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最大的威脅

單說孔有德和尚可喜這倆人，絕對算是有血性的漢子，可是加上他們的所作所為，他們卻只能算是有血性的漢奸。二人死後，何苦反思了許久，大明的體制和制度，到底逼反了多少這種本不該反的人呢！大明的體制和制度若是不改變，只怕後續也不能長久啊！

孔有德、尚可喜伏誅之後，何苦本想繼續進兵，把川陝要地給拿下來，但朱由崧通過韓宋等人，一天幾十封電報的催他回去，何苦也只能先去北京看看這個大哥。自崇禎年間以來，中原大地已是飽受戰火蹂躪，用朱由崧這個正統旗號來統一天下，絕對比動兵打下來要好的多，所以糾結了一番之後，何苦還是選擇了回北京去見朱由崧。

何苦是滿懷希望而來，但是到達北京之後，一切都讓他失望透頂。朱由崧的確用最和平的辦法統一了大明，但這個大明卻不是何苦想要的大明，而是一個不倫不類的大明。暫時的和平，不過是一片假象，後續的戰亂還是不可避免。

這次全面出擊，信藩各部轉戰了河北、河南、南直隸、江西、福建、湖南、湖北、山西數省，動用兵力達七十餘萬，這個消耗是非常巨大的。所以即便明知和平只是暫時的，何苦也必須穩一穩，讓信藩的財政喘口氣，同時把新佔領區的改革推行下去。決策都是正確的，但是當靜下來，再次審視大明地圖的時候，何苦心裡卻是說不出的膩歪。\0

「桂王雖然去了永曆帝號，表面上歸順了朝廷，但實際上依舊是自成一家，保有著數十萬軍隊，根本不服朝廷管束。」戴憲明等信藩閣臣也趕到了北京，準備參加朱由崧的複位大典，私下裡聚集到何苦身邊，商討的卻還是他們信藩的小算盤。

「若是只有桂王一系，也不過是小患，並不足為慮。但是西賊餘孽，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等人，眼下全都混入了桂王的麾下，這可就是心腹大患了。桂藩名義上控制著廣西、貴州、雲南、蜀南一帶，實際只有廣西一部是在桂系將領手中，其餘雲南、貴州、蜀南盡數是西賊掌控。後續如何分解，剷除這些西賊餘孽，必須要有個章程出來！」葛隆對於張獻忠留下的這幾個兒子，心裡可是有著一百二十個小心。

「福建鄭家也不可不防，他們新近下南洋去搞了不少西洋戰艦回來，雖然對我們的海軍不構成什麼威脅，但是其用心卻必須留意。鄭家水師保有戰艦數百艘，陸上又有了漳州、泉州等四府之地，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鄭芝龍朝賀陛下複位之後，必然回歸福建，到時候只怕八閩形勢會有變異！」朱沃則更看重福建，比較海貿這一塊涉及到大筆的金錢。

「你們注意到皇兄帶在身邊那個叫蓮壁的孩子了嗎？」何苦其實對桂系和鄭家都不太上心，畢竟他有著壓倒性的優勢，兩家一起上他也不怕。但是朱由崧身邊的一些變化，何苦卻不能不提防，因為這會在政治上對他造成嚴重打擊。

「蓮壁？……」閣臣們都拜會過朱由崧了，但誰也沒太注意那個孩子。

「有個十五六了！」何苦又給大伙兒提了個醒。

「殿下？」眾人有了個模糊的印象，但卻還是不懂何苦的意思。

「東廠張桂查過了！那孩子是我皇兄的兒子，當年福王府里侍妾生的，崇禎皇帝還未賜名，洛陽便給李闖攻破了，所以只有個小名叫蓮壁。洛陽城破之後，所有人都以為那孩子夭折了，實際卻給老家人張景明藏了起來。皇兄北狩途徑河南的時候，偏巧遇到了張景明，便連這孩子一起帶在了身邊，這幾年一直在一起生活！皇兄準備複位之後，便正式昭告天下，為這孩子正名！」何苦最擔心的便是這孩子，朱由崧有了兒子，還是個十五六的大小子，何苦兄終弟及這條路可就走不通了。

「此子對殿下大為不利啊！」戴憲明當時就抖了手。

「是啊！皇兄馬上讓位於我是不好的，可他有了這麼大一個兒子，將來我可就麻煩了！酸腐文臣們全都會支持他，父死子繼也比兄終弟及更得人心，到時候鬧起來，道理上我不佔便宜。桂王和鄭家，翻不起什麼浪花來，到是這個孩子，將來必成為我的心腹大患！」何苦很有心讓人毒死張蓮壁，可是現在下手，已經有點晚了。

何苦從來以為有兵便有了一切，但是真的坐到一定高度，何苦便知道政治不僅僅是武力了。就像當初何苦沒法調兵殺光東林黨一樣，有些事一定會牽扯到朝局的，武力可以快速的解決掉對手，但是人心是很難搞的一種東西。牽扯一出，天下震動，人都會有自己的想法，只要名不正言不順，便會有人說閑話，然後鬧事挑動，這都會給統治帶來巨大的麻煩。當輿論形成趨勢，就連何苦自己的武力也會變得不穩，兵將也是人，他們也會受外界的影響。

「陛下不過虛位之君，蓮壁小兒不過以黃口孺子，婦寺可以控之，殿下不必過於憂心！」朱沃還是堅持軍事路線，雖然這麼搞成本會很高，但關鍵時刻絕對奏效。

「唉！不容易啊！多爾袞留下的殘局很厲害，他是身死國滅了，孤也別想痛快了！耿繼茂等望風之人還好瓦解控制，但甘陝的吳三桂卻不好弄了。為了得勢也好，為了活命也罷，他們肯定會全力支持皇兄的正統，或許也是支持蓮壁。抗拒我們的士紳，再在後面鼓動一下，也會形成一股對抗我們的勢力。看得見、打得著的敵人都好辦，那些零散在鄉野，今天修一史，明天講一言的文人，才真的難搞啊！」何苦很少頭疼，嘰嘰喳喳的文人，不能為政府所用，總是在鄉野搞些言論，這對不能合理繼位的何苦，可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陛下最是寵愛殿下，復國又以殿下功勞最大，這蓮壁小兒……」葛隆很想勸解一下何苦，他覺得何苦有點多慮了。

「我皇兄真的不眷戀皇位嗎？復國的大功又有什麼用呢？哈哈……」何苦只是搖頭苦笑。

朱由崧當俘虜的時候，的確是不眷戀皇位的，但是當龍椅又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馬上就把那些曾經的痛苦全給忘了。朱由崧若是不眷戀皇位，他便不會研究什麼複位，而是直接把皇位讓給何苦。張蓮壁若不是在朱由崧的心裡重過何苦，朱由崧也絕不會研究給他正名，傻子都知道，張蓮壁正名之後，除非當皇帝，不然一定是何苦的敵人。

「算了，不議了，等我皇兄的說法吧！」何苦要等朱由崧怎麼說，朱由崧若是先立何苦為皇太弟，那麼一切都還好說，若是只有正名，那就是逼著何苦翻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