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回 恩寵(2)
()毒酒?如雪倒真沒想着他會賜她毒酒,愣住一會兒后又淡淡地笑了起來。wWw.BxwX.Org筆下文學「陛下若真要賜給奴家毒酒,奴家也不得不喝啊,況且奴家也不覺得毒酒就不是美酒了。」
「你這話說的有趣。」
有多久沒有這樣放下心防,輕輕鬆鬆地跟一個人聊著天,說着閑話。也許這便是命里註定的緣分,他瞧見她便為那雙清澈的雙眼而心動,明明知曉她的身份卻還是想留她在身邊,真心地想留這樣有趣的一個人在身邊,說說話。
「有什麼有趣的,不過人活在世便就是這般了。」如雪見他像是放下了滿身的戾氣,雙手撐著頭躺在她的身邊。「奴家沒有進安王府之前,是翼州媚香樓的舞妓。」
「美酒喝多了,也就成了毒酒,有的人醉死在溫柔鄉里,如果都是這樣的結果,那一開始喝的便是毒酒又會有什麼不一樣的呢。」
哦,原來皇叔還大老遠地到翼州去尋來這樣一個尤物。
「翼州如何?」
「翼州,很美。」
「和京畿一樣美嗎?」
「不如京畿繁華,卻有自己別具一格的美麗,那裏是經商要道,有許多長得不一樣的異邦人……」
「那跟朕說說吧。」
他像是個求知慾旺盛的孩子,聽得如雪起了個頭,便要她說出關於翼州的一切風土人情。她說了很久,說到黑夜漫漫褪去,說到晨曦升起,說到自己都不知何時睡著了去。
容軒聽着她那柔柔的聲音,敘說着他不了解的一切,他也想去看看的,屬於他的那些地方到底是有着怎樣的風土人情,可惜身在這個位置,得到旁人所不能擁有的,就必須付出旁人所能夠擁有的。
這是舅舅在臨死前告訴他的話,他曾經以為他之所以成為傀儡皇帝皆因舅舅的霸權,卻沒想到舅舅也不過是個傀儡,權利與地位是舅舅與他人定下的交易,否則今日坐上這個位置的便是容卿,而並非是他了。
她睡着的時候,倒沒有那絲疏離的抗拒感,他將她輕輕地移在自己的懷裏,像是抱住珍寶般得擁着她。說到底,這世上還真的只有皇叔一人才算真正了解他的喜好,這樣的一個有趣人他確實心動,也確實想要留在身邊。
有她的陪伴,以後的日子是否就不會那般的孤單了。
天空被烏雲所帶來的陰霾所遮蓋,在急速地移動了片刻后,那朵朵似花的烏雲便下得瓢潑的大雨。
雷聲陣陣,雨聲嘩啦,沖刷著整個京畿,彷彿將從前的種種都要洗刷乾淨般。大雨中的京畿,失去了往昔的繁華,街上亦沒有成群的小攤小販,偶爾有一個形色匆匆的路人撐著傘,提着袍角急急地朝家中趕去。
雨水從屋檐下滴落,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遮簾,將屋外的世界與屋內的一方天地隔離開來。
采筠為顏若水撐著油紙傘,主僕二人站在書房的門口,孫道常面有難色地看向她。
「王妃請回吧,王爺說誰也不見。」
「就連本王妃也不肯?」顏若水不可置信地看向孫道常,就算是再大的事他也不曾這般將她拒之門外,一連三日。從安王府赴宴歸來,容卿就將自己關在書房,哪裏也不去,即便是上朝也不肯去。
她與他並非只有夫妻之情,他對她從來都是敬重有加,可如今他卻連她也不見。
「孫管家,您還是去稟告一下王爺吧,王妃都來了兩日,心中委實惦念著王爺的身子。」采筠亦朝孫道常說起來。
正說着,遠處又來了一行人朝這廂走來。
「姐姐,」走到近處那人瞧見顏若水,也不行禮了,就這般昂首喚了一聲就朝孫道常那邊走去。
「憐夫人,請留步,」孫道常擋在她的面前,輕聲道:「王爺有令,誰也不能進去。」
憐雨朝後看了一眼顏若水才輕描淡寫地說道:「王爺說誰也不能進去,這個『誰』可不包括我!孫管家,滿兒可是想父親了。」
顏若水冷眼瞧着她囂張地將身側乳母懷裏的嬰兒接了過去,朝房內闖去。
「王爺說了,誰也不見。」即便是憐雨抱着嬰孩,孫道常仍舊未退卻半步。
「看來有長子長孫的也未必能進得了門。」顏若水冷冷地丟下句話,滿意地瞧見憐雨臉色巨變,爾後帶着采筠慢慢地朝自家院落走去。
「你!」憐雨臉有慍色,沖着雨中的背影喝道:「你要是有本事,也自己生個嫡子嫡孫出來!」
「王妃,」采筠扶住聞言后忽然停住腳步的顏若水,擔憂地勸慰道:「王妃,忍一時海闊天空。」
顏若水緊握了拳頭,臉上神色淡然:「為了攆走一頭虎,卻沒想到引進了一頭狼,不過本王妃倒要看看她一介醜婦能囂張得了幾時!」當初不過是為了攆走花如雪才定下這樣的計策,滿足了那醜丫頭的心愿,讓她順利地攀上容卿,成為新夫人,卻沒想到這人畢竟出生小家,自打生出個長子來便越發地不將自己放在眼裏了。
哼,莫非一個區區的醜丫頭,就連舒柔那樣的厲害角色都只能認栽,她顏若水還能怕這醜丫頭不成!
「憐夫人,請回吧。」
孫道常見顏若水走遠,繼而朝憐雨勸說道。
「我偏要進去呢!」孫道常顧忌她懷中抱着華王府的長子,不敢太造次,只得一邊勸說一邊略微阻攔,無奈憐雨絲毫沒將他放在眼裏,只管橫衝直撞地進去。
「何人如此吵鬧不休!」還未進得門,憐雨腳邊便硬生生地栽了一支筆,嚇得她幾欲不穩,累得孫道常忙將她扶住才免去她帶着懷中的孩兒摔去。
「滾開!孫道常!給我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王爺——是我,我帶着滿兒來看你了!」憐雨對於容卿的厲聲喝道恍若未聞,掙脫開孫道常便朝裏面奔去。
書桌前地身影,似乎比前段日子憔悴了一些,聽聞身後的哭喊聲也未曾回頭,他只注視着筆下的雨天荷花。狂風暴雨之下,一支白蓮獨自屹立在枯葉之中,蕭殺之氣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