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表

()當未名醒來，他第一眼看見的，是李婭的眼睛。

李婭眼波流轉，柔情似水。

她就站在未名身側，靜靜地看着他，看着他睜開了眼睛。

未名放低視線，便看見了李婭那修長的腳。在她的左腳旁邊，有一個深深的窟窿，窟窿呈手掌的形狀。未名於是又想到了那隻可怕的透明玻璃手！

「是你救了我？」

「不是。」

「那是？不可能？」

「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我……我當時已不能動彈了啊？」

「你雖然幾乎不能動彈，但你還是在最後時刻，將自己的身體移開了半米，於是你躲過了他那致命的一擊。我來的時候，你已經避開了身體。否則，恐怕我也再見不到你了。」

「可是，如果你不在這個時候趕來，那……我同樣是……」

李婭轉移了話題：「你現在應該已經能勉強走路了，趕緊起來？否則，恐怕要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

未名抬眼望去，頭頂明亮的燈光早已消失。他可以看見遠處天邊那正在燃燒的地平線了。

未名緩緩站起身，便感到從東面襲來的那股強大的熱浪了。

太陽雖還未冒出臉來，但西面的大部分空間已火紅一片。

未名向舞台下望去，才發現這原是一個巨大的廣場，廣場中央矗立着兩塊華表。廣場的遠端，仍然是一片廣闊的平地。那平地雖未打成水泥地面，但那光着的泥地里同樣寸草不生。

在廣場左側，是正在擁擠著向房裏退去的黑壓壓的人群。人群在一邊撤離，一邊對那種無邊的熱度發出驚恐的呼喊。

未名：「那個……那個叫什麼……周楠呢？」

李婭：「他已經照顧家人離開了。」

未名：「他是誰？」

李婭：「他……或許只是一個民間太極拳手。」

未名：「民間太極拳手，能有這樣的功力？？」

李婭：「道的靈魂，也是可以頓悟而得的。理論上講，在民間有這樣的高手並非全無可能。」

未名：「是的，『並非全無可能』，可能性的確存在，但可能性和現實性是兩回事。」

李婭笑而不答。

李婭：「怎麼樣？行動應該沒有問題？」

未名試着向前走了兩步，然後回過頭看着李婭：「是……是可以走了。是你？」

李婭：「不是。你其實並沒有進一步受傷。你只是疲勞過度罷了。而前面的腰傷，你已經自己治癒。」

「傷我的那個人，就是朱子？」

「一定是。」

「何以見得？」

「從你的傷便可以看得出來。你可以揭開你腰部的衣服自己看清楚。」

未名掀起衣服，便看見右側腰上一個深深的爪印。那爪印的形狀，讓未名立即聯想到了孔德萬，和剛才他那恐怖的透明的玻璃手！

「孔德萬？」未名問道。

「不是。孔德萬還沒有這樣深的功力。」

「可是……」

「如果孔德萬有了這樣的功力，那剛才你便無論如何都難以脫身了。」

李婭說着，已從未名身側繞到舞台中央的梯子處，緩緩走了下去。未名跟上李婭的步伐向前走着。

那黑壓壓的人群已經接近完全退去，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背影。

東面襲來的熱浪一浪高過一浪，令人窒息。

當他們終於也到達屋檐下的時候，屋檐下早已杳無人影。

「咱們就在這屋檐下休息一會？」未名提議。

「你走不動了？」

「不是的。但是，咱們該去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