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教畫畫
蘇明朗聽到此處,更是長嘆一聲,表情凝重的宛如一位中年之人。
「唉!阿姐有所不知,老夫子脾氣是頂好,奈何前段時間下了場雨,老夫子夜裏不小心染了風寒,為了不耽誤我們的課業,便從外邊找了位年輕的裴夫子,這位從過來授課的第一日,就想各種奇怪的主意對付我們,就是一奸詐的老狐狸。」
蘇雲姑看着蘇明朗咬牙切齒的模樣,不由笑的更厲害了些。
「老夫子身子骨沒有什麼大的毛病吧?」
「那倒沒有。」
蘇雲姑點點頭,「也該有人收拾收拾你們這群小土匪了。」
「阿姐,你還是快教教我吧。」
蘇雲姑困頓的抬起手,支著下巴,寬大的衣袖滑落到桌上。
「你要完成什麼課業?」
蘇明朗眼睛一下變得黑亮,邁著小步子跑到蘇雲姑跟前,伸著圓溜溜大的腦袋興奮說道:「這個阿姐擅長,畫畫。」
蘇雲姑眯了眯眼,這個她確實會一些。
「你想畫什麼?」
「阿姐覺得畫什麼好?」
蘇雲姑看着他來迴轉的眼眸,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換了別的話。
「你莫要妄求我會幫你,你那夫子的脾性可比之南先生苛刻多了,若是我幫了你,只怕他會罰你罰的更厲害。」
蘇明朗瞬間泄了氣,心裏的算盤落了空,又不能偷懶,只得提起筆來。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蘇明朗點頭,雖然興緻不高,但是態度還算是端正。
蘇雲姑又接着問了他一次,「你最想畫什麼?」
蘇明朗思索一會兒,答道:「畫山。」
「山有很多種,一座山,一道山脈,又或者不同季節里的山,你想畫哪一種?」
「畫,萬里河山。」
蘇雲姑聽見答案,抬頭,只看到蘇明朗那雙黑漆漆的眼中,難得的認真。
「那就只用黑墨,注意大的框架。」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剩下的就按你心裏的想法去畫。」
蘇明朗皺眉,不滿的瞪着蘇雲姑。
「唉,你這是什麼眼神,你要相信阿姐。」
顯然聽見蘇雲姑話的蘇明朗並沒有放心,「阿姐莫不是想讓我多吃吃苦頭?」
蘇雲姑伸手朝着他的頭頂拍了一巴掌,「瞎說什麼呢,畫畫非一朝一夕能畫好的,即使你們夫子教授著一定的技巧,也不是要培養你們做畫師,所以你畫的開心就好,按著自己的想法去構思,你作畫的過程也有趣一些是不是?」
蘇明朗這才恍然大悟,心中有了幾絲想法,竟有些躍躍欲試。
蘇雲姑困得睜不開眼,見那團小小的身影已經提着毛筆站到了桌前。
等她再睜開眼時,手已經發了麻,她甩甩手,站起身來,走至蘇明朗身旁。
此時他已經全然投入畫中,絲毫沒有發覺蘇雲姑的到來。
而蘇雲姑看到桌上的畫時,不由為之一振,她有見識過自己弟弟的聰慧,但是此時再見,還是會覺得忍不住驚訝。
若是她沒有猜錯,這應是蘇明朗第一次畫畫,許多地方甚至沒辦法仔細看,像是鬼畫符一般彎曲,頓筆處因為不會收力道,多出的墨汁浸破宣紙,還有灑落又被袖子抹花的墨汁,一片狼藉。
但是總體上看去,竟然有種驚心動魄的壯美,萬里河山,看不清河,也看不清山,卻又能讓人一下意識到這是一幅宏偉的版圖,他畫出了魂。
蘇雲姑忍不住把視線又放到了蘇明朗身上,人都說一個人的畫作能在某些地方反映這個人的特性,這個小小的少年,他心裏裝的是什麼,甚至眼前這人當真只是個少年么?
蘇明朗收筆時,看到蘇雲姑已經來到了自己身旁,他笑着問道:「阿姐,你看,我畫的如何?」
「非常好,明朗,你若是喜歡畫,日後可以多畫,不一定非要你夫子要求。」
「阿姐,我明白。」
「既然你已經完成了,那我就不陪你了,我回去睡了。」
蘇明朗露出可愛討喜的笑意,本想抱蘇雲姑的胳膊撒嬌的,一低頭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墨汁,只得放棄,把嘴角勾的更厲害了些。
「辛苦阿姐了,阿姐快回去吧。」
外辦的涼風吹在蘇雲姑身上,吹得她一哆嗦,腦子裏只有滿滿的困意。
罷了,夜色已深,正是睡覺時。
第二日,蘇雲姑醒來時,蘇明朗已經抱着自己的畫作去了學堂,聽知兒說,今日蘇明朗出去時,格外激動。
蘇雲姑聽后只無奈的笑着去了老夫人的屋子,比起那個沒心沒肺的小潑猴,還是祖母更需要她。
傍晚,蘇明朗從草堂出來時,都是仰著個下巴,大搖大擺出來的,可惜黎奉賢的腳被砸傷了,不然今日他定然比自己高興。
裴夫子自從來到這裏后,哪裏滿意過,但是今日,見到蘇明朗的畫作時,明顯是被驚艷到了,光誇蘇明朗就用了一炷香的時間。
蘇明朗也是知道讀書人有多厲害,整整一炷香的時間,誇他的話里,連個重複的此都沒有,蘇明朗保證,這輩子他都沒有這樣被人誇過。
這也證明了昨日蘇雲姑的話不是為了哄他開心,才故意那樣說的,而是當真是自己畫的很好,好到讓蘇雲姑用非常好三個字來形容。
這才是最讓他開心的,要知道蘇雲姑的誇獎雖然從不吝嗇,但是很多時候他知道自己並沒有達到另蘇雲姑滿意的地步,他想達到蘇雲姑心裏最滿意的那個位置。
中途路過首輔府,他還特意進入呆了一會兒,再出來時,手裏已經塞了一堆的東西,左右不過都是些吃食還有小玩意兒。
因為往常,謝兆麟也會這樣,所以蘇明朗早已習以為常。
等坐到轎子裏,蘇明朗看着懷裏的東西,越看越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這哪裏是全給他的東西,有一半都是他不愛吃的東西,他的口味謝三叔不是最清楚的一個么,怎麼今日弄錯了那麼多。
想着蘇明朗突然就笑出了聲,不對,這些他不愛吃的,可都是他阿姐最喜歡的。
嘖,他的謝三叔原來是在這裏等著自己的。
有人記掛阿姐,比有人記掛他,更讓蘇明朗覺得開心些。
此時的蘇雲姑正坐在窗前看院子裏開着的海棠花,蘇明朗進來時,她正好看的清楚。
蘇明朗跑到窗前,把手裏的吃食放到窗台上,笑嘻嘻的說道:「阿姐,你看,這是三……散稱的點心,是之南先生托我帶來的,你快嘗嘗。」
自從蘇明朗從國子監離開后,蘇雲姑有段時間沒有聽見之南這位先生的名字了。
「你去見之南先生了?」
「嗯,先生還給阿姐帶了信。」
說着蘇明朗從袖子裏掏出信件遞給蘇雲姑。
因着帶的都是她愛吃的東西,所以蘇雲姑忍不住多吃了幾塊,又與蘇明朗說了好一會兒話。
不知覺天已經搭了黑,鶯歌進來點上燈,蘇雲姑見她一直低着頭,狀態有些不對。
「鶯歌,你怎麼了?」
蘇雲姑問話時,牽住了鶯歌的袖子,人兒抬頭,只看到那雙素日裏乾淨的水眸此時已變得紅腫。
蘇雲姑已經,放下手中的信件,另一隻手也拉住了她的胳膊。
「這是怎麼了?」
鶯歌搖頭,抽出手給蘇雲姑比劃。
「你是說,你姐姐走了?」
「為何走了?」
「贖罪。」
蘇雲姑瞬間明白了,但是還是覺得有些意外,畢竟這兩個字眼能出現在那個冰冷女子嘴裏,很是難得。
鶯歌沒有再多說關於花沁芳的事,因為她知道蘇雲姑不喜歡她的姐姐,說的多了會給她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