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暗露心跡
日落西山的時候，大傢伙兒都興沖沖地回來了，卻獨獨不見阿文。
老太太先給曲宋兒做了些東西吃，曲宋兒累極，便早早歇下了。
老太太倚在大門口望著村口的方向，焦急地來回踱步，正巧碰上來找她嘮家常的周家老太，手裡還抓了一大把茶香的瓜子。
周家老太一向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摳門兒，但這次卻大方地往老太太手裡也塞了一大把瓜子，弄得老太太一頭霧水。
「啊呀，要我說，你們一家人肯定是上輩子做了啥大好事，這才招來了個活菩薩。」周家老太一眼就看破了老太太的心思，倒也不跟她計較，嘴上的瓜子嗑得更歡了。
老太太卻著急等阿文回來，顧不上和她說話，更顧不得嗑瓜子，三言兩語便想打發周家老太回去，平日里他們兩家就不怎麼說話，如今硬湊在一起，也是沒趣得很。
周家老太把瓜子皮往雪地里一扔，使了幾分力氣賴在原地不走，擠眉弄眼神神秘秘道：「你不就是在等阿文回來么？我可聽我家生兒說了，阿文趁大傢伙兒不注意，一頭就鑽進了胭脂水粉鋪子里，你說這是為什麼？」
老太太一聽這話就明白了，心裡頓時舒暢幾分，面色也和緩起來，卻假意裝作不知道：「阿文大了，他的心思我哪能知道。」
「那可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周家老太笑得更歡了，甚至還熱絡地抓住了老太太的手，親熱道，「阿文不是明擺著喜歡阿嫣大夫么？我瞧著倆人都不小了，不如就由我做媒，讓他倆成婚得了。」
聽周家老太這麼說，老太太立馬就明白了她的來意。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他們這裡，媒婆的地位是很高的，若是周家老太給能給曲宋兒做了媒，那曲宋兒必定就要算她半個女兒了，日後周家若有個什麼好歹的，曲宋兒也就必須幫襯，否則就會受盡千夫所指。
但老太太是知道阿文的意思的，經過這麼一番事，她也是打心眼兒里的對曲宋兒尊敬，甚至覺得自己的兒子也配不上她，又怎會聽周家老太的意思。
「不必啦。」老太太擺擺手道，「若是兩人彼此有意，還用得著我們說嗎？」
「哎呦，這可就是你不對了。」周家老太急了，拍了拍老太太的手道，「阿嫣再本事，說到底也就是個女娃娃，能懂得什麼？再說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忍心看著阿嫣往後被別的男人娶走？那不是虧大發了嗎？」
周家老太在耳邊喋喋不休，老太太心煩意亂，便抽出手來，打斷她道：「你的話我記著了，我也會勸勸那丫頭，若是兩個人都情願，我定找你來做媒，行了吧？」
「哎哎哎，好好好。」周家老太可算是等到了這句話，一張老臉笑成了一朵花，見老太太似乎也有些不耐煩的意思，也不敢再說，扭頭便走了，臨了還不忘囑咐道，「咱可說好了啊，可不能讓別人搶了我的活。」
周家老太前腳剛走，後腳阿文就回來了，手裡拿了兩個包袱，一大一小，因為著急趕回來，額頭上也出了一層細細的汗。
「怎麼買這麼多東西啊？」老太太心疼地替阿文擦掉汗，挽著阿文進了屋裡。
阿文將東西放下，「咕嘟嘟」喝了好幾口水，剛準備開口說話，老太太就比了個小聲的手勢，示意曲宋兒睡了。
阿文點點頭，放低聲音道：「是周生娘來過了吧？說什麼了？」
老太太「嗨」了一聲，給阿文盛了碗粥道：「沒什麼，她是打著給你和阿嫣說媒的主意，其實我也想問問你的意思。」
阿文有一瞬間的沮喪，卻又裝作若無其事道：「周生娘人不壞，就是鬼心眼太多，以後還是和她少來往吧。至於這事兒，我不急。」
老太太打開那個小包袱，露出一堆金銀釵環和幾身時新衣服來，並且又分了兩個小包裝著，明顯一個是給曲宋兒，一個給老夫人的。
老夫人欣慰地摸了摸那些東西，雖然稀奇，卻也沒有很喜歡的樣子，只淡淡道：「往後給阿嫣買便是了，她小姑娘家的，打扮起來好看。」
說著，老太太的手就又伸向另一個包袱，阿文卻急忙像護寶一樣捂住了，在老太太的再三催促下，才不情不願又小心翼翼地打開了。
在看見裡面的東西時，連老太太也驚訝地輕呼出聲。
「還說不著急，喜服都買回來了。」老太太伸出手，卻又停留在衣服上方不敢摸，生怕碰壞了這件華美的大紅嫁衣。
阿文有些局促地摸著手，不知道手害羞還是被嫁衣映的，臉上竟也浮現出了一絲紅暈來。
「下午在衣裳店看到的，覺得阿嫣可能會喜歡，就買了……」說罷，阿文又開始手忙腳亂地收拾起來，一邊裝衣服一邊想要怎麼保存才能不被曲宋兒發現。
誰知曲宋兒已經被他們吵醒了，披著斗篷揉著惺忪的睡眼走出來，看見還攤在桌上沒來得及收好的嫁衣時吃了一驚。
就算她再不解風情，也能猜到阿文的這件嫁衣是給誰準備的，但是這些時日以來，她一直在嘗試著接受阿文對她的好，卻發現自己只能把阿文當大哥一樣的看待。
「好漂亮的衣服。」曲宋兒讚歎著，卻沒再走進一步，也沒有碰嫁衣一下，裝作不明所以道，「阿文哥是看中了哪家姑娘么？我可要好好把關的。」
曲宋兒一句「阿文哥」，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阿文又怎能不明白，心裡猛然痛了一下之後，裝作玩笑道：「這村子里的姑娘誰能比得上你呢？這衣服是我買回來給你的，想著你穿紅色也好看。」
「是嗎？」曲宋兒撓撓頭，卻裝作對首飾更感興趣的樣子道：「若我成日里穿著喜服招搖，豈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了？不好，阿文哥還是留給以後的嫂子吧，我看這些步搖簪子什麼的就很好。」
「阿嫣……」阿文的目光又沉了沉，心口裡像被塞了一團棉花一樣難受。
「我好睏啊，你和老夫人也快睡吧。」曲宋兒適時地打了個呵欠，抱著那一堆琳琅滿目的東西回了房間，然後坐在桌邊，久久無法平復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