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受刑

婚禮孩子啊進行著，不遠處的營帳內載歌載舞，好像要跳到天亮一般。林羽芙感到有些睏倦了，她打了個呵欠，轉頭問蘇蒙：「我們還要待到什麼時候？」

「快了！」蘇蒙笑了笑，對著拉瑪丹說道：「父親，現在請允許我獻上給新娘的禮物！」

拉瑪丹聽了，笑著點點頭說道：「好啊，你現在可以帶著你的新娘，去草原上度過你們的新婚之夜了！」

蘇蒙聽了，轉過頭讓人牽來了一匹漂亮的棗紅色小馬駒，然後向林羽芙伸出了手。

「來吧，跟我走！」

林羽芙下意識的看向了燕臨鈞，但是他只是和身邊的人交談，目光沒有落在她這裡。

她到底是在期待什麼？

「好！」她牽住了蘇蒙的手，站起身，兩人剛要走出營帳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北蠻的婢女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她一把跪在了拉瑪丹面前，用說了一堆林羽芙聽不懂的話，那是北蠻的語言。雖然不知道這個丫頭說的是什麼，但是她能感到這個女人的恐懼和驚慌。

當她說完了話，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包括燕臨鈞。

很少能見到燕臨鈞如此的失態，林羽芙越發好奇了。

「她說的是什麼？」她連忙轉過頭問蘇蒙，卻看到蘇蒙的臉色也僵在那兒了！

「到底怎麼了？」

「趙遇如，殺了我二哥！」蘇蒙囁嚅著雙唇，緩緩地說出了這句話！

這個丫鬟是被新茶凄厲的叫聲吸引過來的，當她悄悄拉開營帳的一角，卻看到了如此血腥和不可思議的畫面，嚇得她連滾帶爬的去稟告拉瑪丹了。

而帳中的三個人還全然不知，宋墨卿使勁兒搖晃著趙遇如的胳膊，試圖喚醒她。卻不想她醉的深沉，怎麼搖晃都醒不過來。

「怎麼辦呀？我們小姐怎麼會殺了這個北蠻人？」桃樂帶著哭腔說道：「這可如何是好？」

宋墨卿見搖晃是無法將她喚醒的，於是轉身來到了營帳外，看著草垛旁有一桶水，想也不想的就拿了進來，不等桃樂阻止就劈頭蓋臉的澆了趙遇如一身！

這大冷天的，突如其來的冰水終於將趙遇如弄醒了，她睜開最嚴朦朧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有些迷糊的說道：「宋墨卿？下雨了嗎？」

宋墨卿顯然也是生氣著急了，他上前拉起趙遇如說道：「趙遇如我問你，這是怎麼回事？」

趙遇如不解的坐了起來，只覺得自己的頭劇痛無比！她看向了宋墨卿所指的地方，看見了阿齊桂的屍體！

「啊！」殘存的酒意瞬間被嚇沒了，待她將阿齊桂的臉轉了過來，仔細辨認了一會兒才認出來。

「這不是······早上那個胖王子嗎？」

「對啊，你怎麼會殺了他？」

「什麼？我殺了他？」趙遇如不可思議的說道：「我怎麼會殺了他？我只記得，我和北蠻那個王子比喝酒，喝完之後，我就被你扶回來了，之後的事情，我就想不起來了！」趙遇如哭著說道：「怎麼回事？相公這是怎麼回事啊？」

宋墨卿和桃樂新茶三人都面色凝重的看著趙遇如，那麼臉色分明就寫著「大禍臨頭」四個字！

「我們離開這裡，去別的營帳呆著，就當做不知道這件事？」趙遇如急切的說道：「反正也沒人看到不是嗎？」

「但是阿齊桂死在你的銅錘之下，這是賴不掉的！」

趙遇如看著壓在阿齊桂胸口的銅錘，簡直是百口莫辯，她根本不記得自己喝醉后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不過是睡一覺的功夫，怎麼自己就殺了一個人？

她連自己為什麼要殺阿齊桂都不知道！

這下她完蛋了！

還不等她從床上下來，營帳的門帘就被一把掀開。趙遇如看了過去，發現了怒氣沖沖的拉瑪丹！

眾人見到這個場景，頓時嚇了一跳，宋墨卿連忙上前說道：「陛下，這件事裡面一定有內情！趙總教頭已經喝醉了，完全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離開的時候阿齊桂殿下還不在這裡，我們也沒有聽到呼救聲，我懷疑阿齊桂殿下是別人所殺，然後嫁禍給了趙總教頭！」

趙遇如一聽，忙不迭的點頭說道：「對對對，我喝醉了，什麼都想不起來。只覺得自己睡了一覺，醒來就這樣了！」

拉瑪丹鐵青著臉，走上前，用力拉起了阿齊桂胸前的銅錘，銅錘下方沾滿了血肉，看過去令人作嘔！

「那趙總教頭解釋一下，連我都費力才能拿得動的銅錘，還有誰可以用它殺人？」

趙遇如看著這個銅錘，的確是百口莫辯！

「我······真的不是我！」她求助的看向了宋墨卿和燕臨鈞，只希望他們能站出來說說話。

林羽芙也愣住了，她看著眼前的一切，心裡卻有些納悶。雖說阿齊桂是死在銅錘擊打之下，但是和以前死在自己手上的人，死法完全不一樣啊！

「我記得死在趙總教頭銅錘之下的人，都是被擊中頭部，一擊致命！」林羽芙走上前，看著阿齊桂的屍體說道：「但是二王子卻是被擊中胸口，還反覆捶打了好多下。按照以往的方式，將人打得面部全非豈不是更好？為何還要露出一張臉，生怕別人不知道死的是阿齊桂殿下！」

趙遇如聽林羽芙如此說，立馬點頭說道：「對啊對啊！若是我殺人，肯定不會變成這樣！這明顯是有人故意的！」

「你喝多了酒，能按照平時的習慣殺人嗎？人死在你的床前，武器也是你的，你還想抵賴！」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要殺了你，為我的二哥報仇！」說話的是也是拉瑪丹的一個兒子，他揮舞著手中的刀沖了上去，但是立馬被燕臨鈞給攔下了。

「這件事還有存疑，不能妄下定論！」燕臨鈞冷著臉說道：「況且，趙總教頭可是我們大燕的重臣，豈能由你們隨意發落？」

「是嗎？當年我們的大統領忽爾圖不也是死在了你們大燕，你們隨便給個兇手就算是交代了！」拉瑪丹厲聲說道：「她是你們大燕的重臣，死的那個還是我的親兒子呢！來人啊，把趙遇如給我壓下去，嚴加看管！我要用她的人頭，告慰阿齊桂在天之靈！」

「是！」立馬有兩個士兵上前要抓走趙遇如！

「不行！我不跟你們走！人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

趙遇如後退一步拿起了自己另一隻銅錘指著眾人說道：「你們誰也別想帶我走！」

眼下這個局面，當真是難辦了！

「娘子，你先冷靜！」宋墨卿生怕雙方爭鬥起來，連忙對著趙遇如說道：「事有蹊蹺，你可千萬別在這個時候做傻事！」

「相公，你信不信我？」趙遇如看著宋墨卿氣憤的說道。

「我當然信你！你肯定是無辜的！我一定會查明真相，還你一個清白！」他走上前，輕輕的握住了趙遇如的手說道：「現在你要是和他們發生了衝突，那更是說不清楚了！」

「可是我······」還不等趙遇如說完話，拉瑪丹上前一腳踢向了她的腰部，趙遇如猝不及防的往前一傾，宋墨卿見狀連忙攔在了她面前想要阻止那些北蠻士兵抓他，但是他一個文弱書生又能奈何得了誰？燕臨鈞和林羽芙也來不及上前伸出援手，那兩個北蠻人死死的按住了趙遇如，而拉瑪丹上前，不由分說就是給了她兩巴掌！

「陛下！」林羽芙也不顧那麼多，直接上前推開了拉瑪丹說道：「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還請你注意自己的言行，我們大燕的北境守將，理應得到禮遇！」

「殺了我兒子的兇手，談什麼禮遇？你就告訴我這在場的人當中，還有人揮舞得動這根銅錘？今天就算是你們大燕的皇帝來了，我也要她償命！」

趙遇如被這兩巴掌打蒙了，只覺得耳朵嗡嗡的，心想著自己不會被打聾了吧？

她恍惚間抬起頭，看見林羽芙正在和拉瑪丹爭執。看樣子，拉瑪丹是非要自己的不可！

不行，她可不能死在這兒！

想到這兒，她發力甩開了另一個按住她的北蠻士兵想要奪門而逃，但是拉瑪丹比她更快一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兩人瞬間纏鬥在一起！

「住手！」燕臨鈞大聲呵斥，拔出劍阻止了兩人，但是趙遇如卻是鐵了心要走，哪怕被劍划傷也不肯停下自己的腳步。

「娘子！」這時宋墨卿在一起上前，死死的抱住了趙遇如的腰說道：「你不能這樣跑了，你這樣跑了，就算是畏罪潛逃啊！」

「你放手！我不能死在這裡，這個老頭子認定了我是殺人兇手，你們怎麼查他都要殺我！快放手！」

「不會的！不會的！」宋墨卿連忙搖頭說道：「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還不等宋墨卿把話說完，趙遇如就感到後頸一疼，昏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同樣是被一盆冷水給澆醒的！她皺著眉，緩緩睜開眼。眼前不是溫暖的營帳，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和無垠的夜空。

她被五花大綁在一個木架子上，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衣，剛才那盆水讓她此刻感到深入骨髓的寒冷。

兩個士兵正坐在那兒看著她，手中還拿著刑具。

見趙遇如醒過來了，他們便用北蠻話對話了一下，她聽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麼，但是卻更加的恐懼。

過了一會兒，一個人走過來，用蹩腳的中原話問道：「你為何殺了阿齊桂殿下？」

「不是我殺的！」

話音剛落，一記皮鞭就狠狠落下，蘸了鹽水的鞭子抽在她身上，本就怕痛的趙遇如頓時痛呼出聲。

「你敢打我！」她怒視著眼前的人說道：「趙家軍就在王城外面，我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他們定不會放過你們！」

「哼！」那個士兵露出了不屑的模樣，看著趙遇如說道：「你殺了我們的二王子，我們陛下也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又是一記熱辣辣的鞭子抽打在了她的身上！

而營帳內，林羽芙已經聽到了趙遇如的呼喊聲，她站起身想要走出營帳，但是被拉瑪丹給叫住了。

「太子妃，你要去哪裡？」

「陛下，你答應過我，不管著我的！」林羽芙轉過頭冷冷的說道。

「今晚是你和蘇蒙的新婚之夜，按照我們北蠻的規矩，你們現在應該騎著馬去草原了。你是北蠻的太子妃，只要完成這個任務就好。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林羽芙看著拉瑪丹，又看了一眼蘇蒙。蘇蒙有些犯難的皺起了眉頭，但是還是站出來說道：「父親，對趙遇如用刑的確不可，她畢竟是大燕的臣子，算是送親的使節，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還請父親不要妄自對趙遇如用刑！」

「事情沒查清楚？還要怎麼查？」拉瑪丹冷冷的說道：「事實不都擺在眼前了嗎？」

「我能看看阿齊桂殿下的屍體嗎？」林羽芙忽然開口說道：「說不定我可以找到真正的兇手！」

「不必了！」拉瑪丹卻反常的一口回絕！

「我已經派人去跟大燕皇帝說明這件事了，若是不拿趙遇如的命來償還我兒子的命，那麼就等著我們的鐵騎踏平你們大燕土地吧！」

「陛下，你這是故意找借口想開戰吧！」林羽芙冷著臉說道。

「你現在是北蠻的太子妃了，說話要注意分寸！」

蘇蒙連忙拉了拉林羽芙的衣裙，生怕她說錯話。

但是聽著外邊趙遇如的呼喊聲，她又如何坐得住？

「趙家軍就在王城外邊駐紮，若是讓他們知道了，你們是如何對付他們的主帥，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威脅我？」拉瑪丹瞪著眼說道：「你居然敢威脅我？」

「不是威脅，只是不想看到北蠻的百姓受苦而已！」

「若是敢來，我們八歲孩童都能砍下他們的頭顱！試試看吧！」拉瑪丹絲毫不懼。

林羽芙見勸說無望，又離不開營帳，氣得坐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而在另一邊，桃樂哭著跪在宋墨卿面前說道：「姑爺，你快救救小姐吧！她是無辜的啊！」

「我知道她是無辜的，但是現在問題是沒有證據，別人也不相信我們啊！」

「但是小姐是趙家軍的主帥，她怎麼能受此大辱？」桃樂擦了擦眼淚說道：「不就是要一個兇手嗎，就說是我好了！我也會使銅錘，放了小姐！」

「別胡鬧！」宋墨卿嚴肅的說道：「我去找找王爺！看看他有什麼方法！」

燕臨鈞聽著趙遇如的慘叫，給自己倒了一碗茶，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王爺！」宋墨卿走了進來，跪在了他腳下說道：「求求你救救我娘子！」

「宋大人快起來吧！」燕臨鈞虛扶了一下說道：「眼下這個情況，拉瑪丹是非殺她不可了。或者說，他就是缺一個借口挑起戰爭！」

「不行啊！」宋墨卿搖著頭說道：「北蠻和大燕多年的安定，不能這樣被破壞啊！」

「那就只有讓趙遇如死了！」

宋墨卿愣住了，半晌之後搖了搖頭說道：「那更不行！」

「那你想如何？難不成真的想找出兇手？說不定就是拉瑪丹自己乾的，殺了一個不得寵的兒子，換來一個侵吞大燕的機會，不虧啊！」

「這······」宋墨卿低下了頭，犯了難。

「所以啊，除非趙遇如死，不然的話，我們沒法平復北蠻的怒火。」

營帳內陷入了一種尷尬的沉默，宋墨卿明顯是在猶豫。

燕臨鈞看著他，緩緩地倒好了一杯茶，然後忽然伸手，劈頭蓋臉的澆了他一身。

「王爺？」宋墨卿驚呼。

「那你居然還猶豫？」燕臨鈞冷笑著說道：「我若是你，現在已經把她救走帶回趙家軍里，然後回到北境！宋墨卿，你是不是男人？聽到你妻子的叫聲了嗎？你不僅不擔心，甚至還真的在想用她的命平定這件事。你是狀元郎，又豈會不知道，就算趙遇如死了，北蠻也會那這個借口跟我們開戰！這件事就是個導火索，將戰爭提前了而已！」

宋墨卿獃獃的站在那兒，似乎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

燕臨鈞走了過去，仔細的看著宋墨卿，然後輕聲說道：「從扶走趙遇如，到發現阿齊桂的屍體，這期間，接觸過她的人，只有你一個吧？」

「王爺你什麼意思？難道說，你覺得是我殺的阿齊桂？那你也太高估我了吧？」

燕臨鈞只是冷冷的笑著，然後說道：「既然你不是真心想救出趙總教頭，那你就請回吧！」

「你······」宋墨卿氣憤的看著燕臨鈞，轉身離開了他的營帳。

他前腳剛走，林羽芙的婢女蒔蘿就走了進來。

「王爺！」她朝著燕臨鈞行了個禮。

「怎麼樣？」燕臨鈞把玩著手中的茶杯。沒錯，蒔蘿是他的人，和隱冬一樣，這次也是特地選來保護林羽芙的！

「我去看過阿齊桂的屍體了，的確是被重鎚砸死的，但是······」

「但是什麼？」

「按照那個傷口的情況來看，他不是被一擊致命，而是被反覆捶打了多次至死。所以胸口那一塊幾乎沒有一個完好的地方。」

燕臨鈞皺著眉，似乎知道了些什麼。

「如果兇器是趙總教頭的銅錘，那麼不可能出現這種狀況。要麼一擊致命，要麼多次捶打，阿齊桂怕是會分成兩截！」

「這件事跟你主子說，讓她去跟拉瑪丹說一說。若是拉瑪丹態度不變······」

「那怎樣？」蒔蘿緊張的問道。

「若是他的態度不變，那我們就救走趙遇如，準備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