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皇后太憋屈
如果說前一日，顧冉對顧瑾月的悲慘處境只停留在認識層面，那麼今天她可是有了切身的體會。
昨夜睡得晚，她今日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沒人叫她起床，難道皇后都不用遵守宮規的嗎？
顧冉打著哈欠走到殿外，放眼望去，偌大的院子里只有錦芍一個人在洒掃，其他的連個人毛都沒瞧見。
見到她站在石階上，錦芍忙放下手裡的掃帚，疾步上前。
「娘娘醒了？奴婢服侍娘娘更衣吧？」
顧冉本來想拒絕，然而一想起昨晚的事情，真是怕了錦芍再哭，只好由著她折騰了！
話說，有個人伺候的感覺好像……還不錯！
收拾好了以後，顧冉就抓了把瓜子，躺靠在院子中央的貴妃椅上，一面嗑瓜子，一面看著錦芍忙忙碌碌。
看了會兒，她終於忍不住問道：「錦芍，這長極宮裡就只有你一個宮女嗎？其他人呢？」
再怎麼說顧瑾月也是皇后，就只有一個伺候的宮女，也太寒酸了吧？
「其他人…其他人……」錦芍攥緊了手裡的掃帚把，支支吾吾的沒有回答，眼神卻不自覺朝殿後飄去。
顧冉這才發現長極宮還有後院。
她似乎猜到了什麼，放下瓜子，撣了撣衣服上的碎屑，抬腳朝後院走去。
錦芍急忙扔掉掃帚跟上，語氣焦急的喚道：「娘娘，娘娘您別去……」
她哪裡攔得住顧冉，後者幾乎是三步並作兩步進入後院，一眼就看到圍在石桌旁喧鬧叫嚷的宮人。
兩個宮女三個太監，分成兩派，一個喊得比一個響。
「大！大！」
「小！小！小！」
顧冉放輕腳步，示意錦芍也不許出聲，悄悄向幾人靠近了過去。
只聽其中一名宮女問道：「這都快午時了，前院怎麼還沒動靜？皇后不會這時候了還在睡吧？」
另有一名圓臉太監似乎被這話掃了興，不悅的白了那名宮女一眼。
「你管她呢！反正也沒有嬪妃來向她請安！」他看向對面目光發愣的太監，擺手催促道：「愣著幹什麼？趕緊開呀！」
不等那名太監開口，幽幽的聲音便從圓臉太監身側響起。
「你們方才……是在說我嗎？」
圓臉太監頓時有一種寒毛直豎的感覺，就像是蛇從身上緩緩爬過，在皮膚上留下冰涼粘膩的觸感。
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慢慢轉過頭，對上一張笑眯眯的臉。
背後說人壞話是一回事，讓人逮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更何況對方雖然有名無實，到底還是當朝皇后，再加上他們對昨夜的事情多少有些耳聞。
那張臉看起來愈發的笑裡藏刀了！
「皇後娘娘！」
幾人立刻跪了下來，禁不住責怪其他人，怎麼連皇後來了都沒察覺。
顧冉沒有理會他們，而是探頭望向石桌，只見上面鋪了一張白布，上面畫了兩個圈，圈子裡分別寫了「大」、「小」兩個字。
石桌上另有兩個骰子，一個骰盅，還有一些碎銀子和銅板。
她偏頭看向偷偷拿瞧她的圓臉太監，狡猾的一笑：「……不介意多個人一起玩吧？」
半個時辰后。
顧冉抓起骰子丟進盅里，搖晃著道：「來，繼續，買大買小？」
幾人看著她面前堆起來的小山，其中除了碎銀子和銅板，還有耳墜簪子等首飾，甚至旁邊還有脫下來的外衫和靴子，心裡叫苦不迭。
「娘娘，今兒個就到這兒吧？」他們苦著臉告饒道。
「怎麼？不玩了？」
「不玩了！不玩了！」幾人連連搖頭，再玩就要輸個底兒掉了！
顧冉把玩著手裡的骰盅，慢條斯理的說：「既然不玩了，那就幹活去吧！」
「是！奴才遵命！」
「奴婢遵命！」
他們忙不迭應聲，如蒙大赦般飛也似的離開了後院。
顧冉一樣一樣收拾石桌上的東西，得意的輕嗤：「哼，敢給老娘偷懶，看我不把你們治得服服帖帖的！」
皇宮裡最是瞞不住秘密。
顧冉和宮人聚賭且還贏了他們的事很快傳遍各宮，自然也傳到了皇帝耳朵里。
彼時，皇帝正伏在案前批閱奏章，聞言停下筆。
「朕的皇后這一朝死而復生，倒是變得有趣了許多。」他微眯起眼，頗有興味的道。
「君上的意思是……」
「先靜觀其變，若她能守口如瓶，留她一命也無妨；若她不識好歹……」握筆的手稍稍用力，語氣漸冷，「就別怪朕心狠手辣了！」
說這話時，皇帝眉目凌厲，中氣十足，倒瞧不出半分病態。
一旁的黑衣暗衛沉默片刻，方道：「據末將所探，皇後娘娘似乎不記得那晚的事情了。」
「失憶么……」
皇帝若有所思，繼而輕笑：「呵，她倒是會糊弄人！」
「阿嚏——」
顧冉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揉揉鼻子，裹緊了身上的錦被：「這都二三月了，怎麼天還這麼冷，是想凍死誰啊！」
錦芍遞來一隻描金細瓷碗，不無愧疚的說：「娘娘喝碗薑湯暖暖身子吧！都是奴婢沒用，連筐炭火都要不來，害得娘娘受凍！」
「這哪裡能怪錦芍姐姐，分明是惜薪司那幫奴才看人下菜碟兒，把上好的銀屑炭都用來討好其他各宮了！他們呀，慣會迎高踩低！」小良子也就是那日的圓臉太監啐道。
誰都知道他們的主子既不得君上寵愛，又沒有娘家做依仗，隨便哪個司監的奴才都不把她放在眼裡。
別說其他人了，就連他們原來不也瞧她不起么？
思及此，小良子偷覷了顧冉一眼，見她臉色並無異樣，才繼續道：「明日奴才同小川子去惜薪司跑一趟，就算要不來銀屑炭，要些桴炭也是好的，總不能讓娘娘這樣一直凍著！」
顧冉抬手，「不……」
「娘娘！」
小良子以為她還像以前那樣膽小怕事，正想勸說幾句，沒想到後者抖掉裹在身上的錦被，好一副鬥志昂揚的姿態。
「要燒就燒最好的！」
話音剛落，一陣冷風自簾縫間吹進來，凍的顧冉直打哆嗦。
她又裹上錦被，恢復了方才鵪鶉似的模樣，猛地喝了一大口薑湯，暗罵道：這皇后當的也太特么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