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戰俘之死

第一百三十章 戰俘之死

燕臨鈞坐在自己的營帳內,有氣無力的咳嗽著。他舉起了自己的手腕,上面一顆暗紅色的血菩提正在散發著異香。

就在他以為自己會死在這冰天雪地里的時候,一個人走來,為他戴上了這枚血菩提。

迷迷糊糊中,他彷彿看見了林羽芙。

但是等他清醒過來,才發現是他安插在北蠻的一個眼線。

不過這顆血菩提,是林羽芙找來給他的。

他明白,全天下只有格朗他們家族有一顆血菩提,他不知道林羽芙是用什麼辦法從格朗手上拿到血菩提的,但是他知道,一旦北蠻人知道血菩提丟失了,那麼林羽芙便會面臨怎樣的下場。

想到這兒,他捂著胸口坐了起來,當務之急就是要快些結束戰鬥,帶林羽芙回去!

「王爺!」正在他思考著下一步應該如何做的時候,營帳就被人大大咧咧的掀開了。

「你下次能不能讓人先稟報一下?」燕臨鈞不滿的看向闖進來的趙遇如說道:「萬一我在更衣呢?」

趙遇如翻了個白眼說道:「又不是沒看過男人,誰稀罕看你的?」

燕臨鈞坐起身,慵懶的說道:「看來你是忘了剛才差點送命了!」

趙遇如走到了他的床邊,仔細的看了看他的臉色,皺起眉說道:「哎呦,看來你是恢復了嘛!」

燕臨鈞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血菩提,不置可否。

「林羽芙可以啊,真的把這玩意兒給你弄來了!厲害!」趙遇如點著頭說道:「怪不得你今天能救我一命!」

「行了,這件事,我們日後再說!」燕臨鈞站起來,還是咳嗽了兩聲。

雖然有了血菩提,但是他這段時間虛耗的身子一時半會兒也是補不回來的。不過比起之前瀕死的痛感,這點胸悶頭疼不算什麼。

「你的身子還沒好全,還是別急著想下一步了!」

「不行!」燕臨鈞看向趙遇如說道:「我們應該趁熱打鐵,速戰速決!」

「怕是沒那麼簡單!」趙遇如臉色深沉的說道:「如果內奸沒除的話,這樣的險境只會繼續上演。下一次,或許我就沒這麼好的運氣,被你搭救了!」

說到這兒,燕臨鈞忽然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

「你知道,我是為何知道你身處險境的嘛?」

趙遇如一愣,難道不是他神機妙算?

「你以為我是孔明轉世,知道那是個陷阱啊?」燕臨鈞喝了一口熱水說道:「是宋墨卿通知我的!」

「你說什麼?」趙遇如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墨卿?他不是······不是北蠻的內奸嗎?我親耳聽到的!」

「是啊,所以我也覺得奇怪!」

「他怎麼跟你說的?」

「他只是在我營帳外徘徊,最後告訴小六,他擔心你的安全!」

「就這麼簡單?」趙遇如聽了之後有些失望,擔心自己的妻子,不是每個丈夫都會做的事情嗎?這算哪門子的通知啊?

「我還以為是什麼呢?就這個?」

「是啊,一開始小六也覺得奇怪,沒有在意,只說這是一次巡邏,你會平安回來的!但是最後宋墨卿又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趙遇如緊張的問道。

「他說我們有十幾隊的人在巡邏,但是北蠻為什麼不選擇一個離王城最近的巡邏隊,而要繞一大圈,去襲擊另一支巡邏隊呢?」

趙遇如細細一想,是啊,當初她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就如此莽撞的出去了?

「但是你不覺得奇怪嗎?宋墨卿根本不知道是哪一支隊伍受到了襲擊,也不知道我們的巡邏隊的路線,為什麼他會說出這番話?」

趙遇如獃獃地坐在了床邊,沒有說話。

「說明他知道,你去一定有危險!」

「說明他真的是北蠻的內奸!」趙遇如有些無力的閉上了眼。

「我覺得,是時候攤牌了。既然我們已經俘虜了勒都,那麼大戰在即,留著內奸在我們隊伍里,遲早是個禍害!」

趙遇如沒有說話,他是自己的丈夫,這事,當然只能她來做!

天剛蒙蒙亮,上京的上空就飛來了一隻灰色的信鴿。一個小太監恭恭敬敬的上前將鴿子腳上的密函拿下來,然後彎著腰,一路小碎步的交到了一個管事太監手上!

燕臨鈺剛起床,徐喚意已經在一旁伺候他洗漱了。

「皇上,外頭冷得很,您一定要穿上那件虎皮大氅,擋風!」

「嗯!」燕臨鈺點點頭說道:「有勞皇后費心了!」

徐喚意微笑著低下頭,幫他系好身上的衣帶。

燕臨鈺余光中看到胡公公從一個太監手上拿過了一個密函,臉上不動聲色,轉過頭看著徐喚意說道:「姝昭儀最近胃口極差,人消瘦了許多。皇后要多費心照顧照顧!」

「臣妾一定盡心!」徐喚意真誠的說道:「臣妾今日還想著去看看姝昭儀呢!」

燕臨鈺看著徐喚意天真的臉龐,輕輕的點點頭說道:「辛苦皇后了!」

這丫頭,姝昭儀身子不爽,別的嬪妃都避之不及,只有她還往上湊,是當真沒有心機呀!

他倆又說了幾句話,然後燕臨鈺才和胡公公一起離開了。

送他離開之後,徐喚意站起身,有些睏倦的打了個呵欠。

她一向覺多,但是入了宮之後,大大小小的事情壓得她喘不過氣,她每天都覺得自己睡不夠。

「娘娘,不然再去補補覺,反正離那些妃子們來請安還有一段時間呢!」

「不必了!」徐喚意搖搖頭說道:「絮音這個點快醒了,去看看吧!」

「是!」侍女看著自己溫柔的主子,也是默默的嘆了口氣。

燕臨鈺一出宮,就上了龍輦。他手一伸,胡公公連上前把方才拿來的密函遞給了他。

燕臨鈺細細讀完,臉色微微有些動容。

「趙遇如俘虜了北蠻的勒都皇子!」他將密函還給了胡公公,胡公公二話不說,將紙吃進了肚子里。

等他囫圇吞咽下去之後,才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說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呀!趙總教頭果然是巾幗不讓鬚眉!」

但是燕臨鈺的臉上卻沒有絲毫喜色。

「上面還說了,淮陽王也參戰了!」

胡公公的笑容一滯,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燕臨鈺,又連忙低下頭說道:「皇上,您的意思是?」

「他的毒好了!」

「這不可能吧?」胡公公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淮陽王身上的毒是無解的,除非一輩子佩戴血菩提。可是血菩提他已經拿出來給了趙家了,他去哪裡再拿一顆?」

燕臨鈺沒有說話,但是看到他陰沉的臉色,胡公公知道自己多嘴了。

「淮陽王妃到哪裡了?」

「回皇上的話,估摸著,應該已經到北蠻境內了!」

「嗯,繼續盯著!」

「是!」胡公公彎下腰,轎輦安靜的走在宮中的甬道上,不遠處,陽光在層層烏雲的後面,努力的擠出一絲的光亮。

大燕的第一場雪停了,卻不知道何時又會起風?

林羽芙坐在營帳里,聽著外面的叫囂聲從未停過。她知道這是北蠻人對自己的憤怒。蘇蒙不在她的身邊,說實話,她的心裡也是沒底的!

看著緊張兮兮的蒔蘿,林羽芙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傻丫頭,那麼緊張做什麼?難不成北蠻的那些人還會衝進營帳里。殺了他們的太子妃不成?」

「公主,你這個時候還有心情笑。現在太子都不護著你了,我們在北蠻的處境就太危險了!」

「不會的!」林羽芙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們的人活捉了勒都,他們若是傷害了我,大燕的人也不會放過勒都的!」

「可是北蠻這遍地都是皇子,勒都又算什麼?況且······」蒔蘿說完,看了眼林羽芙沒說話。

林羽芙知道她想說什麼。

況且自己也不是真的公主,不過是一個青樓女子,又有誰會珍惜自己的性命?

但是她賭,賭燕臨鈞捨不得她死!

只要燕臨鈞不想她死,她就一定可以活下來。

「廢物!」王帳內,拉瑪丹狠狠地扇了蘇蒙一個巴掌。

「一個女人都搞不定?勒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也別想活!」

蘇蒙跪在地上,心中就算想辯解什麼也說不出口。

「當初我們知道大燕公主換人的時候,就應該翻臉的!你偏要娶這個狐狸精進門。行,進來就進來了,不過一個女人,跟牲口也沒什麼區別!結果,你連一個女人都防不住!你說你,有什麼用?」

拉瑪丹走了兩步,坐在座位上怒吼道:「現在馬上去把那個女人的腦袋給我帶過來!」

「父親!」蘇蒙忙抬起頭看著拉瑪丹說道:「萬萬不可!林羽芙留著,還是有很大的用處的!」

「有什麼用處?」

「現在勒都在他們手上,林羽芙好歹名義上是大燕公主,若是殺了她,恐怕大燕的人會對勒都不利!必要的時候,我們可以利用她來交換勒都!」

「交換?」拉瑪丹生氣的說道:「還交換什麼?我直接殺到他們面前,看他們放不放人!」

「父親!您不要因為一時衝動,害了勒都!」蘇蒙低下頭勸道。

「是誰害了他?」拉瑪丹上前對著蘇蒙就是一腳,直接將他踹翻在地。

但是他也不是沒有頭腦的人,林羽芙活著的確更有用處!

可是這樣又難解他心頭的惡氣!

「什麼公主,不過是一介青樓女子。既然這樣,那就讓她重操舊業,這麼美的人,也該犒勞犒勞我們北蠻的將士!」

聽到這話,蘇蒙頓時明白了拉瑪丹的意思!

「不行!」蘇蒙立馬反駁道:「我跟林羽芙是拜過天神的夫妻,父親你就一點也不在乎我的面子嗎?我不可能看著我的妻子受辱!父親!我已經將她軟禁起來了,在勒都回來之前,請您不要隨意的處置她!」

拉瑪丹看著跪在地上,三番五次違抗自己命令的兒子,忽然發出了一聲冷笑。

「行啊,蘇蒙,以前的你,是我最聽話的一個兒子。現在娶了媳婦了,也就忘了我這個老頭子了!」

「兒子不敢!」蘇蒙連忙低下頭去。

「好,就等勒都回來!等到勒都回來,那個林羽芙,就算是我的妻子,我也照樣丟到軍營里給那些士兵享用!」

說完,他便讓蘇蒙滾出去。

蘇蒙低著頭走了出去,門口站著的是格朗。

看著蘇蒙臉上的巴掌印和身上的腳印,他知道蘇蒙又被拉瑪丹打了。

「沒事吧?」他上前替他撣了撣身上的塵土。

「沒事,和以前一樣,都習慣了!」

格朗搖著頭說道:「有時候我覺得奇怪,大王明明更喜歡勒都,為什麼讓你做太子?」

蘇蒙苦笑一聲說道:「正是因為愛勒都,所以才不讓他做這個太子。你也知道,我們北蠻的皇座,從來都坐不穩。歷年來所有的君主,沒有一個善終的。父親把土地和牛羊給了勒都,把最危險的皇位留給了我!」

格朗抬起頭看了看蘇蒙,他將身上的貂裘裹緊了些,眼神有些空洞。林羽芙剛剛到北蠻的時候,蘇蒙的眼睛是明亮且欣喜的。他是真的喜歡林羽芙,願意用自己的一切去保護他。

只可惜,那個女人利用了蘇蒙,傷害了他。

「蘇蒙,你知道血菩提被人掉包了,陸青也在別人的幫助下逃出了北蠻。陸青知道我們家太多的骯髒事,這次他逃走,族中的幾個老人已經對我有很大的意見了。如果讓他們知道血菩提丟了,怕是我這個大統領也坐不穩了!」

「血菩提丟了?」

格朗深吸一口氣說道:「你說,當今世上,還有誰需要血菩提?」

「燕······燕臨鈞!」蘇蒙有些猶豫的說出了這個名字。

「是林羽芙做的,她為了拿到血菩提,竟然不惜向旗旗下手!」格朗捏了捏拳頭說道:「蘇蒙,你還沒看清這個女人的真面目嗎?她不愛你,她來北蠻只是為了大燕,為了自己的情郎,她會害死我們所有人的!」

「你不要再說了!」蘇蒙皺著眉說道:「這些我都知道,等到勒都回來,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格朗見狀,也沒有說話了。只是拍了拍勒都的肩膀說道:「該說的我都說了。她心裡的人是誰,你在她心裡什麼位置,想必不用我提醒了!蘇蒙,我當你是兄弟,如果你真的為北蠻著想,這個女人,你就該捨棄!」

說完,格朗上前拍了拍蘇蒙的肩膀,輕聲說道:「反正勒都,不回來最好!」

說完,他便離開了。

只留下蘇蒙一個人站在王帳前面,寒風吹來,他輕輕的呼出了一口白氣。

勒都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也有被俘虜的一天。北蠻的人,若是被俘虜了,那便是奇恥大辱,他回去之後,要如何面對北蠻的百姓?他們會如何看待自己,他又有什麼資格去跟蘇蒙爭?

但是現在他手腳被綁著,卻也是連尋死都不可能,只能在那裡罵娘。

「看來我們大燕對待俘虜真是太仁慈了,你還有精力在這裡叫囂!」一個陰沉的聲音傳來,昏暗的燈光中,一個人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

「是你?」看清了來人的臉之後,勒都氣憤的說道:「快點放我走!」

「我是瘋了嗎?放你走?」來人一笑,蹲下了身。

燭火映在他的臉上,那張臉,正是平日里那個傻傻憨憨的宋墨卿。

只是現在的他,和平日里的他完全不同。眼神凌厲,臉上沒有一絲感情。若是趙遇如在此,一定不敢相信,這就是平日里任她欺負的狀元郎!

「你要是不放了我,我到時候去你妻子那兒告上一狀,你說她會不會大義滅親啊?」勒都冷笑著說道:「你這些年和北蠻暗中往來的那些破事,隨便哪一件,都可以定你死罪!還有燕臨鈞,他那個漂亮的侍妾,不就是被你哄著給了我們許多情報。他若是知道你都敢動他身邊的人了,又豈會放過你?」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宋墨卿點點頭說道:「但是你是不是忘了,你現在只是一個階下囚,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的!」

「宋墨卿!你最好認清楚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我是大燕的狀元,鴻臚寺少卿,趙家的女婿,雖說不是大權在握,卻也是舉足輕重。這個身份,您可滿意?」

「別那麼多廢話!快放我走!」

「勒都皇子,你就沒想過,我若是放你走了,你回到北蠻,如何面對那些嘲笑?北蠻可從來沒有被俘虜的皇子!」

看著宋墨卿不屑一顧的輕蔑模樣,勒都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這個下等人,有什麼資格說我?」

宋墨卿伸出了自己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平日里只覺得這雙手只能拿著筆寫寫算算,今日那雙手卻帶著一絲嗜血的意味,彷彿下一刻就能將勒都扼殺在眼前。

「您若是這樣回去,狼狽,受人嘲笑,日後在您父親的眼中,你這個兒子算是廢物一個了。還不如用另一種方式回去!」

「另一種方式?」勒都有些不解。

「對啊,另一種更體面,更讓人尊崇的方式回去!」宋墨卿露出了一個笑容,抬頭看向了勒都。

「什麼方式?」

「那就是······成為一具屍體!」

話音剛落,一道寒光閃過。有人從他後面一刀砍來。勒都還沒看清是誰,還沒弄懂發生了什麼,就身首異處,死在了這裡。

宋墨卿似乎早有防備,後退了一步,避開了這四濺的鮮血。他走到了勒都的人頭旁。上一刻還是不可一世的北蠻皇子,這一刻就成為了這冬夜寒風中的一縷孤魂。

「放心吧,我會帶你回家的!」宋墨卿蹲下身,將他的頭顱包了起來,看了一眼斬殺勒都的那個人,面無表情。

「決定了嗎?」那個人忽然問道。

「是啊,再不走,趙遇如怕是真的會大義滅親!」

「也是為難你了,要和那個女人做夫妻!」

宋墨卿眼神突然一變,伸手扼住了對方的咽喉,冷冷的說道:「離開並非我所願,以後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許傷害她!」

對方似乎有些懼怕他,顫抖的點了點頭。

宋墨卿這才收回手,拿著勒都的頭顱,看著這呼嘯的寒風,又看了看不遠處一個昏暗的營帳,眼神中最後一點溫暖慢慢熄滅,最後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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