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另一種方式歸來

煙花方向落在鬼頭山，但是周圍彌散著遮天蔽日的濃黑霧氣，附近寸土不生，樹榦盡數枯黃，隱約可聽見裡面的打鬥聲。

紫瑤看了眼同樣神情凝重的無疆「怎麼辦？」貿然闖入只會適得其反，喬楚既然逃竄入這鬼頭山想必是算計好了，不及時進去葉楷和李重必然有危險。

「呃，，」

聽見裡面的輕呼聲，無疆握緊了寸黎「瑤瑤，助我劈開一條路，我先進去救人。」

紫瑤猶疑了片刻，還是抽出黃泉，施術於上，黃泉瞬間凝結成一層淡淡黃光。

無疆見狀立刻揮動寸黎，低喝一聲，朝著那層層黑霧掃去碧綠的幽光呼嘯著衝破那黑霧，露出一些端倪。

紫瑤隨後黃泉劈去，強烈的衝擊配合寸黎的威懾，硬生生破開一條路。無疆握緊寸黎，閃身進去，一襲白衣漸漸湮沒。

黑霧很快又聚攏，恢復如初。紫瑤的心開始忐忑不安，死死握住黃泉，只要再等一會兒，無疆不出來，自己一定會進去。

就在紫瑤等得心思焦慮，黑霧被扔出來一個薛人。紫瑤擔心向前一步，待到看見隨後走出來的無疆，整個人放鬆下來。

「我沒事。」無疆微微蒼白的臉頰露出一絲笑容，紫瑤這才看向地上躺著的喬楚。

喬楚渾身是血污，一雙眼眸銳利陰毒，低低喘息「呵呵呵，你們今天就算殺了我，屆時整個天下都會給我陪葬。」

紫瑤怒極蹲下去揪住他的衣領「你還是個人嗎？」喬楚混不在意笑笑不屑瞥著紫瑤「人？從十幾年前江鍇屠殺我滿村，假意收留我，我早就不是人了。過著狗一樣的生活，去舔仇人的腳，我早就不是人，是畜牲了！」

「呵呵呵，你們這些人，自詡正道，可曾過過我這樣的生活。我被江澄逼得無法立足中原，遠遁西域。他們父子加之在我身上的痛苦，我就是要讓所有人嘗嘗！」喬楚近乎癲狂般的嘶吼，拼力掙脫紫瑤的手掌，搖晃站起來。

元澤和李重都受了重傷，葉楷怕喬楚又使什麼詭計，立刻拔劍刺過去。

沒想到，喬楚沒有躲避，受了一劍然後拚死朝著葉楷擊了一掌，葉楷被這突然重襲遠遠跌飛出去。

紫瑤就要揮動黃泉，無疆拉住了她「罷了，他也活不成了。」

果然，喬楚走了幾步，跪倒在地，嘴裡的鮮血縷縷流出來，面色一片灰敗緩緩抬頭看向無疆「你可以代我向綾兒說聲對不起嗎？」

紫瑤沒想到他最後的遺言居然是這個，喬楚得到無疆的允諾后虛弱倒了下去，氣息減弱。

「喬楚，你還知道儺榃什麼？」紫瑤急忙蹲下去，喬楚卻露出一絲奇異笑容掙扎在紫瑤耳畔說了什麼。

無疆見到紫瑤臉色漸漸蒼白，擔憂不已將紫瑤拉起來「瑤瑤，你沒事吧！」

紫瑤搖搖頭靠在無疆懷內，看了眼死去的喬楚「他說，儺榃是可以毀掉我的人，讓我重新回到地獄。」

無疆摟住紫瑤輕聲安慰「他想必是胡說的。算來他也算是可憐的人，當年淵山腳下青石村被說藏匿了西域探子，江鍇更得到消息說那名西域探子居然懷揣著長安冊。喪心病狂的他不惜錯殺三千，造成血案，事後悔悟才假意收留了以為不知情的喬楚。」

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層往事，想到喬楚臨終前的遺言。紫瑤心裡頓時不是滋味，當年陰鬱沉默的努力少年，終於在仇恨中迷失了自己。

那薛家舊日血仇，何嘗不是自己午夜夢靨，又何嘗不是帶著自己一步步走向深淵。

喬楚死前的戲謔悲涼憐憫笑容始終讓自己揮之不去，那種刺骨的冰涼，為仇恨而生的痛苦實在不想再過去。

如今參與當年薛家血案的歸墟，淵山，南宮都得到了報應，該以死贖罪的人都死去。

「瑤瑤，別想了。以後，無論上窮碧落我都在。」無疆摟緊了紫瑤軟聲溫和道。

元澤沉吟了會才道「薛，，姑娘。當年薛家之事我也有所聞，林濠就在我手裡，你想要親自處理我會給你這個機會。」

紫瑤緩緩搖搖頭「不用了。當年之事是他父輩所為，既然他因為叛國落到了御都衛，我想不會有好結果，我不想再動手了」

元澤點點頭，遲疑了會才道「其實，我和令尊也是算有淵源，當年也受過令尊恩惠。薛家之事，我會儘力還個公道。」

紫瑤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關係，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倒是無疆先提出暫時先離開，喬楚一死必然驚動了儺榃。

離開鬼頭山後，天色忽然暗了許多。雖然近傍晚，但天邊翻滾的黑色烏雲，將光線遮蔽，顯然不是正常。

紫瑤站在客棧的窗口，眺望遠處烏雲始起的方向，那是南疆祭神樓。

手指緊緊握著刀柄，眼神漸漸生出一絲戾氣，壓抑不住的殺心洶湧起來。

紫瑤慌忙避開去看，才勉強壓住心口的鬱郁。無疆恰巧不在客棧，出去打探。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儺榃身上有著難以言喻的秘密，而且和自己息息相關。紫瑤將黃泉收入腰間，走出客棧，臨出門還是匆匆留了紙條。

這是她自己的事，也是她和儺榃之間恩怨，必須自己去解決。

走出客棧，那妖異的怪風愈加濃烈。紫瑤微微皺眉，頂著風裹緊了衣衫朝著祭神樓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祭神樓，紫瑤感覺那風幾乎是吹進了骨子裡，一陣冰涼。

守門的弟子依舊分列兩邊，只是似乎與平時有些不同，動作僵硬的很。

紫瑤耐心的等到他們盤問完，吐出一口氣，走了進去。才進入，便覺得怪異的很，死寂，沉寂的很不一般。儘管弟子很多，依舊很死氣沉沉。

紫瑤警覺拔出黃泉，小心靠近祭神樓門口，才上了幾個台階，便看見了一抹白影。

「你還是來了。」波瀾不興的聲音。

紫瑤冷哼一聲，黃泉一指「當然。快把我哥哥放出來。還有，你究竟是誰？」

儺榃一步步走下來，白衣似仙周身偏偏泛起詭異氣息「呵呵，你要哪個哥哥？」

想到玄寒湖下的靳昀，紫瑤心一緊隨後憤恨道「你若是敢動他們，我一定會讓你後悔。」

「呵呵呵，你的脾性還是和從前一般，只是我再沒青梅果子了。」儺榃似笑非笑。

「啪！」紫瑤手裡黃泉掉落了下去，說不出的驚恐，不自覺退了兩步「你胡說什麼？」

儺榃負手走近，虛渺的身姿猶如謫仙，笑意溫柔攤開手掌「我雖沒了青梅果子，卻還有這梨木木簪子。」

幾乎透明的掌心上躺著一根製作粗陋的木簪子，或許被經常撫摸表面已經很光滑，看得出它的主人很珍惜。

紫瑤卻從最初的驚慌中回過神，壓抑低聲抽泣，無力跪倒在地。

很久之前，在那個西域古鎮上，薛泠永遠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養成的嬌縱性格讓她經常惹禍，每次她都會偷溜到那個叫靳昀少年家裡，暫時躲避。等自己哥哥薛崇和母親想辦法消了父親怒火，那時候回去就會無虞了。

靳昀是個很乾凈少年，溫文爾雅，笑起來春天的陽光都沒有他明朗和煦。每次見到她溜來，靳昀總會寵溺的給她端來她最愛的青梅果子，陪她坐著嘮嗑。

有一次躲避時間久了，薛泠無聊攀爬上靳家後院青梅樹自己去摘梅子，腳下踏空直接摔落下去。

「小泠！」

薛泠半空被靳昀接住，抱著她落了下來。陽光正好透過樹葉打在靳昀眉眼之上，俊俏的容貌顯得格外好看。

「昀哥哥，你好好看。我長大嫁給你好不好！」脫口而出的話語讓靳昀噗嗤笑了，刮著薛泠鼻樑「你以為這樣我就不懲罰你了？」

薛泠心裡掠過一絲失落，不過轉瞬間想到以後時間多的很，等到自己長大就可以嫁給這麼好看昀哥哥。

「那，昀哥哥你要怎麼懲罰我？」薛泠仰起臉蛋歡快笑著，她知道昀哥哥是決計捨不得懲罰自己。

靳昀想了想忽然壞笑道「小泠，你也快豆蔻了，不如送件女工給我。」薛泠一撫額，嘟著嘴撒嬌，奈何靳昀不送嘴只好賭氣道「好了，做就做。」

兩天後，靳昀果然收到了薛泠送來的「女工」，頓時苦笑不得。這小女孩，居然用小刀雕了根木簪送給自己，而且手工居然這麼粗糙。

「昀哥哥，你束髮一定好看，比你頭上這根玉簪還好。」薛泠笑著誇讚。靳昀無奈笑笑卻珍藏收了起來，想到這畢竟是她送的第一件物什。

如果沒有後面的血難，或許就如年少時候所想，長大后如願嫁給靳昀。在那個小鎮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可是沒有如果，那場血災，靳昀是她唯一的支撐。靳昀沒了，也就沒了薛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