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桃源的夜,靜的出奇,因為幾乎所有人都睡去了,只除了那幾個人……
這一夜,也是波濤洶湧的,只是這翻湧的波濤,是隱藏在平靜的水面下的。
次日凌晨,在太陽尚未展露其頭腳的時候,良辰就已早早的起來了。這一次,她沒有像之前一樣,到樓上去找黎夜,而是徑自開了門來到院中。
此時的桃源,剛剛渡過黎明前的黑暗,淡淡的曙光先太陽一步,撫慰著沉寂的靈魂,無聲無息、灰濛濛的,彷彿被按下了靜止鍵的影畫,沒什麼生氣。
「阿夜……」良辰抬起頭,看着意料之中的身影。
淡淡的曙光中,一道暗色的身影,矗立在灰色的天光下,看不清神情。飄忽的衣袂間寒星點點,如仙如靈,似夢似幻。
「良辰,這麼早起了。」黎夜的聲音如水,這是只有在單獨面對良辰時,才有的輕鬆與自由。
「沒有你早……」良辰回以微笑,但語氣中略帶責難。
「睡不着,就早起了會兒……」好像是做錯事被抓的孩子,黎夜的笑容里透著一點點心虛。
「是根本沒睡吧!」良辰半點不給他詭辯的機會。
「哈……沒有,怎麼會……」
黎夜打着哈哈,想着無論如何也要先糊弄過去,不然,肯定又是一番叨嘮,他可受不了。
「哎,太陽出來了……」就在黎夜感覺到良辰的目光不善時,初升的朝陽救了他。
如華麗的女主角,剛一登場便光芒萬丈般。天地間那重灰濛濛陰沉沉的氣息,在一瞬間就被太陽的光輝衝散了。
緊接着,黎夜關注了一夜的桃源人,亦如剛剛從冬眠中醒來動物,慢慢的由僵化變的柔軟,從昏沉變的清醒。
而距黎夜最近的,也就是昨晚僵在內門邊的掌柜,所以了看的最為清楚。
只見,他僵化的亦如面具一般的臉,先微微的抽動幾下,眼珠漸漸有了聚焦。之後,身體也慢慢從僵直板硬變的柔軟放鬆。
緊接着在一聲重重的,彷彿呼出了所有的嘆息之後,掌柜的終於徹底清醒過來。
然後他極其自然的,把昨晚原本關門的動作,變成了開門,之後再一臉笑容的走向前邊,去打開客棧的大門。
這一系列的動作、行為,發生的極為自然順暢,沒有半點猶豫和遲疑,好像他的生活,一直都是這樣的。
「桄榔……」
一聲大門被打開的聲音傳來,終於打破了這個被靜音的世界,彷彿是信號,也彷彿是開始。
隨即,在黎夜目光所及處的零星身影,終於也開始有了動作。
只比掌柜的略晚一些,桃源也終於漸漸醒來。
又過了一會兒,隨着天光漸亮,周圍也嘈雜起來,街道上叫買、叫賣之聲漸高,世界總算又恢復了常態。
乘着還沒有人注意到,黎夜從高高的樓頂躍了下來,輕輕的落在良辰身邊。
「阿辰……」輕輕的拉一拉良辰的衣襟,黎夜半撒嬌的小聲道:「我有點餓了。」
到不是真的餓了,其實只為轉移她的注意力罷了。
因為從此時良辰的面部表情看,她仍在為自己不曾好好休息而生氣。
於是黎夜繼續拉着良辰的衣襟,一邊輕輕的搖晃,一邊可憐巴巴的瞅着她。
也只有在少數沒有人在的情況下,黎夜才會表現出她的這一面,有點小女生的一面。只是這一面,也正隨着她年齡與責任的增長,而慢慢減少。就是良辰,現在也鮮少見到了。
而通常黎夜表現出這一面的時候,也多數是在良辰惱她氣她的時候,而目的嗎,自不必說,只為良辰能消氣。
不過這一招,也每每總能生效。
「回屋裏等著,先睡一會兒,吃的這就來。」硬冷冷的說完,良辰就頭也不回的撇下黎夜,往客棧的廚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