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周綿綿生氣
「啪!」
清脆的巴掌聲不僅打愣了任史林,也嚇愣了後面躲著的黎奉賢。
房間格外安靜,周綿綿眼睛還有些紅,但是眼裏的堅定與憤怒絲毫不少,她盯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問道:「我看不清醒的是小侯爺吧?小侯爺醉酒發瘋有的是地方,何必來我這裏傷害我的人,我記得我不止一次跟你說過,不要再來打擾我了,但是你從來都不聽,你還有你的母親,你們任家所有人,一次又一次的讓我不得安寧,真是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厭倦。」
任史林聽見這話,酒就醒了大半,眼神瞬間變得無措,像個迷途的孩子,他急聲跟周綿綿道歉,伸着手想要拉周綿綿的衣裳,卻被周綿綿躲開。
「我不需要小侯爺的道歉,若是您真能記住我的話,以後莫要再來打擾我了。」
任史林站着,還想再多說什麼,周綿綿卻不耐煩聽,喝了下人進來,把任史林硬請了出去。
屋子又恢復了初時的安靜,黎奉賢頭次見周綿綿這樣,嚇的不知該不該說話,抿抿嘴,終是沒有把話說出來。
周綿綿替黎奉賢又拽了拽被子,坐在床邊,眼睛望着窗戶發獃。
曾經兩兩相望兩兩相戀的兩個人,如今只餘下一身的疲憊厭倦,曾經那些自己覺得要珍藏一生的記憶,如今都已想不起,也不願想起。
世事啊,參不透,逃不過。
黎奉賢盯着她,素來沒有心事的少年,此時也是滿腹新愁。
他喜歡眼前這姑娘,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或許從一開始,把她從雨中抱出去的那一刻,他便註定不能把她與其他普通的姑娘相看待。
黎府沒落那一陣,他想過離她遠一些,這姑娘是個可憐的姑娘,他曾看着她吃了那麼多的苦,只希望她以後的日子都是好的,歸宿也是好的,而他半生浪蕩,配不上也配不起這樣好的姑娘。
可是人都是自私的,他更甚,一邊想着躲她,又一邊忍不住靠近她,一步步用盡謀算,讓她在不知覺中,養成自己黏她的習慣,就連那些她習以為常的親昵的小動作,都是他曾用盡心思,讓她在不知覺中進行的。
可是如今,看着她的心當真是一步一步往自己身上靠時,他一時之間,竟不知以後該怎麼走了。
若是真有一日,他謀劃到了這姑娘的心,他又該如何給她一處安穩之地。
他的父親是當朝罪臣,他自然是不能入朝為官的,若是做商,他定然是比不上周綿綿的,怎麼看,他都像是個周綿綿的累贅。
蘇雲姑進來時,看到屋裏各懷心事的兩個人,一下笑了起來。
「喲,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聽見來的人的聲音,周綿綿與黎奉賢兩人眼都紛紛一亮,瞬間惆悵忘得乾淨,笑的一個比一個燦爛。
周綿綿過去,拉住蘇雲姑的手,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雲姑,你何時回來的,怎麼一點聲響都沒有?」
「才回來。」
黎奉賢半個身子都探出了床,看着蘇雲姑眼睛都亮了,說話時,聲音裏帶着雀躍。
「雲姑,你可算是回來了,我前幾日還日日夢到你來着,若是再不回來,我與綿綿怕是等的花都敗了。」
蘇雲姑走過去,抬手推了黎奉賢一把,把他推進床榻中,才坐下瞪着他說道:「可不是得回來,這才走幾日,你就躺床上了,若是久了,是不是就見不上你了?」
黎奉賢明白蘇雲姑這是擔心了,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說道:「這次純屬是個意外,沒有下次了。」
綿綿也怕蘇雲姑罵他,急忙幫着解釋道:「雲姑,這次真不怪奉賢,他也是為了救我才被門匾砸成這樣的,說到底,是我不好,若是……」
「好了,打住,你莫要再為他開脫了,我不說便是了。」
話落,蘇雲姑捏著周綿綿白凈的小臉,咬着白生生的牙說道:「這才幾日,你怎就被這狗東西給收買了,入今還會袒護他了,綿綿,以前你可不這樣啊。」
周綿綿不好意思的笑着,任蘇雲姑捏自己的臉,乖得不行。
一旁的黎奉賢可就忍不住了,「什麼叫狗東西,小爺是個人,活生生的男人。」
蘇雲姑鬆開周綿綿,把視線放到黎奉賢身上,挑了挑眉,還沒開口,黎奉賢就嚇的咽了口唾沫。
「好了,我錯了。」
他聲音低沉,幾個字眼像是從牙縫裏溢出來的,脖子也縮著,眼睛直往別處瞟。
蘇雲姑有心逗他,把手放在耳朵旁,大聲問道:「什麼,黎小爺再說一次,我剛剛沒有聽清楚。」
黎奉賢眼一瞪,哼了一聲,拉着被子要往床里躲。
蘇雲姑看了眼周綿綿,兩人默契的抱在一起笑,黎奉賢聽見笑聲,躲得更厲害了些。
還真是,書上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說的是半分錯處都沒有。
屋中一陣熱鬧,周綿綿與黎奉賢兩人都紛紛問蘇雲姑她在錦官城遇到的稀罕事,對於剛剛的不愉快,都默契的選擇沒有提起。
蘇雲姑自然對剛剛發生的一切,全然不知,只嬉鬧的與兩人混到天黑,才依依不捨的離去。
黎青色的天,不知何時掛上一頂圓月,夜裏濕氣重一些,蘇雲姑站在蘇侯府的門口,看着那輪被白霧照着的月亮,深深嘆了一聲氣,才低頭進了府。
夜裏,蘇雲姑睡得死沉,第二日,喚醒自己的竟是蘇侯。
知兒在屋裏,神色緊張的替蘇雲姑更衣,蘇侯在外邊來回踱步。
蘇雲姑聲音里還帶着剛睡醒的鼻音,「爹爹莫要擔心,你先回廂房等雲姑一會兒,雲姑很快就能收拾好。」
「雲兒,你莫要急,外邊站着舒服,我站一會兒。」
蘇雲姑知道自己說的他不一定能聽進去,索性不再多說,漱了口,又拿起帕子凈臉。
知兒皺的眉頭毒成了疙瘩,低聲跟蘇雲姑嘀咕。
「姑娘就不能不去,那長公主不知道又想的是什麼壞主意等著姑娘往坑裏掉的。」
蘇雲姑笑着拍了拍知兒的頭,把手裏的帕子遞給鶯歌,帶着兩個人往外走。
「說什麼胡話,人家長公主都遣人過來專門等著了,定然是萬分火急之事,再怎麼樣都是要過去的。」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逃避可不是她的性子。
蘇侯見蘇雲姑出來,臉上的擔憂之色溢於言表,「雲兒,要不我讓人去太……」
「爹爹,好了,不要再說了。」
蘇雲姑怕隔牆有耳,沒敢讓蘇侯把嘴裏的話說完。
她走近握住蘇侯的手說道:「爹爹,相信我,我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蘇侯依然沒有絲毫放心的意思,但是見蘇雲姑堅持,只得說道:「你莫要為了咱們蘇家而答應她什麼,她若是欺負你了,爹爹就算拼了性命也會保護你的。」
「知道了,你快去上朝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話落,蘇雲姑就已經帶着知兒與鶯歌去了前院。
馬車一路搖晃,鶯歌滿腹心事的握著蘇雲姑的手,蘇雲姑無奈的摸了摸小姑娘的頭。
不過是個長公主,又不是鬼,沒必要這般惶恐,小心應付便是。
「蘇姑娘,到了。」
蘇雲姑應聲,被知兒扶著下來,鶯歌跟在後面,一起下來。
時隔月余,蘇雲姑這才想起,上次來這裏,還是她在萬毒林里炸了長公主的那些寶貝的時候,那時候的謝兆麟雖還在利用她,卻也陪在她身旁。
不像如今,那人既不利用自己,也不會主動出現在自己的世界裏。
四月的驕陽已經有了夏日的熱意,還帶着春日的曬,與遲暮的睏倦,蘇雲姑十分不喜歡這樣的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