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話 臨陣換將

第二日起了大風，旌旗獵獵的兩軍陣前，一青袍小將立身馬上，手執雙鐧眉宇蕭寒。www.bxwx.org

月之霄站在大月陣前，看着對方陣中的那名陌生小將，凝目不語，許久才對着身後的副將道。

「此人是何來歷？」

副將亦皺眉，許久，聽聞身後探子來報才道。

「好像是叫凌雲，原邊城守將張啟麾下一員名不見經傳的副官。」

月之霄眉頭越發緊皺，許久才輕蔑道。

「臨陣換將本就是兵家大忌，如今換上的竟然是個乳臭未乾毫無建樹的小官兒，堂堂天朝大國不是就此沒人了吧！」

跟在他身後的副將不敢妄自言語，只淡淡道。

「殿下，如今咱們的五十萬大軍早在石橋北野紮下大營。大殿下也已在軍中升帳，只等著殿下您今日的捷報替他接風洗塵了。」

「好！三軍聽令！誰人敢一馬當先，去替本玩斬了那小兒首級，本王重重有賞！」

聽罷月之霄一聲軍令，他身後立刻勒馬上前幾個粗壯威武的將軍，握拳請命。

「末將願往！」

站在天朝大陣前，卓凌雲冷眼看着對方這一出鬧劇，嘴角不由抽出一絲冷笑。

隨後一個虯髯大將大馬行至陣中，揚起手中板斧，叱喝出聲來。

「你爺爺呼延桑丘挑戰！粉頭粉面的天朝小兒，快快前來受死！」

聽罷他這番折辱人的話，大月大軍笑倒了一片。

卓凌雲文質彬彬的面上覆了一層寒冰色，許久，他凝眉冷笑，揚手甩鞭，跨馬而至。

「來將報上名來！」

虯髯大漢甩了甩滿頭花花綠綠的辮子，粗聲粗氣的開口，看着前來應戰的是個唇紅齒白的小兒郎，眼裏不免多出一抹輕蔑神色。

卓凌雲看着大漢，冰冷的臉上漸漸浮起一絲笑容，詭異的蹊蹺的笑容。

大漢見那小兒不僅不怕竟然還笑出來，不由生氣，怒吼著夾緊馬肚子，舉著板斧兇猛的朝對方攻去。

卓凌雲收起那個笑容，握緊手中雙鐧，凝眉聚目上前接招。

那漢子雖然招式老套但力大無窮，手中兩把車輪板斧更是揮的風生水起。看他這架勢這力道，想是任誰挨上一下都吃不消，非去了半條命不可。再看，小將凌雲，手上腳下的功夫卻顯得輕浮雜亂，與漢子對陣似是只能一味的防守，卻無進攻之力，大有敗陣之召。

此時陣中兩人打的正酣，兩邊陣中眾人看得也是驚心動魄目不轉睛。

呼延桑丘是大月軍中頗具威名的一員猛將，往日對陣亦是無往不利。昨日陣前，他一人連斬天朝三員大將，就連邊城守將張啟也斃命在他的手中。如今，看着他與那樣一個文弱的小兒對陣，大月官兵自是頗具信心。

倒是這一邊，天朝眾人都看得心驚肉跳，卻怎奈何着急也幫不上忙。軍中大多數人都是跟着振博來的南方駐軍，他們自是不了解這個無名小將。當然也有些多事的，悄聲向身旁的邊城軍士。

「兄弟，我看你們這個什麼雲將軍不行啊！」

那邊城小兵倒是一點不認同的樣子，他看了看陣前那個貌似落了下風的少年將軍，隨後賊呼呼的笑着道。

「這麼說，那你是不了解我們這位將軍。你別看他瘦瘦弱弱的樣子，就以為他沒什麼真本事。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他可是我們邊城最這個的！」

說着，那小兵豎起了拇指，滿臉的敬畏和驕傲。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以前練兵的時候，雲將軍曾經一人空手擊潰了二十個兵士。後來張大將軍親自上陣，不出十招就敗下陣來。在咱們邊城軍中，沒有一個人能在雲將軍手下戰過十招。」

聽罷這話，那滿臉不信的士兵不由轉眼去看陣前激戰正酣的二人，許久才兩眼放光，再不言語，只聚精會神的觀戰。

陣中兩人已經來來回回打了不下五十個回合，但仍然不分高下。只是，此時，那呼延桑丘明顯不如適才那般氣貫山河了，畢竟那兩柄戰斧拿起來不輕，況且又舞動了這麼久。倒是與其對陣的小將一點不顯疲憊，反而越戰越輕鬆，越打越愜意。身形輕盈，如游龍戲水，雙鐧凌厲，帶陰寒煞氣，再看他文質彬彬的臉孔，那古怪笑意竟然越發深了。

二人糾纏，馬蹄揚起陣陣煙塵，很快就被大風吹散。

站在大月陣前，月之霄那張原本輕鬆的臉孔上漸漸隆起了疑慮和凝重的神色。打了這麼久，想必呼延桑丘的體力已經有些吃不消了，但是對方那個小將似乎才熱了個身剛剛進入激戰狀態。眼看着二人之間高下已分，月之霄凝目不許，沉思許久才對着身後的副將道。

「讓他回來！」

那副將一愣，看着陣中殺的正熱鬧的呼延桑丘，高聲道。

「桑將軍快快回陣！」

陣中激戰的二人都聽見了這聲喊，呼延桑丘顯然不甘心，卓凌雲卻怪笑着道。

「大猴子！你家主子叫你去呢！」

聽罷這一聲稱呼，呼延桑丘頓時暴怒，哪管什麼軍令不軍令的，提起板斧就朝那可惡的小兒招呼過去。

遠遠地，兩軍將士也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只是看到那呼延桑丘忽然發瘋一般，胡亂的砍向了卓凌雲。

月之霄看着那陣仗，暗聲道。

「不好！」

而後他身邊的副將亦提起了心，高聲叫喊起來。

「桑將軍快快回來！若再不顧軍令便就軍法伺候！」

卓凌雲見對方急了，卻越發笑的可恨，他一邊輕鬆愜意的抵擋這呼延的板斧，一邊又低低道。

「大猴子，你家主子說了，你再不回去就剁了你的尾巴！」

「我殺了你！」

忽而，呼延桑丘一聲轟雷般的怒吼，雙臂揚起，那兩把板斧就狠狠的朝卓凌雲的脖子揮去。

這時候，兩軍將是都屏了呼吸，睜大了眼睛看着。

剎那間，骨肉模糊，血霧噴薄，噗通一聲，一個沒了頭顱的屍體跌落在馬下。

而那顆腦袋骨碌骨碌的滾了幾圈，才停在了馬蹄前。喘著粗氣的馬低了頭，在那佈滿鮮血裹滿泥土的腦袋上聞了聞，而後不屑一顧的轉頭啃起旁邊的青草來。

這時候，所有人都愣住了，獃獃的看着那個不知道怎樣就忽然身首異處的傢伙，說不出話來。

而那個小將，手裏握著雙鐧，坐在馬上，臉上沒什麼表情。他的一身鎧甲依舊乾乾淨淨，他的面容依舊英俊朗然，他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剛剛與人激戰過。倒是他手的那雙閃著銀光的鐧棒上，滴滴答答掉下來的血刺痛人的眼睛。明明是沒有鋒刃的鈍器，握在那文弱少年手中，為何卻能夠忽然就將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弄得身首分家！這一切都太叫人難以置信了！一瞬之間發生的事情，即使他們真的沒有眨眼，卻依舊沒有看清那個詭異的過程！

這時候，風漸漸停了，邊城城樓上響起了收兵的號角聲。看都不看對首屍骨，陣中的小將輕輕調轉馬頭，彷彿無人一般氣定神閑，溜溜達達的回了城。

這時候的他，彷彿快刀入鞘，鋒芒盡收，只剩下那股灑脫不羈的風清月朗。那究竟是怎樣一種氣度！在場的所有人都驚駭了，說不出道不明，心裏卻再難平復。

天朝安樂元年，罪臣之子卓氏之後，十八歲邊城小將凌雲，一戰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