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月池邊

【前情提要】

雷族松鴉羽的學徒冬青簇曾因在影族指導過失去老師的魂焰一段時間而逐漸愛上他。兩隻貓兩情相悅，卻因為彼此的身份而無法在一起。在雷族被暗夜族強佔領地不得已來到影族后，雷影兩族的巫醫再度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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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又將是半月。

「感覺離上次去月池已經過去好久了呢。」魂焰有些感慨地喵道。

松鴉羽只是一如既往地暴躁地哼了一聲，用爪子扒拉着一隻瘦小乾癟的老鼠，一臉嫌棄。冬青簇聽到這句話后，渾身卻如同被閃電擊中般猛地震了一下，瞳孔收縮。

上一個半月……

那個時候，她還住在影族。

那個時候，她剛剛給了魂焰他的巫醫名號。

那個時候，她……

冬青簇一驚，猛地扯回了紛亂的思緒。她強迫自己扭過頭不再去看魂焰，而是慢慢走出巢穴，往獵物堆走去。

直到現在她還沒有弄明白自己對魂焰的感情。這些天她一直都在避免去思考這個問題。

很快就要見到星族了，她可不想在這個節點上惹出什麼亂子。

冬青簇心事重重地走到了獵物堆旁，卻沮喪地發現幾乎沒有什麼食物剩下，只有一隻枯瘦的麻雀孤零零地躺在那裏，看着就讓貓倒胃口。

最該死的是她的肚子偏偏在這個時候「咕咕」叫了起來。

「你需要我去捕獵嗎？」一個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把她嚇了一跳。

魂焰那深棕色的皮和琥珀的眼睛撞入眼帘，冬青簇覺得自己的心臟彷彿漏跳了一拍。她慌忙叼起那隻麻雀，含混不清地回答：「不，不需要。我吃這個就好了。」然後不等對方回答，她就倉皇而逃。

那隻麻雀好像突然看着好吃了不少……

冬青簇滿面愁容地坐在影族營地角落，無精打采地拔著麻雀的羽毛。遠遠地便看見雷族的兩名學徒——夜爪和狼爪——一前一後地從營地入口走了進來。

「冬青簇，你好。」嬌小的黑色母貓打了個招呼。

冬青簇晃了晃尾巴算是回答。她使勁咽下一口又老又澀的麻雀肉，友好地喵了一聲：「你想來點兒嗎？」

夜爪搖搖頭：「我知道你今晚要去月池，需要保存體力。」她自己早已瘦骨嶙峋，連肋骨都能數得一清二楚。

「很抱歉我們無法帶回更多的獵物。」狼爪把自己叼著的田鼠放到獵物堆上，走過來充滿歉意地喵道，「現在所有獵物都躲在窩裏不肯出來。」

「沒關係，我知道你們已經儘力了。」冬青簇吞下最後一口麻雀肉，嘆了口氣。

「夜爪，走吧，我們也該進食了。」狼爪溫柔地對旁邊的貓說道，「你已經忙了一上午了。」

「但是長老們還沒吃。」夜爪抗議道。

狼爪舔了舔她的耳朵：「朝霞爪和杉爪已經送過去了。」

夜爪這才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轉身和狼爪往獵物堆走去。兩名學徒選了最小的一隻獵物，肩並肩坐下。他們倆挨得是那樣近，皮毛摩挲，尾巴交纏在一起，一口一口分享舌頭。

冬青簇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嫉妒。狼爪和夜爪的愛情故事整個族群都早已知道，有不少貓戲謔地調侃道這樣下去恐怕他們還沒當上武士就要成為伴侶了。

有時候真羨慕其他貓，可以大大方方地戀愛，自由選擇伴侶，而不用擔心被發現。

但是我是巫醫！她告誡自己。我的職責是醫治族貓。我必須做到心無旁騖，才能對得起族貓對我的信任！

冬青簇清理掉殘渣，站起身準備離開。恰好又一隊影族的捕獵隊走進營地，然而只有雪鳥和虎心各叼著一隻畫眉，其他貓都低垂著頭，顯然是一無所獲。

彷彿是故意為了渲染凄涼的氛圍，一陣蕭瑟的寒風拂過，捲起幾片枯葉。

冬青簇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卻不是因為寒冷。

落葉季已過，如今枯葉季是真的來了。

小小的影族領地，要如何才能餵飽兩個族群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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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森林寂靜無比，氣候轉冷，所有動物都悄無聲息地縮在窩裏，連昆蟲的叫聲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今天卻難得天氣晴朗，漆黑的天幕上掛着半彎金黃的月牙。

冬青簇萬萬沒想到松鴉羽竟然「臨陣倒戈」，說營地里還有一些患白咳綠咳的貓，他要留下來照顧他們，讓冬青簇獨自前往月池。

這就導致她需要獨自和魂焰相處一個晚上。

所以最後她是怒氣沖沖地離開營地的。松鴉羽倒是站在她後面一臉迷惑，不太明白她的怒氣究竟從何而來。

於是冬青簇被迫和魂焰一起走向月池。一路上氣氛極其尷尬，明明是嚴冬，冬青簇卻覺得渾身燥熱。魂焰好幾次張開嘴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閉上了。

當柳光灰色的身影出現在河族邊界的時候，冬青簇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嗨！」那名河族巫醫剎住了車，大眼睛裏閃著愉悅的光，「來見見我的新學徒嗎？」她說着，將一隻背上有黑色斑點的白色小貓從身後推了出來。

「你好。」冬青簇俯下身，友善地看着他的黃眼睛，「你叫什麼？」

「小雪花（Snowflakekit）。」他小聲回答，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真是個好名字。」魂焰的低嗓音溫柔地響起，「不過你很快就是雪花爪了。」

「他是湖心和牡丹條的孩子。」柳光補充道，「他在記憶草藥方面很有天賦。」

「我們走吧。」冬青簇喵道。四隻貓一同往月池趕去，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風族巫醫隼飛和他的學徒斑尾已經在池邊等候了。隼飛沖冬青簇點點頭表示問候。「松鴉羽呢？他怎麼沒來？」他關切地問道。

「他說他要照顧病貓。」冬青簇不無幽怨地回答。

斑尾忽然看見了小雪花，有些驚訝。「柳光，這是你的新學徒嗎？」他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小白貓。

柳光驕傲地點點頭：「我今晚將給他舉行學徒命名儀式。」

在其餘四隻貓的注視下，柳光上前一步，往著波光粼粼的湖水，開口喵道：「我，河族巫醫柳光，懇請各位祖先俯瞰這名幼崽。他已經夠格成為一名巫醫學徒，因此我鄭重地將他引薦給你們。

「小雪花，你願意遵奉巫醫守則，學習草藥和醫療，解讀來自星族的預言，為你的族群服務嗎？」

「我願意。」小雪花的聲音在發抖，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現在，憑藉星族的力量，我將賜予你學徒名號。小雪花，從此刻起，你就叫雪花爪（Snowflakepaw），你的老師將是我。」

「雪花爪！雪花爪！」其他巫醫都大聲歡呼起來，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夜色下。

「今晚你將第一次和星族對話哦。」柳光沖自己的新學徒眨眨眼，「用鼻子觸碰一下湖水。」她鼓勵地喵道。

雪花爪有些不確定地瞟了她一眼，有些猶豫地伸長脖子觸碰水面。他立即合上雙眼進入了夢鄉。

「來吧。」魂焰也俯下身。其餘巫醫紛紛照做，最後只剩下了冬青簇還仍然清醒地站在湖邊。

她不知道她是否想看見星族。

準確地說，是是否敢看見星族。

猶豫了很久，她最終還是輕輕嘆了一口氣，俯身輕觸水面。

她已經做好了被星族責罵的準備。

可是出乎意料，夢裏沒有一隻貓，甚至連景色都沒有，只有無盡的黑暗。

「黃牙？」她試着呼喊，「葉池？星族，你在哪裏？」

沒有回應。周圍一片死寂。

一股惡寒爬上冬青簇的心底。她試圖離開這裏，可是不論她怎麼跑，始終都無法闖出這看不見盡頭的黑暗。

「星族，你在嗎？」她的喊聲中帶着一絲絕望。

真是可笑……她先前居然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見星族。

現在看來，星族壓根就不想見到她。

她違反了巫醫守則，愛上了一隻不該愛的貓，犯下了無法彌補的過錯，星族……已經拋棄她了吧？

聽說星族一般不和武士見面。這是不是意味着，星族已經不再信任她？

她已經不配再當巫醫了。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逐漸消退，冬青簇終於再次睜開了眼。魂焰正眼睛一眨不眨地從上方盯着她，眼裏閃著焦急。

「你怎麼睡了這麼久？」隼飛喉嚨里發出呼呼聲，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我們差點以為你出事了。」

冬青簇有些尷尬地爬起來，小聲道：「我沒事。」

「你還好嗎？」魂焰舔了舔她的耳朵，冬青簇急忙一偏頭避開了。

「你的學徒可真是關心你。」柳光打趣道，「真希望我的學徒以後也能這麼貼心。」她笑着看了一眼雪花爪，那名學徒突然被點名，有些驚慌地瞪大了眼睛。

一陣眩暈感襲擊了冬青簇。

她比任何貓都清楚，魂焰的這份關心，根本就不是學徒給老師的。

那是伴侶之間的關心。

2021.3.22

聽說有人問我還記不記得冬青簇，我覺得我應該或許大概還記得【？】

總覺得我把魂焰寫得很惹人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