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二章 那把劍

光芒照耀世間，所有的一切此刻間都是變得那麼微不足道，只剩下那個手持長劍的少年，以及驚恐萬分的獸神。

毫無疑問，這是自突破到半步封帝之後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純粹的恐懼之意，相比之下先前的那些不過只是在一瞬，而現在這個則遲遲都未散去。

因為那股力量實在太可怕了，可怕到難以用言語去形容，至少比它的任何攻擊都要可怕，光氣息就足以震懾萬物。

到底怎麼回事，他明明只是一個人類而已啊，為何會施展出如此可怕的秘技？

夜星辰長劍高舉蒼穹，他的眼瞳中只有冰冷的殺意，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本來，他是想着到最後的關頭再使出星辰，畢竟這樣可以近一步消耗它的體力，但鳳蝶的死讓他的情緒徹底崩潰，根本顧不得那麼多了。

殺意湧現而出，那萬丈星茫變得更加強烈，或者說正因為他心中的殺意，皓月之光達到了從未有過的高度，幾乎可以說將星辰之力展現到了極致。

這就是星辰，星辰劍法的最後一式，同時也是皓月口中無人能及的最強聖技。

當長劍落下之時，整片天地彷彿都被那強大的力量切看，只剩下不遠處的獸神目瞪口呆，它不是不想閃躲，而是在那星光的影響下根本無法閃躲，

是的，星辰不僅有着超越神域範圍的恐怖力量，連對方都會被死死定格住，縱然再強也無法逃脫其束縛。

恐懼讓它渾身顫抖，萬萬沒想到區區一個人類小鬼，竟能施展出令自己都畏懼的攻擊，就好像能頃刻間砍下它的龍頭般，心中的恐懼難以去形容。

咻！

劍芒襲來，它幾乎放棄了所有的掙扎，亦是沒有什麼能力再掙紮下去。

結束了。

夜星辰閉上眼睛，他對星辰的力量一無所知，但基本可以肯定那獸神必死無疑，因為到現在為止也只是半步封帝，也就是那所謂的半神而已。

既然不是真正的神，那就沒有理由不被斬殺，星辰作為皓月星辰劍本源秘技的最強技，威力毋庸置疑。

轟隆－

那一聲巨響，自獸神所在方向傳出，眨眼間周圍數百萬里的天地瞬間變成廢墟，除了死寂之外感受不到任何生命氣息，可見其威力到底有多麼可怕。

只有夜星辰還站在那裏，淚水不由滴落。

他做到了，他成功施展出了星辰，施展出了這個幾乎不可能施展出來的最強殺招。

要知道，他最後強行出關趕來時只是將其修練到了接近大成，不然也不會卡在滅地境巔峰，而沒有突破到破天境。

索性他還是成功了，成功斬殺了最大的威脅，可惜似乎連自己的女人都沒能救了，更沒有能拯救人類。

他只是救了自己，救了這個瀕臨破滅的神域。

無疑，此時此刻神域只有那麼寥寥幾道殘留的氣息，而且似乎也不是人類的，應該是屬於那獸神座下的八大獸王。

只是可惜，現在的他已經沒有能力再去找它們了，可能會睡很長一段時間，很長很長……

他緩緩閉上眼睛，欲要任由身體墜下去，然而就在這時又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猛的睜開了眼睛死死定格在某處。

只見血霧散去，從金色逐漸轉變成血色的龍眸落下，龐大無比的身軀竟再次顯現，只不過相比與先前無疑是天差地別，最直觀的變化在於傷勢，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如果說此時的夜星辰早已變得血肉模糊，那麼它身為隕獸之神也絲毫不例外。

血色染紅了龐大的身軀，使它不再是什麼獸神，更像是被一句追殺的小龍，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完好的。

如此可怕的傷勢還是第一次出現在它的身上，且現在的它還是世間唯一的半步封帝，就這麼被一個人類小鬼傷成這般，此時的情緒恐怕難以用語言去表達，只能靜下心去感受。

痛苦蔓延至全身，它仰天怒吼的同時將龍爪猛然抬起，毫不猶豫的拍了下來。

轟！

輕鬆命中后，夜星辰的上半上差點就這麼被撕裂，到底有多痛苦可想而知。

獸神死死盯着他，用一股從未有過的語氣道：「人類小鬼……吾要殺了你……吾一定要親手撕了你的身體！」

話音落下，夜星辰的一隻手臂就被他生生撕扯下來，痛苦使得他口吐鮮血，整個人意識瞬間變得模糊起來。

而這還沒算完，獸神雖然沒有再去生撕他的身體，卻是抓着他不斷的砸在山丘上，到最後臉上除了血跡外什麼也看不清，看了根本認不清是誰，只能迷迷糊糊的說出來他是個人。

不斷被人類觸及底線，獸神真的怒了，它不否認自己的怒火一直以來都存在，但這次無疑是有史以來最可怕的一次。

至於原因，當然是因為捏在手中的這個少年，它讓自己跨入半神之境的肉體，第一次感受到了真實而純粹的痛苦，比以往任何攻擊還要可怕。

這使它根本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只想讓這個人類小鬼付出千倍萬倍的代價，最好能直接將靈魂給撕碎。

一下又一次，夜星辰彷彿自己的生命走到了盡頭，然而獸神的攻擊還是沒有結束，痛苦再次蔓延至全身。

「啊！」

此時此刻，縱然他再堅強也是沒忍住慘叫出生，因為續一條胳膊后他的一條腿也被生生扯下，鮮血四濺。

成倍的殘酷，的確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動作。

星辰沒能成功擊殺它，這是他第一個想到的事，是因為皓月騙了他嗎？

並不是。

真正的原因是，他所施展出來的星辰只是勉強施展，威力也最多只有三分之一，畢竟先前也是強行出關趕過來的，根本就沒能修練至大成。

一人一獸，一個沒能將最後的殺招完全施展出來，一個獻祭億萬生靈沒能完成突破。

說實話，這麼一想的話他們兩個倒是蠻想像的。

可惜，無論怎麼樣他們之中必須要死一個，而死的那一方的種族就會從神域徹底消失，另一方成為世間主宰。

多麼殘酷的現實，多麼殘酷的世界。

意識在消失，夜星辰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了，只知道自己的身體正在飽受着折磨，成為了那獸神發泄的玩具。

到最後，他甚至感覺自己的四肢失去了行動能力，變得無比麻木起來。

感受到死亡的到來，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一切就這麼結束了，幾十年如同幻夢一般，從落魄到輝煌再到身死也不過寥寥數年而已，命運終究還是無法改變的。

它所代表的是什麼，自己始終無法說清楚，只知道它想讓結局變成什麼樣就變成什麼，就好像一切從開始就制定好了一般，從來沒有改變過。

那只是他的想法，與真正的命運比起來，他的那點本事還是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可是他不甘心啊，明明有着那麼宏大的夢想，明明付出了太多太多，最終等來的結局卻讓身心全部寒盡。

說到底，可能老天爺從來都沒怎麼待見過他吧。

到了這般境地，他對不起任何人，沒有能完成任何一個答應的承諾。

當初的那些承諾，原來以為以自己的能力都能完成，哪怕現在不行再過幾年能成，但現在他還哪兒有什麼未來。

莫說是他，整個人類亦或者是整個神域都失去了未來，全部成為了獸神的玩具。

半步封帝，傳說中還未能踏出最後一步的半神，確實厲害。

獸神的實力不可否認，人類的結局也早已註定，就像曾經神瞳所預知的未來，人類還是無法逃脫命運的安排。

記得那個時候，自己還十分不信邪的說要改變命運。

是很可笑，但直到現在他依舊認為命運是可以改變的，當初他從皓月神殿走出就已經改變了幾乎無法改變的命運，且走到了今日這般地步。

佩服自己的同時，他也在想是不是做法出了什麼差錯，導致沒能像之前一樣改變命運，反而被命運玩弄於鼓掌之中。

算了，到底是什麼樣都無所謂了。

總之他已經輸了，人類也沒能改變早已註定的命運，一切的一切獸神才是最後的贏家，可能連它可以都沒有想過有一天能藉助外力突破封印，並重新踏足神域之巔成為這片天地的主宰。

本來這是他的夢想來着，沒想到最後便宜了別人。

生命似乎走到了盡頭，他的腦海中閃過了無數道身影，這其中最對不起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把劍。

皓月。

它幫了自己太多太多，可自己又給了它什麼呢？

什麼都沒有給，連最初承諾的化形丹都沒能做到，這是他一生最遺憾的事，哪怕落入黃泉也始終無法忘切。

可到了眼下這般境地，他也只能輕聲默念一句對不起，因為根本做不了什麼。

希望你的下一個主人，可以真正幫你找到化形丹，而不是像我這樣只會口頭上的程度。

「死吧！」

獸神的聲音清晰響切耳旁，那龍爪落下的瞬間，淚水再次從眼角處滴落。

男兒流血不流淚，一旦流了很有可能就是生命的最後一刻，將所有的不甘與慚愧用眼淚去表達。

轟－

血霧染紅了大地，他的身體連帶生命徹底消失在了世間，再也不見其影。

眼前閃過白光，當夜星辰再次睜開眼睛之時，不知不覺已是進入了自己的腦海空間當中，依舊是那熟悉的感覺。

「這是……」他下意識張了張嘴無法理解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他不是死了嗎？

明明清楚感受到肉體粉碎，生命也走了盡頭，他清楚記得自己確實已經死了。

但……眼前所出現的場景又是什麼呢？

就在這時，一把散發着星辰之光的長劍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如同鎮世神劍。

「皓月！」

夜星辰脫口而出，所有的一切幾乎都被喜悅所掩蓋，再也沒有在想自己有沒有死的事，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你這傢伙……終於想起…本聖器了啊。」

虛弱的聲音徐徐傳來，聽的他不由得面色大變了一下，連忙開口問道：「皓月，你怎麼了？」

「我…沒事……本聖器可是先天聖靈……怎麼可能有事呢？」皓月的聲音再次傳來：「倒是你……為什麼這麼快就放棄了……你這傢伙還欠我一顆化形丹呢。」

淚水奪眶而出，夜星辰只能選擇低下頭，他不敢去回答自己沒那個本事幫它找到化形丹，也沒本事擊敗獸神拯救蒼生。

見他沒有回答，皓月又道：「夜星辰……我真的很高興能認識你…聖器是有靈智的……而我們一生之中只會認一個主人…所有的事都會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你真的很厲害……厲害到連本聖器都不得不佩服…當初你曾對我說過要踏足神域之巔……我以為你只是開玩笑…後來我逐漸相信憑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

「也許是因為我沒有感情…從來都沒能理解你的那些情緒……但現在……我終於開始理解了…也開始渴望能得到更多。」

「還記得除了化形丹外…你答應我的那些話么？」

夜星辰拚命點頭，他曾經說過如果皓月變成一個男人，他會跟他做一輩子的兄弟，如果它變成女人自己就娶她為妻。

現在再想起這些話，似乎多多少少都帶有些玩笑的成分，可當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神情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

相比與其他人，他和皓月的經歷無疑是貫穿了一生，直到現在死去依然跟彼此說着話，那種感情無法用言語去形容。

「也許你沒放在心上……我以前問過你什麼樣的女人才是完美的…你跟我說了很多很多……那時候我也全部都記下來了…期待在化為人形的那一天展現在你面前。」

「我每次都說我不懂感情……可事實上我其實早就有了你們人類的感情…這些……都是因為你啊。」

夜星辰心如刀割，他根本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淚水，那種虧欠敢讓他不配活着，更不配再跟皓月承認任何一句話。

原來……它早在不再是什麼聖器了。

也是，從相識到現在有時候它的舉動莫名讓自己感到疑惑，可始終都沒放在心上，現在看來那些只是它想表達自己感情的做法，可惜那時的自己根本聽不懂，也沒有去想過。

皓月的聲音逐漸哽咽，到最後甚至認為那就是一個人：「我常常在想……那些女人到底憑什麼能打動你呢…是因為足夠漂亮嗎？但我想那並不是正確的答案……能在你心中留下點難忘回憶才是她們真正做到的最不可思議的事。」

「而現在……我也做到了……對么？」

最後一句話落下，夜星辰此刻的情緒早已無法形容，他除了拚命點頭說事之外什麼都說不出來，是因為愧疚，從頭到尾都沒能把皓月的心思放在心上。

因為起初聖器在他的認知中本就沒有感情可言，可現在皓月非但有了自己的感情，似乎也慢慢轉變成人類了。

正如它所說，那是因為自己。

幾十年的接觸，再加上那些難忘又帶有歡聲笑語的經歷讓它漸漸覺得自己就是一個人，同時也將屬於自己的那一絲微妙情感留給了夜星辰。

隨着時間的流逝，那微妙的情感種子正在不斷的變大，最終成為它最想看到的模樣。

可惜……終究是命運的安然讓一切都晚了很多。

「我記得你很少流淚的……今天怎麼留了那麼多呢…好啦……我不會讓你死的……絕對不會。」

伴隨着最後一句話落下，夜星辰感覺周圍的一切都變了，變成了一股龐大的力量，最終全部灌入了他的體內。

那瞬間的痛苦，甚至比被生生捏碎身體還要可怕，宛如直接撕碎靈魂。

但他沒有慘叫出聲，嘴角處只是吐出了一個字：「不！」

「夜星辰……你可是本聖器看上的男人啊…一定要堅強起來……這些還沒資格讓你倒下…你最終會如同你的名字一樣……成為這世間最耀眼的那顆星。」

「我將與你融為一體……讓你真正踏入傳說中的封帝境…與你永不分離。」

「不，不要！」夜星辰發出撕心裂肺的吶喊。

他可以肯定，一旦融為一體皓月就會徹底消失，所謂的永不分離只是它獻祭自己的力量與生命助自己成就封帝。

「已經晚啦……我不知道在這種時候說什麼好…只想告訴你其實我很早就愛上你了……拿着我的力量去拯救蒼生吧…只有你成就封帝一切才會回到原來的模樣……不用擔心我。」

「夜星辰，你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來不及夜星辰回應，那虛弱聲音早已煙消雲散，而周圍的力量也全部灌入了夜星辰的體內，可直到這一刻他還是撕聲喊出了從未有過的吶喊：

「不！！！！！！」

那把劍消失了，徹底化做光芒進入了他的體內，連帶最後的靈魂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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