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選吧

看到宋墨卿的時候，趙遇如的心裡還是漏了半拍。

「這個······」她咬著唇，想了半天才說：「這個死鬼！待會兒我就讓他變成真正的鬼！」

聽到這句話，本來嚴肅的燕臨鈞卻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祝你馬到成功！」燕臨鈞忍著笑。

趙遇如不忿的回頭看了他一眼，燕臨鈞在接觸到她的眼神之後，也收斂了幾分。認識這麼久以來，他還未見過趙遇如這般的失落。

「不好意思，但是我希望你別被兒女情長蒙蔽了雙眼，本王頂著違抗聖旨的罪名保著你，就是為了能讓你戴罪立功，救趙家一命！」

趙遇如斜眼看著燕臨鈞，沒想到他還有這個好心腸？

「我知道，我會親自將宋墨卿押回上京的！」

說著，她眼中露出殺氣，在這幅身體中待久了，有些時候，她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趙遇如，還是林羽芙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也不再抱怨每天早起訓練很辛苦。也不再懼怕那血肉橫飛的戰場。甚至於，騎在馬上發號施令的時候，她都能隱隱生出一股驕傲。

她看著自己的雙手，這個女人真不簡單啊，到底花了多少的努力，才能在戰場上成為那個一呼百應的趙總教頭。在朝堂上能和所有男人平起平坐。

「對不起啊，我一時上頭，被男色所惑，差點給你家帶來了滅頂之災。不過沒事，我捅的簍子，我來收拾！你就祈禱你的身體皮糙肉厚一點，經得起折騰！」

燕臨鈞見她喃喃自語，還未聽清在說什麼，趙遇如就忽然一馬當先的沖了出去。

大燕的士兵們迎面撞上了北蠻的那些莽夫。好幾個人躲閃不及，都被撞飛了！

但是他們也算是訓練有素，就算被衝散了，也很快的回復隊形。拿起了手中的長矛和盾牌抵抗著狀如牛的北蠻勇士。

拉瑪丹看著被衝散的隊伍，嘴角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就他們這樣的，也敢來闖我們王城？宋大人，早知道你們大燕的戰鬥力一向如此，我北蠻早就踏平上京了！」

宋墨卿沒有說話，只是緊皺眉頭，看著戰場上纏鬥的雙方。

「怎麼會······」觀察了一陣之後，他發現了不對勁。

那些北蠻的士兵按照他的吩咐，專門往盔甲中縫製石灰包的地方攻擊，但是卻並沒見到效果。

「明明是我看著縫製的啊？」宋墨卿我了握拳頭，看著遠處疾馳而來的趙遇如，許久之後，他才冷笑著說道：「她果然早就放著我了！」

拉瑪丹也覺得奇怪，怎麼按照宋墨卿所說的方法攻擊，一點都沒用？

不過眼下他也不在意，何必用那投機取巧的方法，他們北蠻的勇士，鐵打一樣的身子，還怕這些大燕士兵嗎？

「頂住啊！」幾個大燕士兵被衝散，落了單。他們快速的聚攏在一起，舉起了手中的盾牌，邊戰邊退，尋找自己的大隊伍。

但是北蠻的人也發現了他們，幾個北蠻的士兵舉起手中的大刀，怒吼著砍向了他們。

刀砍在盾牌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持盾的那個士兵虎口都震出血了，猛然後退幾步。

「你行不行啊，頂住啊！」在他後面的那個士兵被撞得七葷八素的。

「你來試試！」

「小心！」還不等他們說完對話，北蠻人又一次沖了過來。

他們知道自己肯定要完了，為首的一個士兵握緊了自己手中的盾牌，大聲說道：「待會兒我衝過去拖住他，你們快回隊伍去！」

「阿榮你做什麼？」其他幾人愣住了。

那個叫阿榮的不給他們反應，拿著盾牌就沖了過去。

戰場總是殘酷的，沒有那麼多時間讓他們傷春悲秋。

阿榮義無反顧的沖了過去，咬緊了牙關。北蠻人見這個大燕士兵甚是有趣，舉起了手中的彎刀打算給他個了斷。

但是下一刻，一個碩大無比的銅錘從天而降，不偏不倚的砸在了那個北蠻人身上。

饒是銅筋鐵骨也經不起這樣一砸，阿榮只覺得臉上一熱，鮮血濺了自己滿頭滿臉。方才那個比自己高一頭的北蠻大漢就如被抽去了骨頭一樣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

阿榮愣在原地，看著自己眼前的那個銅錘，他再熟悉不過了！

「讓開！」他後面傳來馬蹄聲，轉過頭去一看，趙遇如策馬而來，側身將地上的銅錘一把握在手裡。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歸隊！」她厲聲喝道，阿榮這才如夢初醒，連忙退回自己的隊伍里。

趙遇如轉過頭，深吸一口氣，現在看這樣腦漿迸裂的場景，她居然也習以為常了。

「我真是太殘暴了！」她搖搖頭，嘴上雖是這樣說，但是手卻不停，那一對銅錘在她手上舞得虎虎生威，所向披靡。

燕臨鈞見到這一幕，嘴角露出了一個微笑。也不枉自己寧願違抗聖命也要帶她上戰場，趙遇如真是比十個男人還管用啊！

拉瑪丹還是第一次在戰場上見到趙遇如，只見趙遇如揮舞著銅錘，如入無人之境一般，他引以為豪的北蠻勇士，在這她的銅錘之下居然如此不堪一擊！

「這還是女人嗎？」他喃喃自語道。

宋墨卿沒說話，看著在戰場上浴血的趙遇如，面色居然有著隱隱的驕傲之色。

她曾經因為外貌，被多少的名媛淑女嘲笑？又因為自己女人的身份，在朝堂上被男子所排擠。

不管是在滿是女子的宴會上，還是在滿是男子的朝堂上，她都是最格格不入的那一個。

但是她確實如此的樂觀，如此的開朗。眉心從未見一點憂愁。

她是那麼容易看透，卻又那麼的不容易拿捏。

是啊，趙遇如，又怎是一個會任人拿捏的女子？

她便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那一個奇女子！

若他不是因為背負著太多的責任，或許他可以和趙遇如做一對平凡而快樂的夫妻吧？

只可惜這段婚姻一開始就是個陰謀，他註定會對不起她。

「拿我的弓箭！」拉瑪丹氣鼓鼓的說道：「還有蘇蒙！叫他把人帶來！」

「是！」侍從走了下去。

蘇蒙正在整頓自己的隊伍，隨時準備出戰。

「太子殿下！」侍從走上前，看著他說道：「時候到了，大王讓你將淮陽王妃和太子妃帶出來。」

蘇蒙沉著臉，沒有去找人，而是穿過人群找到了拉瑪丹。

「父親！」蘇蒙跪在他面前說道：「我的隊伍已經集結完畢，隨時準備待命！」

拉瑪丹不滿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怎麼就你一個人？那兩個女的呢？」

蘇蒙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們還可以戰，不需要用這種手段！」

「是嗎？」說話的是宋墨卿，他輕蔑的看了一眼蘇蒙說道：「那請問太子殿下，集結了這老半天，你集結到了多少人？太子營帳的那一點兵馬，還不夠趙遇如一鎚子打死的。恕我直言，你們北蠻雖然人人勇猛，但是根本沒有所謂的紀律可言。關鍵時刻就是一盤散沙，想要凝聚起來十分的困難。況且雖然精銳都在王城，可是各地的部落還是有著不少的兵力，這一時半會兒的也趕不過來。面對這種突然襲擊，北蠻是根本沒有勝算的！」

「你在胡說什麼？」拉瑪丹怒氣衝天的說道：「我們北蠻跟齊雲對峙了那麼多年，又豈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我說的都是實話而已！」宋墨卿不緊不慢的說道：「你捫心自問，若是你們要出征，是不是都要選擇在春暖花開的時候，等到各部落的精銳到場，整頓大半年才會出發？以前不過是齊雲大人根本不屑於你們交手，所以對你們打秋風的行為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難不成你們還真以為，自己可以與我們抗衡了？」

拉瑪丹聽完，氣憤的上前想要砍了宋墨卿。但是卻被他輕易的躲開了。

「承認吧，沒有人願意攻打你們，不是因為你們多難打，而是因為北蠻這一塊不毛之地，實在是沒有人願意去搶奪！若是不信的話，你打可以去問問你的兒子，問問他，北蠻的實力和大燕究竟相差多少？」

蘇蒙低著頭不說話，他反對北蠻打仗，並不僅僅是因為不希望生靈塗炭，而是因為他游遍了各國，發現北蠻不過是占著天時地利才能偏安一隅，多年來無戰事。若真的要打起來，別說強大的西冀了，就連不善戰的大秦都可以讓他們吃虧。

所以他和格朗都想上位，這樣才能讓北蠻休養生息，過上沒有戰爭的日子！

「不可能，我們和齊雲交手，幾乎都是贏的！齊雲不是你們大燕最厲害的武將嗎？我就不信了，還不如這一個女人？」

蘇蒙抬起頭看著宋墨卿說道：「你來我們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

「沒什麼，只不過是拖延一些時間，好讓我想做的事情成功！」

蘇蒙心中略過一陣不好的預感，他站起身對著拉瑪丹說道：「父親，這場仗我們贏不了！我覺得我們中計了！不管是北蠻還是大燕，都被人算計了！要馬上停戰！」

「你在胡說什麼？」拉瑪丹甩了他一巴掌說道：「你果然是個沒用的！早知道，就不該讓你當什麼太子！來人啊！把太子帶走！把淮陽王妃和太子妃帶上來！」

「父親！」蘇蒙指著宋墨卿說道：「他說的沒錯！我們都贏不了！」

拉瑪丹看著宋墨卿，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指著他的鼻子說道：「你就是個細作！給我死！」

說完他抽出了腰間的刀，狠狠地往宋墨卿身上劈了過去。但是宋墨卿卻如泥鰍一樣瞬間後退幾步，讓人根本抓不到他。

「我的命，輪不到你來取！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也的確應該離開，不然就有人要來拿我的命了！」

說完，他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戰場，趙遇如還在廝殺著，無暇顧及他的存在。

「後會無期！」宋墨卿轉過身，還不等拉瑪丹再砍一刀過去，他就猶如鬼魅一般的消失在人群中了。

「趙總教頭果然英勇無比啊！」小六看著趙遇如廝殺的模樣，露出了讚歎的眼神。

「好了，輪到我們了！總不能讓一個女人搶了風頭！」燕臨鈞收起了眼神中的欣賞和玩味，雙腿一夾馬肚，手持長槍也沖入敵軍當中。

一個趙遇如已經是萬夫莫敵，再加上一個燕臨鈞，北蠻王城這些零散的士兵，就算再英勇，也是負隅頑抗而已。

可惜，北蠻的人都不相信自己會輸，除了蘇蒙！

「格朗！」他看到了格朗正在往林羽芙的營帳走去，連忙上前想要攔住他。

「蘇蒙！」格朗拽著他的手說道：「你我一開始就知道這場仗沒有勝算，一開始你求娶大燕公主不也是為了真的到了這一刻，手裡有個把柄嗎？」

「我知道，但是羽芙她不是公主！」

「可是她是淮陽王在意的人！」

「已經有個淮陽王妃了！」

格朗氣憤的看著他說道：「蘇蒙，你比我更了解燕臨鈞，他不在意的人，會多看半分嗎？醒醒吧，你也知道我們是根本鬥不過大燕的！」

蘇蒙拉著格朗的手漸漸鬆開，他說得對，林羽芙比一個淮陽王妃，甚至於一個真公主都有用！

但是他卻捨不得！

若是燕臨鈞真的在意，那麼林羽芙會離開自己，若是燕臨鈞不在意，那麼林羽芙會死。

這兩種結果，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恍惚之間，格朗已經飛快的離開了。

而拉瑪丹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他引以為豪的北蠻鐵騎，居然抵擋不住大燕的一支訓練有素的騎兵隊。

「齊雲騙了我？」他喃喃自語道。

「大王！」他的一個下屬走過來說道：「離我們最近的是扎戎大王，但是我們信號發出去已經很久了，依舊沒有看到援兵。」

兩個部落之間相隔不遠，若是王城有難，按理說半個時辰之內附近部落的人就會趕來支援。可是居然沒有。

「扎戎不願意！」拉瑪丹咬著牙說道：「他還在為他妹妹的死怨恨我！」

燕臨鈞早就看到了王城發出的求救信號，但是他知道，拉瑪丹不得人心，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人來支援的。

這座王城，說的好聽，各部落的精銳都齊聚於此。可是真的遇到了事情，一點點精銳能抵擋多久？

他揮舞著手中的長矛將一個北蠻士兵捅了個透心涼。

「王爺！」趙遇如滿身血漬的來到他面前說道：「這就是北蠻人的實力？」

燕臨鈞深吸一口氣說道：「雖說王城裡的士兵不多，但是也不能拖延，等到北蠻的支援大軍過來，對我們就不利了！擒賊先擒王！」

趙遇如順著他的眼光看去，拉瑪丹正恨恨地盯著他們的，臉上還帶著一絲不相信。

「宋墨卿呢？跑了？」但是趙遇如還是關心她那個不聽話的「相公」。

「抓住拉瑪丹也是一樣的！宋墨卿跑不遠的！」說完，燕臨鈞勒馬上前。

趙遇如腦子慢半拍，這才發現不對勁。

「北蠻既然如此不堪一擊，齊雲大人為何不直接滅了他們呢？」她站在那兒思考著，就算要和平相處，也不必用齊雲大人這樣的大將來守著邊境啊！

女人的直覺讓她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燕臨鈞！」情急之下她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

「你到底想驗證什麼？你不要嚇我！」

燕臨鈞只是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拿出了弓箭，拉滿弓，對準了遠處的拉瑪丹。

忽然，北蠻那邊一陣騷動，人群中，兩個女子被綁著推了出來！

「啊！」趙遇如尖叫一聲，忙按住了燕臨鈞！

「是她！你······你老婆！不能放箭！」

燕臨鈞皺著眉，但是還是收起了手中的箭矢。

「燕臨鈞！你們的公主，和你的女人都在我手裡！讓他們給我停下！」拉瑪丹中氣十足，喊話的聲音兩邊的人都聽到了。

「停下！都給我停下！」趙遇如連忙揮手說道：「別打啦！小心傷著王妃！」

北蠻的士兵也停下了進攻。他們雖說死的人更少，但是也架不住大燕人多。而且剩下的人，個個身上帶傷，都用怨恨的眼神看著趙遇如，因為就數她殺的北蠻人最多！

兩軍因為林羽芙和玉林郡主的出現，都紛紛後退，再次對峙起來。

林羽芙眼睛被蒙著，嘴巴也被布條塞著，但是她可以聞得到這戰場上的血腥味。看來大燕是佔了上風，不然自己也用不著出現在這裡了！

「真是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趙遇如不滿的抱怨道。看著自己嬌生慣養的身子被如此對待，她別提多心疼了！

說罷，她扭頭看向了燕臨鈞說道：「現在真的出現這一幕了，你要怎麼選擇？」

「燕臨鈞！」拉瑪丹高聲喊道：「你退兵，我就放一個回去！」

燕臨鈞冷冷的伸出了兩根手指說道：「兩個我都要！」

「我可不會把底牌全都給你！」拉瑪丹自信的說道：「先退兵，我就放一個。三天後我會找一個地方跟你們議和，到時候我再把另一個放了！你若是非要強攻，那麼這兩個女人，就跟我的王城一起陪葬！」

「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