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六章 寒風裏的春意

第八百三十六章 寒風裏的春意

容媽媽被她這麼一吼,腦子一下子清醒了。

她真想找塊豆腐撞死算了,咋就把這一茬給忘了。

柳三娘看了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長:「原來,這就是郭家的教養啊。」

郭惠敏一言沒發,卻被柳三娘的颱風尾給掃到了。

她氣惱地狠瞪容媽媽一眼。

看來,這麼些年太過順風順水,主僕兩個早已忘了,不是人人都該畏懼她們,也不是誰都會輕易屈服於她們的。

「就算她有什麼不是,也該是我這個做主子的來教訓,還輪不到你一個二房夫人插手。」

柳三娘輕笑,又答:「喲,你這算不算倒打一耙,她一個做奴才的,敢對府里的主子大小聲,還不許我出口惡氣,還是說,你們郭府例來都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你!」郭惠敏氣極,一場交鋒下來,她竟沒討到半點好處。

再也不敢輕視柳三娘這個出身鄉下的小婦人。

柳三娘覺得話不投機,半句多。

「即然你們這裏不歡迎,我還巴不得少來點,要不是老爺讓我來看看姐姐,我還不屑踏進這大門。」

郭惠敏當真恨不得掐死她,又盼着她快些走。

「哼,你家到是好規矩,你又是怎麼教兒女的,日上三竿了,還不為給我這個大娘請安。」

柳三娘眨眨眼,這又是怎地一說?

秋月忙小聲提醒她,大戶人家就是有這麼個討人厭的規矩。

柳三娘是誰,那是護崽狂魔。

她的崽女幹啥都是對的,容不得旁人說半點不是。

「的確該請安的,我那兩個崽女爭起的緊,撇開縣主、承直郎不提,姐姐是長輩,三孩子是該來請安,不過,我記得雖說要早晚定省,但做長輩的就不該體諒體諒小輩么?這些日子兩孩子累得緊,好容易能緩口氣了,還不許我這個當親娘的心疼心疼,也對,姐姐又不是孩子們親娘,再說了,孩子們又沒說不請安,即便在午飯前來請安,也是沒錯的。」

柳三娘說的也同樣有道理。

郭惠敏本想揪著這規矩來整治她的孩子們,卻不想秋月早早就將這規矩打聽清楚了。

主子可以稀里糊塗,但丫頭們需得給力。

郭惠敏這回,連秋月都給恨上了。

柳三娘看她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便曉得她生氣了。

又好心勸她:「姐姐,要我說,男人是天上的雲,抓不住的,幹啥放着好日子不過,非跟自己過不去呢?」

柳三娘經歷一場,的確想通透了許多,所以,在面對微生承文提出要和她成親時,她都沒考慮太久。

橫豎是活一場,為了崽女能不要過得從前那般辛苦,她捏著鼻子認下了。

對於郭惠敏,她還真不想演啥姐妹情深,原本就不可能。

在侯老夫人從背後推了一把后,她更不可能和郭惠敏交好。

哭着,喊著去求郭惠敏原諒,柳三娘認為,除非自己腦子被門夾了。

她來欣芬院,不過是走個過場。

然而,她如今也曉得耍心眼了。

離開欣芬院時,是紅着眼眶走的。

誰還沒有點小心機啊。

她就是解說再多,反正這府里的人都認為她就是爬了微生承文的床。

她閨女說了,橫豎頂了個綠茶夫人的頭銜,到不如叫自己活得痛快點,成日在意這個說的,那個講的,自己還不得活得憋屈死。

於是,柳三娘被自家閨女一直掰彎再掰彎了。

郭惠敏眼睜睜地看着柳三娘離開,氣得七竅冒煙,反手就給了容媽媽一巴掌。

怒道:「這就是你說的要給她們好臉色看。」

容媽媽覺得挺委屈的,誰曉得這柳三娘看着溫溫婉婉,內里卻是塊滾刀肉啊。

對上這樣的人,容媽媽憑直覺認為,以前那些溫水煮青蛙的手段,怕是用不上了。

「主子,這柳氏是鄉下婦人出身,粗鄙的緊,估摸著,她壓根兒就不懂啥叫規矩。」

「你的意思是,叫我給她尋個教養嬤嬤?再教她規矩,蠢貨,這不是明著打皇上的臉面嗎?」郭惠敏氣得口不擇言。

「主子,奴婢不是那意思,只是想讓她明白啥叫規矩。」

若微生安心在這裏,一定會嗤之以鼻。

規矩?那都是做給外人看的,她家自有另一套舒舒坦坦的好規矩。

不管怎樣,柳三娘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哥倆好,直接狠狠地撕下了這對主僕的遮羞布。

陰謀就是要扔到陽光下狠狠暴晒。

她這招劍走偏鋒,為自己和崽女們贏得了短暫的喘息。

柳三娘不知,卻有那麼幾個無聊的老夫人,正睜大了眼,看着這兩人斗得歡快。

譬如,太後娘娘。

她忽視這娘三個好久好久了。

上回有好印象時,還時兩兄妹主動獻策,起了帶頭作用。

這晚,坤寧宮內,皇上來看望太後娘娘。

她留了飯,吃過飯後,母子倆在宮裏說着貼已話。

「唉,原先瞧她還是個好的,就算她娘用了點上不了枱面的手段,這麼多年過去了,總要學乖點,誰曉得,微生家那個,着實也太可憐了,皇上,這事你怎麼看?」

皇上伸手摸了摸下巴,答道:「原本,我是打算讓他將最小的那個孩子扶持起來的,可後來覺得太小了,也怪兒子公務繁忙,竟對他後院裏的事太過疏忽,以至於,好在如今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當然,這不是太後娘娘真正的目的。

她不過是先拋個餌罷了。

「說起來,尚書大人為了公差鞠躬盡瘁,差點斷了后,好歹,你也得多照拂些,我記得,他有個兒子在國子監吧,今年秋殿試過後,你瞧著若可行,好好栽培一下。」

「是,母后。」

太後娘娘又道:「說起來,我着實很想君揚了,明明才離京才兩三月,卻像是過了二、三十年似的,唉,年紀大了,就只想着兒孫們都平平安安呢。」

皇上又答:「快了,那邊的佈局已完成大半,若不出意外,他今年秋收后可以回京了。」

「還要等這般久啊,我這老太婆,沒了他在跟前哄我開心,總覺得這個宮殿再華麗又如何,沒有一點笑聲,死氣沉沉的。」

「母后!」皇上急眼了。

太后揮揮手:「就是想這些孫子們再給我多添幾個重孫子罷了,你弟弟是個貪圖美色的,當年,也因為這個臭毛病,算是間接害死了姚小瑩,姚家滿門忠烈呢,雖然查明真相后憶召告天下,但是,忠臣們的心涼了,不是那麼容易捂熱的,你啊,還需多些耐心。」

「讓母后操心了,兒子知道怎麼處理了。」

至於皇上要怎麼處理,太後娘娘卻是丟開不管的。

微生府的餘慶尚未完全褪去。

柳三娘有意讓孩子們和微生承文多多增加感情,又或微生承文正圖著新鮮。

不管什麼原因,她只想讓孩子們在微生承文的心裏增添更多重量。

每晚,微生承文都要檢查微生令書的功課,又和微生青松聊聊朝廷諸事變化,已經有可能的走向。

再和微生安心互動一下,他還是很喜歡這個小閨女的,比起那些庶女,這個唯一的小嫡女更加的鮮活、真實。

與此同時,一邊歡樂一邊火氣衝天。

連着幾日,郭惠敏在自己的房裏砸了數套瓷器。

「少爺,起大風了,還請少爺先回屋裏。」在欣芬院的門外,微生令宇又開始咳嗽了。

半夏一手提着燈籠,正擔憂地一手攙扶着他。

「少爺,你瞧,上回因為你不聽話,害得我們幾個平白無故挨了一頓打,到如今,只有奴婢好的快,能下床伺候少爺呢。」

微生令宇的咳聲頓了一下。

一臉頹廢,早已沒了那瘋狂的勁兒。

他揮了揮手,示意半夏扶着他回靜安院。

「半夏,你覺不覺得那些大紅燈籠特別刺眼。」

整個府里的喜氣味兒還沒散去,不知是不是郭惠敏無心打理這些,柳三娘入府也有小半月了,這紅燈籠依舊掛在那裏,任它風雨飄搖。

「少爺,這是沒法子的事,老爺的決定,任誰也改變不了。」

不知是因為凍得緊,還是因為他的確渾身無力。

微生令宇將整個身子都壓在嬌弱的半夏身上。

「半夏啊,你說,是不是外頭都在笑話本少爺,明明是嫡長子,卻成了個擺設。」

半夏的呼吸一滯,隨即聽她小聲抱怨道:「哼,少爺的確很沒用,明明你可以好起來的,非的左折騰右折騰的,好幾回都差點把自己的命折騰沒了,留着自己的小命,看盡人間繁華不好嗎?」

微生令宇輕笑,半夏總覺得他的笑聲像是諷刺什麼。

眼看着快到靜安院了,他的身子再往半夏身上又傾了傾,他呼出的熱氣噴在她的小脖頸上,半夏汗毛倒立,小聲道:「少爺,你幹什麼呢,好好走路,奴婢扛不動你了。」

微生令宇又輕笑,呼出的熱氣再次哈到她的脖子裏。

半夏縮了縮脖子,道:「哎,好癢。」

微生令宇幽幽嘆息一聲,笑答:「原來,我家半夏也長大了啊。」

「少爺,奴婢自然是要長大的。」

「唉,你可知,你叫本少爺看盡人間繁華,卻不知看透后是三千浮生若水。」

「咦,還有這麼一說嗎?奴婢不記得了,只是想讓少爺身子好起來,能恣意暢快地打馬揚鞭,到處遊山玩水,嘗盡天下美食呢。」

微生令宇越發笑得利害了:「你這性了,到是同她有些相似。」

她是誰,半夏心中生出疑惑。

微生令宇卻不曾告訴她。

他笑的十分魅惑,夜幕下,風寒里,他悄悄朝西院那邊望去。

着實,羨慕的得緊,但心裏,似乎又有些歡喜與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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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典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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