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誤會

杜凝兒緊緊握著手中的名片，咬著唇，不甘地看著徐景灝等人消失在眼前。不屑地冷笑一聲，本想隨手把名片扔了，但又閃過一個念頭：「真是有趣啊，一個孤兒，居然能夠在農大旁邊開花店，說沒內情誰信？」那麼，就等本小姐閑得無聊時帶人去瞧瞧，好好地照顧照顧她的「生意」！

不遠處，張馨媽媽對張馨努努嘴，低聲道：「瞧瞧，你這位室友可不簡單呢，沒聽說那些人都是學生會幹部嗎，以後，所以啊，人呢，不要只看外表，多看多想少說少做，不要輕易得罪人。大學可比不得中學，人心複雜著呢！」

張馨爸爸不贊同地搖搖頭：「那女孩兒也挺不容易的，能夠獨自支撐著都到今天，不知吃了多少苦？就算有啥，反正她晚上也不會宿舍住，能結交就結交，不結交也不要把關係弄僵，更不要學某些同學說話不經大腦平白得罪人！」

張馨神色複雜地看了看早已消失的背影，點點頭，乖巧地道：「我知道了，不過，看林歡也不是不好相處，不然，那些學生會幹部也不會和她結交。」早就聽說學生會外聯部的徐部長可高傲著呢，倒追他的女生從東門排到西門，爭前恐后前赴後繼，不過，人家也有這個資本不是，長得帥，成績好，家境好，人品也好，一眼瞧去額頭上便是明晃晃的大寫的「金龜婿」三個字。進校前，她已經向學姐學長們打聽了好些學校的公開秘密，特別是學生會和各種社團組織。

「林歡，回來了啊，今天的生意不錯喲，網上也接了不少訂單，能夠打包送出去的都已經讓同城快遞送出去了，不少人對展示台上的盆栽挺感興趣的，準備開車親眼瞧瞧。」回到花店，林歡便收到一個好消息。

蘇琳，三十歲，已婚，有一子，女，北漂一族，在京城多年卻一直無法落戶仍痴心不改。經反覆挑選，最終應聘到該店，目前是「一畝花田」實體店兼網店唯一的客服，早九晚七，周末休息一天，三月試用期，底薪加提成，每月一號發薪，繳納養老、醫療、失業、工傷保險。雖然開店僅一月，但因本店的花特別鮮活吸引了不少過路客，而後又因不易凋謝讓過路客變成了回頭客。只是，賣得最多的還是那些盆栽，利潤也更大。至於身兼兩職，蘇琳表示，底薪高自然得多做事，與以前的工作相比，已經讓她很滿意了。離家近，活兒不累，收入還成，若是能夠將那些價格上千上萬的盆栽賣出去，進入高收入群指日可待。還有幾天便發放第一個的工資了，蘇琳仔細算了算，表示極為期盼。

店鋪是上下兩層，下面是花店，上面是住所。門店大約六十平方，分為鮮花展示區、盆栽展示區、休閑角、工作台，除了必備的洗手間，還有一間小小的廚房，以便員工能夠進行簡單蒸煮。上層，自然是林歡的棲息地，卧室、書房、客廳、廚房、洗手間、陽台。最讓林歡滿意的便是後面有個小院兒。原本這店鋪是間川菜館，後院兒倒也有古藤山石，並不髒亂，林歡接手后，只是進行了簡單裝修，添置了必要的傢具，花費最多的是改建小花園，將大部分地兒修建了一個花房，以便擺放較為珍貴的花卉。

對於這個小老闆，蘇琳是極為好奇的。她從未見過林歡的父母，只是見到一位被稱為「董叔」的中年男人，前後來過幾次，看上去是啥政府官員。另外便是董叔的兒子，開店前後一直跑前跑后，據說還在讀高中。林歡說，多虧了董叔，不然，哪裡能夠租到這店鋪，能夠順利地辦下各項手續？她說，那是她初中班主任的親戚。那麼，她的父母親戚呢，怎麼就這樣放心讓她折騰起來這個花店？算下來，這投資可不小呢！裝修倒也罷了，主要是每日的鮮花選購得費很多精力，還有那些盆栽，有的標價可不低，特別是後院花房中的那些花，不少是她從未見過的，但在網上查到的價格可是讓人眼熱得很，也不知小老闆是哪裡弄來的，怪不得要多花一筆錢修建可調溫的花房。不過，後院兒的事兒不用她打理。再說，平時花房是上了鎖的，如此，她便深刻領會了小老闆的意思。

「蘇姐，晚上我有幾位朋友要來玩，今晚你就不要做飯了，到時我給你留一份。」林歡提起手中的各種食材，溫和地道。平時蘇琳自帶飯菜，放在冰箱內，到時熱一熱便成，或者熬一鍋粥，弄一碟鹹菜，便是一頓了。當然，有時林歡也會動手做幾道美味佳肴邀請她一同進餐，讓她每次都不由感嘆，自家老闆雖然年紀不大，但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長得漂亮廚藝好），學習優秀（能考入名校）品行端正（無不良嗜好未與不良人員交往），性情溫和禮貌待人（親身體驗），雖頗有家資（從那些盆栽得出的結果）仍自強自立（獨自開店賺錢），如此完美的女孩子，不知便宜了哪頭牲口？

知道林歡並非斤斤計較之人，所以蘇琳也大大方方地道：「那敢情好，我又有口福了！」

要問林歡為何同樣的食材為何偏偏她做出的飯菜要好吃幾倍？林歡自然不能說，一切均因花田內的潭水。將食材浸泡在潭水中，不多時，上面便飄浮了一層或灰或黑的雜質，多換幾次水，直到那水保持清澈為止。然後，那食材做出的飯菜便完全不同，比所謂的綠色無公害蔬菜的品質高几倍。這不僅適用與蔬菜，還有大米、肉食等等，甚至海鮮都能達到同樣的效果。再加上，林歡曾經認認真真、反反覆復地練習過廚藝，自然做出的飯菜不同凡響。為何現在的人嘴巴越來越刁鑽，其實怨不得他們，而是這食材的品質越來越差，農藥殘留物是免不了的，三聚氰胺、蘇丹紅、瘦肉精、吊白塊是時常可見的，生長液增紅劑催熟劑是必須的，更有用福爾馬林泡一泡、用硫磺熏一熏改善賣相的，如此食材，若不靠各種大料香精調味，如何能做出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出來？而長期食用這些加料的食物，怎能不早早地出現亞健康，不出現各種怪毛病，皮膚粗糙不長痘痘雀斑黃褐斑？

因為有花田空間，林歡不慌不忙地一邊給各種食材「排毒」，一邊打理花田。花田裡，同時勤勞勞作的還有一群小蜜蜂，這是林歡為了吃純粹的蜂蜜而特意帶進來的。在小譚邊，林歡另外挖了一個小池子，引進潭水，下面鋪設花田中的黑土，栽種了蓮藕，放進幾尾魚，魚兒在蓮葉間游來游去，或粉或紅或白的蓮花微微顫動。記得，最初這空間內靜止得如同一幅畫，不知何時便有了空氣的流動，從何處吹來的風，緩緩的，暖暖的，柔柔的。不經意發現后，讓林歡興奮不已。雖然，到目前為止，這空間仍是沒有任何變化，更沒有升級拓展的跡象，但有了微微細風不是一大進步么？或許，某一日又會出現雲，出現雨，出現白天黑夜了呢？那時，這花田又是怎樣的情景？又會是怎樣的變化？很是期待喲！

該燉的燉上，該腌制的腌制，該清洗的清洗，製作成半成品，就等著到時候一起下鍋蒸、煮、炸、炒。一切搞定，還有空回到現實中把後院兒布置一番，更換花房中的盆栽。不需要太名貴的花卉，中檔即可，一株最少的也得好幾千，想必也能入那些富貴眼了吧？

林歡自嘲地嗤笑一聲。自己哪裡是像別人眼裡那般風輕雲淡，每每見到別人臉上的笑容，無憂無慮，自在肆意，任意地揮霍著青春，心，便被狠狠地刺痛，痛得伸不直腰，抬不起頭，只能用越加漫不經心毫不在意的微笑來掩飾。累嗎？她問摸摸自己的面頰。應該習慣了吧？習慣了獨自一人在擁擠的人群中微笑著來去，習慣了蜷縮在無人知道的角落包紮傷口。不要讓人看到自己的軟弱與無助，不要讓自己成為旁人眼裡的小可憐。沒有親人，自己仍然能夠活得很好，一定要活得比別人想象中還要好！她握握拳頭，給自己加油。

換了一條連衣裙，將長發高高地挽起，林歡面帶微笑輕快地走出後院。

「笑笑，剛才在網上接到了幾個訂單喲，都是你們大學的，還是同城速遞么？」蘇琳指了指幾束花，提議道：「要不，我現在送過去，反正也沒幾步路，很快就回來了。」

林歡知道她是想節約快遞費，但是，以後這種事兒或許會經常發生，那不成讓蘇琳不僅身兼兩職還要再負責附近地區的運送上門，一回兩回倒也罷了，長期以往反而得不償失。「還是請速遞吧，他們更專業一些。」她溫和地道。

蘇琳便不再堅持，其實，她對農大也不太熟悉。

清點了今日的售賣情況，林歡鬆了口氣。目前為止，網上已經成交了二十幾筆訂單，另有四五個人對盆栽便是感興趣，準備空閑時來現場挑選，實體店銷售情況也較往日增加了三成。如果情況持續見好，網上銷售得再請一名客服才是，不然，單單是蘇琳可忙不過來。

「我和以前工作過的禮儀公司多次聯繫，他們表示近日將到咱們店瞧瞧，若是滿足條件，可以先試著合作。另外幾家禮儀、公關公司也在磋商中，還有過去曾打過交道的客戶也在聯繫，若是能夠拿下，每個月也能多好幾筆穩定收益。」蘇琳又道。若非為了就近照顧孩子，她也是捨不得離開那家公司，雖然很忙，但收入也不錯，只是離出租房太遠，每天早出晚歸，周末又是最忙碌的時候，經常得加班。現在好了，距離較近，早上九點上班，把孩子送到幼兒園，買了菜，騎自行車十幾分鐘到花店，下午讓孩子外婆去接孩子，而自己七點半之前便能到家。雖然小老闆說過，可以先把孩子接到花店來，但自己哪能當真如此做？

一般來說，鮮花店想賺錢，若想依靠零售盈利是非常難的，必須是活動加婚禮加零售加盆栽。而婚慶禮儀和公關公司、活動訂單，才是最大的盈利點。當然，若是你有政府或酒店人脈，那更好，前者好賺後者穩定。為了做好本地服務，就要在本地生活類營銷微博、微信上做大量投放，見好自己的微信平台和微博，注意與粉絲互動及口碑傳播。所以啊，想經營好一家小小的花店，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好在蘇琳曾經在禮儀公司做推廣文案，還得經常客串現場工作人員，對此類工作算是輕車熟路，不到一個月，已經初見成效。

「蘇姐辛苦了，過陣子，待花店生意穩定下來，我另外招聘一名店員，蘇姐就負責線上推廣和對外聯絡工作。」林歡趕緊給勤奮積極的蘇琳倒了一杯玫瑰花茶，捧到她跟前，笑道，「我得好好巴結巴結蘇姐，花店生意的好壞可就看你的了！」

了解了林歡的性格，蘇琳也不扭捏，大方地道：「就算是為了自己的錢包，我也得努力不是？其實啊，我最惦記的還是花房裡的那些盆栽，嘖嘖，每周賣出去那麼幾盆，咱們就發財了！」那裡面的盆栽，根本就沒標價，參考網上價格，自己都被嚇一跳。

林歡抿唇一笑：「以後咱們多參加幾次花卉展，待名聲逐漸傳開，何愁那些盆栽沒銷路？」

蘇琳雙手一拍：「對了，十月份京城有個菊展，咱們是不是可以想法子入場？」她的意思不單單是像普通市民那樣向組委會報名，通過選拔，只要能入眼便能與其它參展的盆栽一起組成某種圖案，而是要作為商家佔了一個展台，如此才能得到內行人的注意，才能將花店的名聲傳揚出去。只是，好像花房裡面的***盆栽並不多，當然，出色的有幾盆也已難得了，到時可以買些形態、花色優美的中檔***襯托也是可行的。

林歡也在關注此事：「想拿到一個展台，或許並不容易。」沒有背景，沒有人脈，想做成事兒困難重重。好在，有了濟南那邊的訂單，也沒有那麼緊迫地賺錢。再則，沒有現實中的花卉種植基地，若是出貨多了，怎麼著都會讓人懷疑。僅僅花房中的那些盆栽倒也罷了，一來數量少，二來並非珍稀罕見品種，旁人只會以為自己是從何處尋得的。她按了按眉頭，哎，自己種花的路還長著呢，只能有了自己的基地，才能將花田中的花逐漸轉移出來。那畝花田，來得神奇，也不知何時便突然消失不見了，所以，自己還得有長遠打算才行。

見林歡似乎有些為難，蘇琳忙安慰道：「也不要太著急啊，咱們才剛剛起步，以後會越來越好的。再說，不是可以向家裡求助么？」既然她家能夠拿出這麼大筆錢讓她試著經營花店，想必家境很是不錯的。只是，見林歡的穿著打扮也普通啊，平素也很節約，並不像其他富家女那樣吃穿用全是名牌，她甚至連代步車都沒有。或許，是人家低調不喜張揚，也本著鍛煉的目的吧！

家人？林歡搖搖頭，勉強笑道：「我沒有家人。」

蘇琳一愣，立即明白過來，忙道：「對不起啊，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哎呀，一定是離異家庭，和家裡鬧了矛盾，或者是后媽后爸待她太苛刻。哎，有錢人的世界，也不是想象中那麼為所欲為的。自己得千萬注意，再也不要在她面前家人父母兄弟啥的。蘇琳腦海中出現了若干被后媽虐待的各種場景，很是心疼眼前這個漂亮文雅懂事知禮的女孩。

對於蘇琳的誤會，林歡並不知，若是知道，或許會想，即便是父母離異，也比不知出身的好啊，畢竟，還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