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 暴殄天物

宗翰於高台之上，擁美人而暢飲，觀台下鬥雞、蹴鞠、擲骰子，十分愜意。又聽藝妓正唱唐人王翰所譜《涼州詞》，歌曰：「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曲調慷慨悲壯、盪人心魄。

宗翰不由喝彩道：「此曲大妙，竟令本帥油然而生賭興！」遂拋了巨觥，甩掉外衣，立身扼腕喊喝道：「拿骰子來！」

劉彥宗勸阻道：「聖主有雲『治民當如曹參治齊，須縱之；治軍當如商鞅治秦，須勞之』。近世宋主顛倒其法，治民則勞之，治軍則縱之，故有今敗。時下中原尚未一統，卻已忘記勝敗之理，縱將士行博戲，輸贏之際，徒生怨恨，而致軍心不齊，豈不危哉？現大帥又欲賭場之上『馬首是瞻』，其害不愈甚乎？乞大帥明鑒！」

潘屠嗤笑道：「區區博戲，焉能致大宋敗！大宋之敗，君臣上下無欲無求致使耳！我聞樗蒲之戲乃老子所創，屈原酷愛之，曹植更悉心加以改善，先賢尚且好之，何也？怡情且益智耳！」

宗翰酒意正酣，賭興方起，聽了潘屠的話，頗以為然道：「我生女真部族素來輕土地、重財物，興此博戲，正可激發將士來日奮力攻城。軍師勿憂，亦勿再言！」

劉彥宗向知宗翰剛愎自用，遂微勸即止。

宗賢等人早已聚攏上前，以「金銀、牲畜或女人」為籌碼，吆三喝六，耍將起來。

賭場之中向無尊卑，皆以爾汝稱，倒正合金人無拘無束的性子。賭到放任時，便脫衣解佩、掀桌擲登、搶金奪銀，甚至廝打起來。

宗賢只為輸了宗翰一匹駿馬，心下捨不得，遂以陪侍的兩名宋室嬪妃沖抵。宗翰不依不饒，定要再加一名帝姬方可。爭執不下，宗翰終究豁達，遂收而嘆曰：「可惜了一匹駿馬！」

這些蠻夷，平日不曾如此精細過，但凡到了賭場，便個個攥骰子而覷左右，陽示弱而陰用強，儼然賭紀嚴明的「周亞夫」、會算計的「呂不韋」，耍智謀的「孫武子」。今有木頭翁打油詩為證：「賞罰分明，堪比柳營；錙銖俱兌，勝過司會；真假虛實，不啻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