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負重而行

趙遇如和姬元景站在遠離，看著那些將士們拔營準備離開，有幾個士兵經過的時候見到了姬元景，腳上一個趔趄差點站不住。

「哎呀，不得不說，你這樣，真是太美了！」趙遇如忍不住伸手去逗弄姬元景。

「趙總教頭請自重！」姬元景故作矜持的說道：「人家還是黃花大閨女！」

「哈哈哈，挺像挺像，看來你很快就適應了啊！」

而燕臨鈞遠遠地就看到了這兩人在說笑，他在看清了姬元景的臉之後，泰山崩於前而不動的他臉上的表情也快控制不住了！

「姬元景？你在做什麼？」他來到兩人面前，仔細辨認了一下，確定了眼前的「美人」是真的姬元景！

「參見王爺！」姬元景見他過來了，端正的行了一個萬福禮。倒還真是有模有樣！

「你別鬧了！」燕臨鈞皺著眉說道：「給我換回來，就算要跟著我們一起走，也別弄成這副模樣！」

「我不，我覺得這樣挺好！」姬元景倒是覺得很開心：「這樣我就可以天天跟著我的小羽芙了！」

「你······」

如果可以的話，燕臨鈞真的很想把他打暈瞭然後送回大秦去！

「趙總教頭，這是你的主意嗎？」

趙遇如看著燕臨鈞，一臉無辜的說道：「我給過他選擇的呀！」

「他胡鬧，你也跟著一起胡鬧嗎？」燕臨鈞生氣的說道：「怎麼都跟他一樣不正常？」

「喂，燕臨鈞，你說誰不正常呢？老子這叫為愛犧牲，你懂個屁！你這個只想著自己的人！總教頭，我們不管他！」

說完他便拉著趙遇如頭也不回的走了。

燕臨鈞幾乎要崩潰了，他怎麼也沒想到趙遇如也是如此不正經的人！

他找到了默默收拾東西的宋墨卿，臉色難看的說道：「宋大人，我們這一次，是和親北蠻，你知道吧？」

「微臣知道！」宋墨卿連忙點頭。

「這次和親意義重大，所以你能不能管一管你的妻子？」

宋墨卿看了一眼遠處的趙遇如，無奈的搖搖頭說道：「王爺，您覺得，她會聽我的話，我能管得了她嗎？」

燕臨鈞深吸一口氣，把小六叫了過來。

「王爺！」小六都已經全副武裝，準備出發了。

「你馬上去大秦，聯絡上我們的人，告訴他，姬元景現在跟我們在一起，讓他爹無論如何都把他給我帶回去！」

「是！」小六嘴上說著話，眼睛卻止不住的往姬元景那兒飄去。

「還不快去！」燕臨鈞一聲暴喝，小六這才回過神來，忙轉身牽來一匹馬往大秦方向跑去。

姬元景還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燕臨鈞安排上了，還在和趙遇如的兩個丫鬟打情罵俏。

「哎呀，新茶小丫頭，有段日子不見，你好像又長高了！」

「太子殿下，您這又是玩什麼呀？」新茶倒是見怪不怪的說道：「別是跟我們對面的象姑館學的吧？」

「你這丫頭，胡說什麼呢？」姬元景敲了敲她的頭說道：「拿我跟象姑館那些男人比？」

新茶吐了吐舌頭，而桃樂直勾勾的看著姬元景，到現在都還沒回過神來。

這人是誰？是男是女？怎麼這麼好看？

「桃樂！愣著做什麼？」趙遇如風風火火的走過來，嚴厲的說道：「我的馬呢？」

「哦，我去牽······」桃樂戀戀不捨的轉移了自己的目光，然後一步三回頭的去牽馬了。

「新茶，你也準備一下，要出發了！」

「好！」新茶笑了笑，然後看了看被圍得嚴嚴實實的轎輦，有些委屈的說道：「為什麼我都不能去伺候我家姑娘，那四個醜八怪是誰啊？」

「你家姑娘現在身份不一樣了，別小看那四個人，必要的時候，可以救你一命！」趙遇如也不廢話，路途遙遠，她可不能一直插科打諢！

「哎呀，太子殿下，你站在這兒太惹眼了，快去你主子那裡去！」

「不要，她太凶了！」姬元景委屈巴巴的說道。

「你不要上她的轎輦，她就不會對你怎麼樣。去吧去吧！」趙遇如一改剛才的輕鬆模樣，一臉不耐煩的將他趕走了。

「跟羽芙一樣，一遇到急事脾氣就變壞！」姬元景嘀嘀咕咕了一句，然後提著裙子來到了林羽芙的轎輦旁邊。

蒔蘿她們自然是不讓他上轎輦的，但是他畢竟是大秦的太子，她們也不敢動他，只能任由他在自己轎輦周圍轉來轉去。

林羽芙簡直要被氣死了，一掀開車簾就見到姬元景這張塗脂抹粉的臉，殷勤的問道：「郡主，您有什麼吩咐嗎？」

她有什麼吩咐？她當然是想要姬元景滾的越遠越好啊！

但是事不遂人願，姬元景不僅沒走，似乎還迷上了這種男扮女裝的生活，眼看著已經走了一半的路程了，他還是天天跟在林羽芙的轎輦周圍，十分的惹眼。

連趙遇如都沒有想到，此人居然真的如此執著！

「王爺！」一日休息的時候，趙遇如找到了燕臨鈞。

「又怎麼了？」燕臨鈞自然是沒給她好臉色，弄了一個那麼大的麻煩在這裡，還有臉過來找自己？

「你不是說，派人去找大秦的皇帝了嗎？這都要到北蠻的地界了，怎麼人還沒來？」

燕臨鈞聽了，冷笑一聲說道：「怎麼？人可是你留下的啊！」

「我知道！人是我留下的，但是······」趙遇如面露為難之色。

「但是我真沒想到他居然能跟著我們走了快十天！」

燕臨鈞沒有說話，他也的確沒想到這一點。這一路上，他不能騎馬不能坐轎，就這樣硬生生的走了一路！

這個姬元景，沒想到還是個硬骨頭！

但是更奇怪的是，小六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小六不會被暴怒的大秦皇帝打死了吧？」趙遇如在一旁嘴賤的說道，隨即她就感到了燕臨鈞冰冷的可以殺人的眼光。

「我開玩笑······」她立馬慫了。

「我在沿路都留下了記號，他很快就會追上來的！」

「那應該能帶著大秦的皇帝一起來了吧？」

燕臨鈞愣了愣，搖了搖頭說道：「那你怕是不了解他爹！」

「怎麼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老不正經的才能生出這個小不正經的！」燕臨鈞冷笑一聲，轉身回到了自己的營帳里。

「啊？」趙遇如愣在原地，半天沒回過神來。

說曹操曹操到，入夜的時候，急促的馬蹄聲驚動了守夜的士兵，他們警惕的站起身，發現來人正是小六！

燕臨鈞知道小六一個人回來的，心裡更是覺得奇怪了！

「怎麼回事？」他質問道：「不是讓你帶人過來將他抓回去嗎？」

「回王爺，大秦好像出事了！」

燕臨鈞一愣，站起身說道：「你說什麼？」

「就在太子殿下離開后的三日，大秦的永王開始逼宮，雖然沒有成功，但是永王沒有放棄，圍著皇宮，兩邊正在僵持！」

「大秦的軍隊呢？」

「永王控制了城裡的禁衛軍，而他自己麾下還有十萬飛羽軍！好在皇宮內還有兩萬的羽林衛，應該還能堅持一段時間。剩下的軍隊······」

「在北境的福王手上！」燕臨鈞立馬想通了關竅，姬元景並不是肆意胡鬧，而是借著他們和親的隊伍去到北蠻，和福王回合！

「事出突然，秦都已經被包圍了，屬下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進城的，出城的時候差點栽在了別人手裡。裡頭的消息估計是遞不出來了，現在福王應該還不知道秦都被圍，所以所有的希望，就在姬元景身上了！」

「怪不得······」燕臨鈞掀開了營帳的一角，發現姬元景依舊穿著女裝，在和新茶斗著嘴。

「姬元景，是個角色！」他笑了笑，打扮成這樣，一路上也不懼別人異樣的目光，看似玩世不恭其實比誰都能隱忍！現在還能裝著沒事人的樣子和小丫鬟在玩樂，這隊伍走的，說快也快，說慢也慢，按照小六說的，他出城的時候已經被人發現了，那估計永王就打算撕破臉了。

「你馬上回大燕，告訴皇上大秦的事情，要不要派兵全看皇上自己的主意！」

「是！」

「至於隊伍······」

燕臨鈞想了一會兒，無所謂的說道：「正常行駛便可！」

「王爺，您不打算幫他一把？」

「無所謂，他沉得住氣不是？」燕臨鈞露出了玩味的笑容，然後回到了自己的營帳。

「那這件事，需要跟趙總教頭說嘛？」

「不必了，她那張大嘴巴，到時候全軍都知道了！」

「好！」

燕臨鈞腳步一頓，想了一會兒說道：「請郡主過來！」

小六請林羽芙過去之後，就立馬動身回到大燕去了。

林羽芙不明所以的走進了燕臨鈞的帳篷，幾日的奔波，就算是在舒舒服服的轎輦上，林羽芙也難免露出了疲憊之色。

「郡主！」燕臨鈞倒是很恪守規則，站在自己的床前說道：「這一路顛簸，可還吃得消？」

「顛簸不算什麼，就是睡不好！」林羽芙無奈的說道：「姬元景什麼時候離開？」

「他估計······會一直跟著我們！」

「什麼？」林羽芙氣憤的說道：「你也跟趙遇如他們一起胡鬧嗎？」

「本王找你來就是為了說明這件事！」燕臨鈞背著手說道：「姬元景其實不是沖著你來的！」

「還不是沖著我？」林羽芙生氣的說道：「我睡不好就是怕自己半夜被他給抬走了！」

燕臨鈞聽了，低下頭笑了笑。

「表面上看，的確是這樣！但是郡主，你知道秦都被人圍了嗎？」

「秦都被人圍了？」林羽芙皺起了眉頭，這件事她可真不知道！這一路顛簸，幾乎是與世隔絕了，能知道什麼呀？

燕臨鈞則將永王逼宮，現在秦都危在旦夕的事情告訴了她。

「那姬元景還在這裡晃蕩什麼呢？」林羽芙完全看不出來秦都出了那麼大的事情！那可是他的父親，他的國家，他的皇位！一旦有點差錯，那麼他就一無所有了。但是他卻依舊每天跟個沒事人一樣，穿著女裝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的，林羽芙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誰也想不到大秦的太子會男扮女裝的混在我們的隊伍里！所以一直跟著我們到北境，找到大秦的福王，帶兵回去才是他真正的打算！不過話說回來，我也真的很佩服他，會想出這種方法，也忍得住！」

「他為什麼不跟我們說？」

「如果我們的隊伍忽然行走飛快，想必也會惹人懷疑吧！人多口雜的，少一個人知道，他就能多一分勝算！」

這一下，林羽芙心裡對這個瘋瘋癲癲的太子有了些許的改觀。

她本來還在想著，這樣的人以後如何能承擔一國之主的責任。但是現在她似乎看到了姬元景的另一面。

忍常人所不能忍，是個成大事者！

「那我需要做什麼嗎？」

「沒什麼，只是跟你說一下，你就當做不知道就好了。我們照舊按照計劃行進。一時半會兒的，秦都還不會那麼快被攻破！」

「姬元景一定很著急吧······」林羽芙有些擔憂的說道。

「怎麼，心疼了？」燕臨鈞歪著頭看著她。

「你胡說什麼？」林羽芙皺著眉說道：「作為朋友，我正常的關心不行嗎？」

燕臨鈞點點頭說道：「那是自然，就是這樣所以我才把這個事情跟你說了，你可千萬，要保密哦！特別是趙遇如，她那個嘴巴，可守不住秘密！」

「我知道！」林羽芙淡淡的說道。

「夜深了，那郡主請回吧！」燕臨鈞側了側身，已然是下了逐客令！

林羽芙愣了一下，倒是沒想到他會如此輕易地放過自己。

「我······可以走了？」她遲疑了一下。

「不然的話，你要留下來，我也不反對！」

「你想多了！」林羽芙轉過身說道：「到時候王妃也會來北境，王爺你還是自重，別讓人留下什麼把柄才是！」

「這個不需要郡主擔心，不過我跟你之前的關係，人盡皆知，根本不需要我再留下什麼把柄！」

「你······」林羽芙一時語塞，掉頭就跑掉了。

燕臨鈞看著她離開，嘴角的笑意還未散去，就忽然溢出了一絲鮮血。

他捂著自己的心口，拿起了手帕，劇烈的咳嗽了幾聲之後，拿起了葯吃咽了兩粒下去，這才慢慢的平復。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無奈的苦笑。

按他以往的脾氣，若是真的想念，早就將林羽芙留下了。

只可惜現在的自己，不能由著性子放縱了。放縱了一次，那就足夠了！

沒有那麼深的羈絆，這樣以後分開，她也不會那麼難過吧！

林羽芙回到了轎輦上，蒔蘿準備扶她的時候，就聽到了姬元景膩膩歪歪的聲音。

「小羽芙！我來扶你！」

蒔蘿皺起了眉頭，正準備伸手阻攔，卻聽到林羽芙說道：「讓他過來吧！」

姬元景聽了喜出望外，故意對著蒔蘿做了個鬼臉，然後扶著林羽芙說道：「小羽芙，你終於肯理我了！」

林羽芙看著他，刀架在脖子上了，他居然還能做出這副模樣來，就這份定力，自己遠遠不夠！

「看你這些天的模樣，我若是再不理你，便是鐵石心腸了！」林羽芙露出了一個微笑，兩人一起來到了寬敞的轎輦裡面。

姬元景四處打量了一下，氣憤的說道：「大燕的皇帝真是小氣，給你這麼個破舊的轎輦！這怎麼睡啊？」

林羽芙一愣，這舒服的毛絨地毯，柔軟的靠枕和溫暖的棉被，哪一點破舊了？

「這個轎輦，足夠兩個趙遇如在裡面翻滾了！」林羽芙無奈的說道：「這還破舊啊？」

「當然了！算了，你們大燕歷來小氣！我母親說了，還是在大秦生活得舒服！」

「你的母親是······」

「是同昌郡主，算是你們大燕先皇的堂妹，算起來，我還要叫燕臨鈞那個混小子一聲表哥！」

「同昌郡主啊，怪不得，你相貌如此俊美，她當年可是號稱皇室第一美人！」

見林羽芙居然一反常態的跟自己嘮家常，姬元景倒是不習慣了！

「羽芙，這些事情我以前不都是跟你說過嗎？」

「我這不是，掉進河裡，忘了很多事嗎？我跟你之間的事情，也是忘了許多。趁著閑下來了，想多了解一些！你的傷沒事了吧？」她指了指姬元景的胳膊。

「沒事了！小傷！我可是人蔘喂大的，恢復的特別快！」姬元景揮了揮手說道：「那你要說道我們以前啊，可太有的說了！我跟你啊，是在三年前認識的！那個時候你還不是花魁，但是已經聲名遠播了！我就是慕名而來的！」

林羽芙聽著他繪聲繪色的說著以前的事情，完全看不出他的肩上壓著千斤重擔。隱藏自己痛苦的方法有很多種，但是姬元景卻偏偏選擇了最難的那一種。

用快樂去掩蓋一切。

燕臨鈞看著轎輦內發出的燈光，立在營帳外久久不語。或許他跟姬元景都是一類人，他用瘋瘋癲癲的行為掩蓋著自己的壓力和重擔，而他，用玩世不恭的冷漠掩蓋著自己內心的熱愛。

生而為人，都在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