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涼州行（81）
彼岸花……
曼陀羅……
龍涎香……
這本是因果，輪迴自有定律，想不到居然在這涼州苦寒之地也會引起過往的記憶……
司馬睿始終將劉氏父子的死視為人生第一等憾事，尤其他還是整個事件為數不多的參與者，更是陽天龍魂的當前繼承者，也怪不得他念及於此而心神不寧。
王異沒有多問什麼，對司馬睿的掩飾不與說破，反而神色中略微有些不忍，隨即柔聲言道：「可這裏是隴西，不是那西域大月氏，這三個字的出現……似乎很是怪異，令我一時也捉不住頭腦。」
司馬睿道：「這隴西……或者說是在涼州，可有昔日大月氏有關的地方，或許會有什麼線索吧……」
王異道：「你等等，容我想一想。」
言盡於此，她這位對涼州六郡瞭然於胸的女子不由得沉思起來，但這彼岸花已經多少年沒有再出現在世人的面前，所以便是她也須得仔仔細細的回味一番，這才緩緩言道：「你還別說，以前倒是聽人說過一件趣事……」
「趣事？」，司馬睿皺眉道：「什麼趣事？」
王異道：「聽聞這隴西太守牛輔，當初只是個普通至極的軍卒，可後來不知怎麼的就一下闖出了莫大的名聲，甚至憑着一手凌然弓術，被好事者將那北平公孫瓚，襄陽黃忠一起並稱為天下三大神弓。」
司馬睿道：「倒有耳聞，之前在秦川城，皇甫酈將軍也曾提及過牛輔，說在整個涼州之地，除去州牧之外，若論韜略智謀當屬世子第一，若論練兵佈陣當屬閻行第一，若論衝鋒陷陣當屬他皇甫酈第一，可若論殺人技藝只怕還得落在這牛輔的身上。」
王異點了點頭，道：「二世子也個心高氣傲之輩，能夠從他嘴裏說出這些話來，想來牛輔的實力差不到哪裏去，畢竟還頂着個三大神弓的名號嘛……」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司馬睿聞聽這神弓之名，除了忌憚牛輔的實力之外，更是不期然的就記起了那遠在北平的公孫瓚——同樣是身負神弓之威，同樣是勾結外敵，這是何等的相似的局面，因而對這牛輔的感觀又是加惡了幾分。
王異似乎並沒有覺察到司馬睿的「胡思亂想」，當下自顧自的繼續說道：「當時那大月氏在西域三十六國中只能算得二流國力，但是卻有曼陀羅這等珍品奇物，以及……」
說到這裏，她稍作停頓的故意瞧了司馬睿一眼，那風情真是盪人心魄，回味無窮。
可惜司馬睿這個木魚腦袋居然不曾體會其中「奧妙」，反而傻乎乎的以為王異另有發現，竟主動湊上去問道：「王姑娘，你繼續說啊……」
王異嘴角微微揚起，似笑非笑的說道：「以及那名滿三十六國的大月姬……」
怪不得……
司馬睿聞言頓時危襟正坐，怪不得這王姑娘的神情突然那麼怪異，原來是因為這大月姬啊……
不過這也難怪，這西域三十六國便是聯合在一起，對於漢家天下來說也算不得什麼巨邦，向來是被視為附庸一般的存在，甚至一度在匈奴的威脅下放棄。
只是即便如此，那大月姬的名聲卻是一直流傳漢土，無數官紳權貴無不以能夠蓄養大月姬為耀，後來甚至是打上了皇室的主意，以同人黃金作為交換，一時前往大月氏的商隊是絡繹不絕，幾乎再次活絡了絲綢之路。
只可惜後來大月氏無故而亡，消散於天地之間，莫說是大月姬，連那曼陀羅也一併絕跡，只剩過往傳說……
司馬睿小心翼翼的瞧了王異一眼，心裏頭卻是忍不住嘀咕一句：這大月姬跟我又有什麼關係，那種眼神是為了哪般？
王異微不可聞的輕輕哼了一聲，似乎是聽出了司馬睿內心所想，卻是接着之前的話題，說道：「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大月氏國力不強，偏偏卻有曼陀羅跟大月姬這兩種令世人垂涎三尺的寶物在，自然是成了其他國家的眼紅的對象，可卻能夠在大漢跟匈奴，以及其他西域強國中挺立百年不倒，你可知是何緣故？」
司馬睿知道王異這番話絕不會無的放矢，在聯繫前後便是靈光一閃，當下言道：「莫非大月氏有什麼辛秘隱藏，甚至跟牛輔也大有關係？」
王異輕輕的鼓了鼓掌，笑道：「答對了……這大月氏國力不強，那是因為他們人口相比於其他三十餘國並不佔優，加上又被多個國家掠奪資源，所以才會一直被壓制在中流水準，只是他們除了與其他胡族一樣善於騎術之外，更有傳聞藏有昔日巫族大能后羿的射日弓，以及那配合使用的九連滅烏弓術，因而實力不可小覷。」
司馬睿一聽，不由得笑出聲，言道：「巫族，射日弓……這些都是傳說中的事情，怎麼你也信？」
王異冷哼一聲，待得司馬睿收斂了笑意之後，方才言道：「你可別不信，莫說這后羿射日乃是代代相傳的神話，便是在那始皇帝時期仍舊擁有大量的巫族文獻，上面都有過記載，想來也不該是空穴來風。」
司馬睿卻是不信，但又不好當面多次置疑王異的話，因而只能是強忍着神情，不作答覆。
王異是個多麼通透玲瓏的人啊，只瞥了一眼司馬睿那「作死」的模樣，心裏就知道後者在想些什麼，當下按捺不住的說道：「你想笑就笑吧，不過你別當這些事都是子虛烏有，既然你不信那些朝代久遠的，可你前不久才跟一個巫族後裔談兄論弟的，怎麼轉眼就給忘了？」
司馬睿吃了一驚，下意思的脫口問道：「你是說我那義兄徐晃……是巫族？」
王異笑道：「瞧你緊張的，那巫族存在與上古時期，後來被炎黃二帝同化后早沒了什麼可怕，難道還怕你義兄吃了你不成？」
司馬睿笑道：「那倒不至於，只是有些吃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