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新河之戰-給面子

明軍並沒能在日落之前殲滅清軍，因為清軍雖然沒學會火器的進攻，但是防守學的不錯。清軍的營地里部署了大量的土木工事，第一波殘兵潰逃回營之後，快速的撐起了防禦體系。多爾袞回營之後，清軍更是快速穩住了軍心，敗兵陸續退回營中，局勢也算是穩定了下來。明軍多次發起進攻，雖然給清軍造成了不小的殺傷，但也無法徹底摧毀清軍的營壘。

「不必在堅守了！博洛、碩塞、瓦克達，你們一定要儘力突圍，把八旗的底子帶回去。我死之後，我們不要再和大明爭了，把他們的江山和他們的皇帝都還給他們，讓他們自己去爭奪吧！我們退回關外，回到我們的白山黑水之間去！」何苦準備長期圍困，耗死多爾袞的時候，多爾袞卻在營帳里安排身後事。

何苦多年供給的虎狼之葯，已經掏空了多爾袞的身體，繁重的政務更是讓他一刻不得喘息，這些年他的身體一直就不好。回營之後，多爾袞查點了今日的戰損，然後他便直接吐了血。除敬謹親王尼堪之外，清軍今日戰死高級將領三十餘人，傷亡士卒高達五萬。這些都是八旗的根本啊！如此慘重的損失，足以讓滿洲走向滅族。急火攻心的多爾袞知道，一切都完了，中原大地不可能屬於大清，他自己也走到了油盡燈枯的一步。\0

「攝政王！」博洛等人都知道敗的很慘，但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多爾袞會說出這樣喪氣的話來。

「我已經不行了！你們鬥不過何苦的！走吧，走吧！」多爾袞滿心不甘，但是卻也無能為力了。

博洛等人勸說了一陣，但大局已定，幾句好話又有什麼用呢！八旗兵的慘敗，已經挖空了大清的統治根基，多爾袞的離去，更是會讓大清人心震蕩。精神和實力都沒了，大清拿什麼抵擋強敵何苦啊！

多爾袞算的很清楚，眼下把朱由崧放回去，把北京主動還給何苦，何苦肯定不會對大清趕盡殺絕，因為大明自己的家務事還且有得鬧呢！甘陝的吳三桂、湖南的孔有德、尚可喜、福建的鄭家、廣西的永曆、雲南的孫可望，何苦還有很多人要對付呢！自然不會過於逼迫已經苟延殘喘的大清。等何苦平定了大明，想來也是十年後的事情了，到時候順治去帝號，向何苦請降，何苦就算為了面子，怎麼也會給一個建州衛指揮使吧！屈辱是屈辱了一些，但起碼滿洲不會滅族，愛新覺羅家族也不會滅族。

多爾袞必須把這個精神傳達下去，否則刻毒的何苦絕不會放過滿洲。大清若是號集一切力量與何苦血拚，起碼還能堅持兩年，但是這又有什麼用呢！除非何苦被雷劈死，不然大清絕沒有戰勝何苦的希望。血戰到底固然爺們兒，但其後果也註定慘烈。何苦若是不管南方，傾力對付滿洲，搜山檢海的捕殺之後，可能最後只有大興安嶺里能剩下一些幸運兒。

「臣等領命！」多爾袞一番詳細的解說之後，博洛等人跪地承接了多爾袞的遺命。八旗的內鬥也很嚴重，多爾袞也沒有得到所有人的支持，但畢竟是他帶領八旗走進了山海關，幾乎實現了定鼎中原的夢想。多爾袞雖然無冕，但他就是所有人心中的大清皇帝。

遺命說完了，剩下要研究的便是如何突圍。明軍把清軍大營圍的如同鐵桶一樣，清軍想走出去實在太難了，不過多爾袞也有辦法。今天他發現了一件事，何苦對他的腦袋，有著近乎偏執的熱愛。若是以他為誘餌吸引何苦，明軍必然會傾力追擊他，這樣別人便有了突圍的可能。多爾袞親選了兩千正白旗精銳，天亮之後便帶著他，一同向西突圍，博洛等人則分率兵馬向北走。

計議已定，多爾袞也耗盡了最後的心力。多爾袞很想躺下歇會，但是卻怎麼也躺不下去，呼吸也越來越困難，四肢和面部都出現了浮腫，子時又再次嘔血，這個曾承載了無數雄心的軀體，終於支撐不住了。弘光六年四月二十七凌晨，大清攝政王多爾袞，崩逝於大明北直隸新河寧晉泊。

博洛等人為多爾袞的遺體披掛好了鎧甲，又跪地將他扶上了馬背，兩千正白旗死士便護著這尊貴的遺體衝出了大營。而後清軍拋開了所有亂七八糟的戰術，以最熟悉的蠻沖硬打，怒吼著衝出了軍營。明軍早就想過清軍會突圍，所以對於各處的防範非常嚴密，博洛等部損失慘重，也遲遲無法打開局面。但這隨著兩千正白旗戰士的暴露，明軍開始放鬆對他們的堵截，轉而都奔那兩千人去了。

兩千正白旗死士，雖非個個都是巴牙喇，但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重拾弓箭、戰馬之後，他們爆發出了驚人的戰鬥力。不計死傷的一頓蠻沖硬闖，幾乎衝出了明軍的包圍圈。何苦很膩歪這兩千人，但也沒太重視他們，可是當有人在其中發現了多爾袞之後，一切就都變味了。何苦開始不斷的抽調兵力，最後甚至下達了放走其他清軍，全力圍堵這兩千人的命令。

清軍死士也不是一般的能扛，他們巧妙的利用了戰馬的速度，已經山林曠野的複雜地形，用自己的生命為賭注，帶著十萬明軍玩起了躲貓貓。博洛等人突圍整整八個時辰之後，最後殘存的十幾個死士，才被數萬明軍從山溝里給逼了出來。

困獸猶鬥，他們一個個坦然的走向了死亡，但是死前全都向敵人發起了最後的衝鋒。這幫混蛋沒幾個好人，但是作為戰士，他們全都是值得尊敬的對手。最後明軍的面前，只剩下了單人獨騎，大家全都知道，那就是大清攝政王多爾袞。

「睿親王安好！孤昔年曾有邀閣下會獵之語，今日閣下赴約，孤身為欣慰啊！哈哈哈……」多爾袞就剩一個人了，何苦特別嘚瑟的帶著李存義等十餘騎來到了多爾袞的面前，他要好好的奚落多爾袞一頓。

何苦狂笑過後，多爾袞卻半點反應也沒有，只是直挺挺的坐在馬上。何苦仔細看了看，馬上的人確是多爾袞無疑，他這麼閉眼坐在馬上，是想閉目待死嗎！

「睿親王……」何苦還想擠兌多爾袞兩句，但是借著夕陽的餘暉，他看清了多爾袞的臉色，征戰多年的何苦知道了謎底，多爾袞已經死去多時了。再仔細看看，多爾袞也不是坐在馬上，是他的屍體被人給綁在了馬上。

「你給面子啊！」何苦其實一點也不為被多爾袞的屍體欺騙而氣憤，他反而有點開心。他需要的是多爾袞的首級，清軍若是把多爾袞給火化了，他也是一點脾氣沒有，如今多爾袞的屍身在前，何苦可是省了不少事。

「萬歲，萬歲，萬歲！」何苦不再廢話，縱馬上前一刀砍下了屍體的腦袋，曠野間響起了震動天地的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