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九眼天珠終究還是沒有交出去。

我又莫名其妙地跟着他坐到清風亭里去下棋吃百花果了。

我仍然輸得一塌糊塗。

「不下了!」我惱怒地扔下手中的黑子,隨手抓起旁邊瓷碗中的百花果往嘴裏送。

宮堯之搖頭嘆息,「都說讓你了你又非要公平……」

我瞪他,「我才不需要你讓我!」

宮堯之微笑不語。

我拿着棋子敲擊著石桌,發出響亮的撞擊聲。心中那股要衝出來的洪流始終在心中盤亘著,不曾退去,也不曾洶湧,好像一條暗流,默默地流淌在身體里,非常沉重。

我閉着眼睛,感受着它緩緩地流淌過四肢百骸,沖刷著最深處的記憶,那些深埋的記憶碎片一點點地被沖了出來,隨着那股洪流流淌著、蕩漾著。

心裏某個地方在暗暗地痛。

我睜開眼睛,觸目的是宮堯之溫和的臉龐和深邃的眼睛。

他的嘴角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那絲微笑好像是雕刻在上面的,不管風吹雨打,都不會剝落。

我拿出那個精緻的盒子放到棋盤上,白子黑子中間,盒子放佛被爭奪的堡壘。

宮堯之的目光變幻了片刻,又恢復了平靜,只是裏面的幽深讓人呼吸困難,好像要把人吸進去。

「無雙?」

我轉開了頭,輕聲說:「這麼貴重的東西,你還是收回去。」

他默默地看着那個盒子,一言不發。

我站起身,「我想,我還是不適合這個地方。」

這裏承載了太多沉重的回憶,好像一個廢棄的鐵籠子,讓人一看到就想起以前被囚禁的痛。被記憶囚禁的痛。

我說了一句,轉身離開。

踩着青石板路,聽得到自己輕微的腳步聲。我知道宮堯之還坐在亭子裏。轉過路口的時候,我看到他正默默地盯着那個盒子,手撐著一邊臉頰,目光晦暗,臉色哀愁。

「宮谷主……」一個柔美的女聲遠遠地飄來,抬眼望去,蘇秀芳婀娜多姿的身影從遠處緩緩走來。

我的路走到盡頭,折過身,身子隱入叢叢樹枝中,他們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他們。

晚上宮堯之沒有回來。

我睜着眼睛,不知道在等什麼。

第二天,我向他道別。蘇秀芳迎出來說:「昨夜他喝多了酒,現在還在歇著。」

儼然一副當家主母的樣子。

我想,宮堯之到底在想什麼。他其實什麼都知道,但是他任由所有的事情默默地發生,很少參與,默默地守護著自己心中的那條界限。

或許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

如果他不願意,蘇秀芳不可能出現在他房裏。

想到現在的情形,神醫谷的名聲在武林中如日中天。他想要的一直就是這個。為此,他會放棄很多。

喟然一聲嘆息,心中如釋重負。

當初遠離中原,懷着心中的傷痛,心中其實一直怨憤他當初的選擇為什麼不是我。回到中原,他的感情我理解,但是我選擇逃避,這是懲罰,也是不確定。然而,到了今天這一步,算是徹底明白了彼此的立場。

愛情絕對不是一個人的全部。

我總算知道宮堯之一直愛的是我,我也相信他所說,如果時光能重來,他會選擇的人一定會是我。

然而時光不可能重來,除開愛情,還有太多的東西必須考慮。

如果我真的留在神醫谷,又會是以什麼樣的身份呢?

相愛,不一定要在一起。

只要知道他其實喜歡我……這就夠了……

內心困住的洪流慢慢地流淌著,往四肢百骸流去。

我悄無聲息地從神醫谷中消失。

我不適合呆在這裏,好像每個人背上都背着很大的包袱,感覺很沉重。還是去塞外好,養養牛什麼的,天高雲闊,自由自在。

趙雪衣……趙雪衣……

對不起……

出了神醫谷一路疾走,走得很快。風在耳邊呼嘯,人聲在身邊一晃而過。

心思有點恍惚。

耳畔有風聲,我想也不想地伸手抵擋,巨大的氣勁爆開,我不得不後退一步。

荊雲笑出現在前面,目光陰鬱地看着我。

我呆了呆,「你沒走?」

他一言不發地又攻了過來,兩人都是烈火心經,功法路子一樣,頓時打得難分難捨。

我也急需打一架來出氣,就毫不保留地和他在樹林里打了起來。

飄飄洒洒的樹葉撲簌簌地從上面盤旋而下,漫天漫地,隱約了彼此的身影。細微的風聲傳來,我迅速避開那一束束銀針,卻沒避開他突然襲來的右掌。

體內一陣翻湧。

我後退,皺眉。

他垂着手,目光忽然帶了點哀愁。

「荊雲笑?」

「對不起,師父,我還是無法說服自己……」他抬起頭,手指微扣。

我一驚,連忙旋身而起。

四面八方的銀針。

旋轉間,我看到江子游一身白衣,靜靜地站在一邊。他的目光帶着沉沉的悲哀。

我驀然想到一個人——宮粟。

他們是好朋友……

頭暈目眩,身體一陣虛弱,然後重重地落到地上。視野一片模糊。

有人輕輕地走到我身邊,蹲□,輕聲對我說:「對不起……」

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滴在臉頰上。

我儘力睜開眼睛,最後的視野里,是那人手上的三根金針向我襲來……

睜開眼睛,揉揉太陽穴。

最近老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夢。還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他們拚命地對我說話,可是我一句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他們的話模糊一片,只能看到他們的口型快速顫動着。

房門被人打開,一個身穿黑色衣服的英俊青年走進來,「還沒睡?」

我挑挑眉,「睡醒了。」

他走過來拉好我敞開的衣服,坐在床邊,「頭還痛嗎?」

我指指自己的腦袋,點點頭,「有時候痛得恨不得把這玩意兒割下來扔了。」

他伸手輕輕地觸碰我的腦袋,手指在我的太陽穴上壓了壓,帶着氣勁的手指讓我頓時感到一陣舒服。

我閉上眼睛享受着他的按摩。

「頭髮已經很長了……」他輕聲說。

我睜開了眼睛,瞄了瞄散落一床的黑髮,淡淡地說:「是啊,三年了。」

他收回手,改抓着我的頭髮放到唇邊吻了吻。

「荊雲笑,你夠了。」我最受不了他這種曖昧到極致的動作,有些尷尬,把頭髮從他手裏拿出來,轉過身子,只留一個背影給他。

他順勢貼了過來,手搭到我腰上,「我也想睡了。」

「蘇勒兒又給你什麼任務了?」

「要叫聖姑。」他悶聲發笑。

「少來。」我最看不慣他這種陰險的個性。明明他和蘇勒兒恨彼此都快恨得想吃了對方,可是兩人還是在教主面前要上演一派相親相愛的親情戲碼。累不累?

「她現在已經沒權利命令我了。」他靠過來,聲音卻沒有太多喜悅,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哦?」我挑挑眉。

「今天教主已經把我封為聖壇總護法。」荊雲笑淡淡地說到。

「哦。」我不感興趣。

「一點都不驚訝?」他有些不滿地用嘴在我耳邊吹了吹。

我翻身對着他,「如果有一天你當上了天理教的教主,我也不會覺得驚訝。」

這人的手腕,實在陰毒得可以。不過他的敵人裏面不包括我,那我就無所謂。

他的手開始不老實。我一掌拍開他的爪子,「你有完沒完?」

「今天太高興了,特別想抱你……」他在我脖子邊吐著熱氣。

「滾!」我一腳踢過去。他不避不閃。

「別以為你是我的主子就可以為所欲為。」我警告他。

他笑了笑,長臂一撈,把我困了過去,「那好,我反正也困,睡。」

我剛剛才說我睡過了!我瞪着他,然而他根本就不理,很快就入睡。

我有些不可思議,這人居然就這樣在我面前睡著了?

這個陰毒、做事不折手段,殺人無數的大魔頭居然就在我面前睡著了?

不過也是,我是他的貼身心腹,一條線上的蚱蜢,他死了我也討不到好處。好像蘇勒兒對我也很不待見。

我和荊雲笑的相遇在三年前,他救了身受重傷的我,雖然我沒求他。當我一覺醒來之後,他就說我是他的情人,被人偷襲而受傷。我直覺這話有假,可是他的表情很真摯,我又什麼也不記得了,所以就將信將疑地聽了。

事後他的表現也確實像他所說的一樣,對我確實挺好的,甚至在教內公佈了我們的關係。我這時候才知道我的名字叫耶樂,是教里原本不出眾的一個普通教眾,在三年前跟隨聖姑和荊雲笑偷襲中原的時候在天池一戰和荊雲笑同生共死,建立了深厚的情意,其中還有若干同甘苦共患難的故事……靠!可是我一點都不記得了。

我身上有烈火心經,是荊雲笑教我的。就是這一點讓我肯定了我和他的關係一定不簡單,烈火心經基本上算是荊雲笑的保命絕技,他連這個都傳給我,絕對是很信任我。說不定我們之間真的經過那些事,我真的如他所說對他死心塌地,要不然他怎麼會把烈火心經傳給我?

對着他的時候,我覺得非常熟悉。比起其他一干甲乙丙丁的教眾,我就覺得這人最熟。所以我想,我們的關係真的不簡單。

隨後的事情發展順理成章。

兩個人就在一起了。他連當着那麼多人面前問我願不願意和他在一起這種事都幹了,我再畏畏縮縮又像什麼話?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告訴你們,我的CP是不可拆不可逆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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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做大俠N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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