止。

百里鴻延輕手輕腳地進來，從身後環住曲宋兒，又將下巴抵在她的頭上，聲音有些沙啞：「宋兒，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曲宋兒沒有說話，只是無聲地哭著，很久之後才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一連半月，曲宋兒都躺在盤龍殿里養身子，雖然寡言少語，但食物和葯卻是照吃不誤，加之南慕的精心調理，她的身子恢復得很快，不久之後就能下地了。

百里鴻延日日讓人燉了補品給曲宋兒端來，時時陪在身邊說笑逗樂，曲宋兒雖然不怎麼笑，卻依舊願意回應他，讓他一直以來緊懸著的心稍稍放鬆了一些。

春意深深，外頭的一切都生機勃勃的，韶念幾乎每日都過來，要麼就是折一些鮮花給曲宋兒插在瓶里和髮髻上，要麼就帶著新招的廚子給曲宋兒做好吃的東西，她陪著曲宋兒說話，字字句句都小心斟酌，生怕提起曲宋兒的傷心事。

曲宋兒怎能看不出來她的心意，感動之餘也願意多對著她笑一笑了。

這一日早晨，曲宋兒剛剛梳洗好，韶念就捧著一個青綠色的瓶子進來了，她興高采烈的，渾身都沾滿著鮮花與青草的味道，讓曲宋兒也心情大好。

「神醫姐姐，我今日可起了個大早，專門去荷池采了這些露水，還讓人折了些嫩荷葉和新開的荷花花瓣，和銀耳冰糖燉在一起，可好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