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故人消息來
才初春，夾岸的柔柳拂綠波，舉目皆是紅花白蕊，出來踏青自然不在少數，翠綠的草甸上奔跑著放風箏的孩童，無不洋溢著江南水鄉的風味。
連著茶舍說書的生意也好了起來，人們總歸喜歡聽那江湖傳奇事迹。
「咱今兒個暫且不說別的，單提那淵山新掌教江澄和陸綾兒的傳奇經歷，當初都道他們被那魔門餘孽薛泠害死在南疆，結果薛泠失蹤不明，這一對小兒女卻被人找到救下，各位你們猜那人是誰？」
說書先生喝了口茶，將那驚醒木一拍，頗為得意住了口，下面坐著的群眾紛紛叫嚷著。
「又賣關子！」
「嘁！羅老頭，你再不說，我們下次不來了！」
那說書人忙笑著，咳嗽兩聲繼續道「是如今的中原最大勢力的玄祭樓主吶！要說咱們這位樓主，那可年輕有為，幾年之間將玄祭樓拓展了不知多少吶！說起來還和那薛泠有淵源呢！」
底下坐著的人無不聚精會神看向台上的老羅，沒有人注意坐在角落內白衣男子和另外一個紫衣青年。
「別急，聽我說來。」那老羅又喝了口茶道「當初那江澄和陸綾兒死裡逃生回到淵山，立刻向這天下公布，殺害他父親的人乃是雲煙閣主和那時代理掌教喬楚，這個消息頓時炸了，，」
「我說老羅頭，這事五年前誰不知道！」
「沒意思，沒意思！」
老羅有些尷尬卻繼續道「各位看官，我這不沒說完，這後面推手就是咱們玄祭樓主，那都是為了替那個薛泠洗脫罪名吶！這肯定是有淵源！」
底下聽眾果然被吸引，這類八卦還是很好。卻沒想到那老羅說了半天還是沒說到點子。底下一片吵鬧，要求退票。
「呵呵，，」紫衣青年終於笑了起來「無疆，看來他們很感興趣你的八卦！對我這個淵山掌教不是很感興趣。」
對面坐著的白衣男子約莫三旬左右，清冷俊逸，只是面容看著很滄桑，鬢角也生了些許白髮。聞言，只是淡淡一笑「市井之輩好奇而已。」
紫衣青年生得俊秀，通體一派貴氣，看了會說書先生繼續道「你真的得到消息，喬楚和雲煙逃亡了西域阿什國？」
無疆微微點頭「是。最近我也要去，知道你想要手刃殺父仇人，所以問你去不去。」
江澄嚴肅了片刻忽然笑了笑「綾兒最近快要臨盆了，我這個時候走，怕她又鬧。上一次生月兒，也是這樣情況。」
無疆淡笑道「你現在是兩個孩子的父親，果然是穩重了不少。」江澄笑容淡了下去「從前有父親在，我自然不必想這些，活得自然恣意了些，現在自然不一樣。說起來我和綾兒有今天真的謝謝你。」
無疆搖搖頭輕笑著「那說書先生說得對。我幾年前想盡辦法救你們，也是有了私心。」江澄瞭然點點頭「我知道，但還是恩情難忘。對了，紫瑤姐姐還沒消息嗎？」
無疆神情一下黯淡了許多，勉強苦笑道「快要五年了，我派出去的人無論是西域，還是南疆，中原更加不必說，都是毫無消息。」
江澄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或許那個女子已經亡故也不一定。現在在玄祭樓有著一位佳人，何不惜取眼前人？
那邊說書人已經在收拾物件，底下的人也三三兩兩散去。
無疆喝了口茶也準備起身離開，江澄終於還是道「其實姬姑娘也很好。」無疆腳步一頓，轉身落寞笑笑「我知道。你要是準備好了，就通知我。」
無疆回到玄祭樓沒有幾日，便等到了江澄同去消息，於是這邊也開始著手收拾。
「無疆。」姬琪輕聲開口道，將手裡的香茶摸索放到專心看閱書信的無疆面前。
無疆放下書信「我方才又得到消息，北邊有位神醫，專門可以治療你的眼疾。這些年，你的功力恢復一些行動無礙，唯獨這雙眸遲遲不見起色。」
姬琪扶著茶桌坐下，微微一笑「這幾年我已經習慣了。除了不能夠看見，和從前沒有不同。」無疆看著眼前單薄瘦弱的女子，想到從前的風華無限心內隱隱作痛「我一定會做到。」
姬琪嘴角微微泛起一絲苦澀，其實他對自己不過是愧疚罷了，拼盡全力彌補，卻不肯給彼此一個機會。
「我後日會啟程去煙亥。可能會很久，玄祭樓就交給你了，實在做不到的事盡量不要勉強自己。」無疆沒有注意姬琪的微妙變化，囑咐著。
姬琪點點頭依舊淡笑「我會注意，你去了西域也要注意自己。」無疆頷首，見姬琪要起身離去便伸手去扶，姬琪卻退開了一步不知為何聲音幾分哽咽「不用了，我怕到時候習慣，會松不開。」
單薄的背影摸索著離開室內，無疆一時無言，默默站在原地。
兩日後，無疆帶著十一和江澄會合，一起去西域。
江澄首次去西域，難免適應不了氣候，速度難免不快。
「無疆，你真的是西域煙亥王子？」江澄聽完無疆的自訴，驚訝后笑著「難怪，這幾年御都衛處處針對你。」
十一插嘴「那可不是。我們樓主，身份可不一般！」無疆搖搖頭「都過去了。我就想取下阿什國國主腦袋祭奠煙亥怨魂。」
江澄若有所思「原來你不想針對唐國，那便好。我們世家世代都是效忠唐國，無論有沒有藥物控制，我都不會叛國。」
「朝代更迭本是常事，我自問沒有復國之心，但是阿什國主下令斬盡我煙亥子民，此等血仇不可輕易抹去。」無疆道。
幾人又走了一段路，沒想到居然遇上了大風沙，只好暫時躲進一處風化洞窟。
無疆和十一見風沙暫時還沒過來，於是先在外面拾柴禾，準備晚上燃起火堆驅寒。
才撿了一些，那邊洞窟忽然傳來江澄呼叫。無疆立刻取出寸黎招呼十一匆匆跑過去。
待趕到，看見江澄懷內抱著一個渾身傷痕的女子，江澄見他們過來了急道「是雲錦。」
兩人這才明白，江澄在這風沙中身體虛弱，見到了一處洞窟，便急急進去想要先休息。沒想到，才進去，便被一劍逼出來。江澄不明形勢，出手重了些，那人便先暈了過去，過去一看才發覺是雲錦。
無疆先給雲錦查看了傷勢，見她傷勢暫時無虞，也放心下來，將她安置在一邊。
「啊！」
江澄聽見聲響，忙走了過去「錦兒，別怕是我。」雲錦仔細看了看眼前之人嗚咽著抱住了江澄「阿澄！」
江澄不免有些尷尬，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沒事了，沒事了。你這發生了什麼事？」雲錦被江澄一問忙道「雲煙和喬楚他們，，他們準備聯手煙亥，傾覆唐國。」
無疆疾步走來「你說什麼！」雲錦似乎還有些后怕，緊緊抓著江澄「我們雲煙閣自淵山揭露真相后便倒了。雲煙帶著我們幾個心腹逃到這西域，這幾年我們一直在這西域徘徊。前年，雲煙遇到了喬楚，不知怎的勾結了阿什國國主。」
「就在半月前，我無意偷聽到雲煙，喬楚和阿什國國主密謀，他們很小心我只聽了大概，說什麼中原有人，還說什麼長安冊，什麼神獸，對，最後還說一旦事成絕對可以傾覆唐國，到時候三分唐國。」雲錦急促道來「我，，那個時候被發現了，雲煙沒有殺我，只是把我帶走說一定會有交代。」
江澄和無疆都是驚駭，江澄感覺到雲錦手掌顫抖，忙握住安慰道「現在沒事了。」
雲錦帶著哭腔「我是唐國人，我怎麼會叛國。雲煙勸服不了我，認為我要叛變，於是想盡辦法用酷刑折磨我，我當時被他打得只剩一口氣。他以為我死了，便讓人把我抬到亂葬崗埋了。我拚死殺了那兩個埋我的人，逃了出來。後面，他便派人追殺我，我一路逃。」
江澄有些心疼看著雲錦渾身傷痕，恨聲道「我一定要殺了那兩個雜碎！」無疆點點頭「回到煙亥，我們一定要好好籌劃。」
江澄又安慰了些許，見雲錦情緒穩定了些，便要鬆開手掌，卻被雲錦又緊緊抓住一臉哽咽著「阿澄，我在逃亡過程，我想著如果活下來我就去找你，我沒，，」江澄打斷道「錦兒，我成親了，我很珍惜我的妻子和孩子。」
雲錦的手鬆開，歡喜一下化作落寞努力笑著「恭，喜你。是我，是我一直沒走出來。從前為了雲煙，我總想著還有時間，，，，」
江澄不忍，聽著身後的低聲抽泣，終於還是走向了洞窟口，不敢去聽不敢回去。
無疆看了眼雲錦叫來十一「你去照顧一下雲姑娘，我去看看江澄。」十一雖然為難還是點點頭走了過去，陪雲錦坐著。
江澄看著無疆走來，淡淡一笑隨後苦澀道「我少年時候，總想著一定會娶錦兒做妻子，她那麼溫柔那麼好看。可後面，出了父親的事情，綾兒一直陪著我，陪我出生入死。從滄河死裡逃生，那段時間也是綾兒照顧我。那時候，我才知道，我愛的是綾兒。」
無疆沒有言語，取來寸黎，緩緩放到唇邊吹奏曲子。曲子低沉幽怨，中折又起卻是磅礴的氣勢，最後收尾若江湖一舟遠的隨性。
「這曲子，，我聽過。」雲錦忽然喃喃道，無疆猛然回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