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剖白

「王上，天璇裴氏家主裴春求見」

陵光停下了正在批閱奏章的筆，有些疑惑的看向一旁侍立的王商。主僕二人對視一眼，就見陵光將筆放下，說道「有請」

不多時，就見內侍領着一位三十歲上下的男子進入了殿內。

「都退下去吧」陵光環視了一下身旁伺候的近臣「王商，你也下去吧」

「諾」王商趕忙退下，連帶着關上了宮門。

殿內十分寂靜，能清楚的聽到燭火噼啪打出星子的聲音「裴春此番深夜進宮實在是有要緊的事情」男子面露難色，有些不安。

「孤王知道，若不是有十分緊急的事情，你也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深夜進宮，有什麼事就直說吧。」陵光的臉色也十分凝重，將手背在身後。

「鈞天的廣貞親王已經進入朔州，慕容黎也來了。」

「啟兼？你是怎麼知道他進入天璇的？」

「是南宿家主裴栩托裴淵給我帶的密信。此信十萬火急，若非如此，裴栩也不會攜全家自盡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呵，啟兼。」陵光輕哼一聲，眯起了眼睛「這麼些年，他隱藏的倒是很好。眼看着天璇南宿之戰一觸即發，他快坐不住了。」

「王上不擔心慕容黎？」裴春有些疑慮，他不明白，現在明明是慕容黎的威脅更大，為什麼陵光卻並不擔心。

「慕容黎出現在朔州，有一部分原因是魏崴。本王並不擔心。」陵光眉頭緊皺「你可曾想過，為什麼啟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開陽使團來之後才來。」

「王上的意思是......」裴春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但又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

「孤王一直覺得，乾元為什麼會把開陽的鎮國之寶送來，現在想來不光是為了面子」陵光自嘲的笑了「若是公孫鈐在孤王的身邊，他應該很早就能想到了。」

「先副相若在，恐怕也很難......」裴春還想再找補些什麼，就聽見陵光雨打浮萍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裴洳到底是誰？」

「這......」裴春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是......是裴春的一個本家叔叔......」

「事到如今，不必再騙我」陵光的目光格外銳利「裴洳和檮杌，是什麼關係？」

「裴洳就是檮杌，對吧」

「哐」的一聲，殿門被突然打開。

「王商？」陵光眼看着來人，表情有些凝固。

「下去吧」『王商』對着被冷汗泡透了的裴春點了點頭。裴春如蒙大赦，趕忙下去了。

「有什麼事情，直接問我吧。」隨着殿門「哐」的一聲關上，『王商』搖身一變，竟成了一個相貌絕美的俊公子。此人相貌與陵光夢中的人一模一樣，陵光有一瞬間有些恍惚，心緒變得十分複雜。

「王商呢？」

「我讓他睡了一會兒」裴洳的眼中滿含慈愛的看着面前有些不知所措的陵光，怏怏沉下的嘴角微微揚了起來。

「你是......裴洳......?」

裴洳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這麼些年......你......」陵光情緒激動，竟有些哽咽。太多話堵在喉頭說不出來，一瞬間只剩下眼眶裏悠悠打轉的淚水。

「裴洳就是檮杌，對嗎？」有一瞬間，陵光希望面前這個看起來同他差不多年紀的男人微笑着搖頭。

「裴洳是檮杌，但檮杌不是裴洳。」

「為什麼？」陵光也不知道自己問的究竟是什麼。

「檮杌有恨，裴洳現在，已經沒有恨了。」裴洳嘆了口氣。他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子來面對自己的孩子，這麼些年，他虧欠的不只是陵內，還有陵光和陵安兩個孩子。

「是你殺了我父王」淚水從陵光的眼角流下，手狠狠的攥成了拳頭。

「意識到這一點，不愧是我的兒子」裴洳沒有辯解，點了點頭。

「開陽鎮國之寶水芙蓉、赤水詔還有珞珈山的大封，有什麼關係」陵光拚命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努力讓理智佔據上風。

「世有二寶，一為水芙蓉，一為胭脂醉，此二物分則太平安世，合則再造乾坤。當年，檮杌就是被啟珵用這兩樣寶物封在珞珈山。」

「啟兼是奔著水芙蓉來的沒錯，本來區區一個廉貞星君不足為懼，可是他背後的勢力不得不讓裴洳忌憚。」裴洳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當年慕容夔私換祭人，導致珞珈山大封裂痕已現。天璇孝成文王和其他幾位國主以自己為祭，也不過只能勉強維持一段時間罷了。那個人為了胭脂醉和水芙蓉會不惜一切代價，天璇王可要小心。」

「你不打算解釋當年的事嗎？」陵光不死心，仍打算追問下去。

「不要相信任何人」裴洳微微一笑，消失在陵光面前。

「你真的不打算告訴他事情的真相嗎？」白澤看着一臉擔憂的裴洳，輕輕嘆了口氣。

「我只是檮杌的分身而已，該做的，我已經做了」裴洳的眼睛裏含着悲傷「我遵循了他的意願，我已經沒有恨了，可是他還有。」

白澤還想再說什麼，卻找不到合適的詞語。

「三百年來他處心積慮的下了這盤大棋，勢力無孔不入，你我都在他的算計之內。上次我僥倖逃出，也是多虧了他寄身凡胎肉體。若是他本尊前來，恐怕世上早已沒有白澤了。」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裴洳嗤笑「原來是他早就算計好的。裴如，當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