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如假戲真做
「媽，公司有些事要處理，我今天回公司住。」霍景琛放下刀叉，雙手交叉而握，隨意地放在桌上。
霍元宏重重咳嗽了幾聲，臉色陰沉，用力推開餐盤，「大清早的，真是敗人胃口！」
秦沐之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她看了一眼父子倆僵持的模樣，急忙打圓場，「公司的事有什麼好處理的？你都兩年不回家了，這次，就呆在家裏陪陪我們，你哪兒都不許去！」
霍景琛眉頭緊蹙，正要反駁，擱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
他拿起手機，秦沐之將「周小然」三個字看得分明。
她立刻奪過手機，毫不客氣地按下公放。
「景琛，我好想你，你來看看我好不好？」一個可憐巴巴的聲音響起。
霍景琛臉色有些難看，這女人每次給他打電話，總愛捏著嗓子說話，別說秦沐之聽了生氣，他都有些想吐槽了。
「我是景琛的母親，我兒子這會兒正在家陪老婆，沒閑工夫去搭理一個不入流的戲子。」秦沐之不客氣地說。
電話那頭，周小然原本在做造型，她立刻直起身子，扯掉腦袋上的髮夾。
「伯母，我一直都想去拜訪您，沒想到今天有機會通電話……」周小然陪着笑臉說。
秦沐之笑了，「那怎麼之前不來拜訪呢？之前是死了嗎？」
電話戛然而止，周小然呆住了。
她盯着電話，不敢相信，自己竟被霍景琛的母親給罵了一頓。
「小然姐，剛剛這個髮型您喜歡嗎？」造型師拿着別冊靠近，就被周小然用力推開。
「滾開！」她尖叫着跑進休息室，用力摔上了門。
自從秦沐之發了這通脾氣之後，就「病倒了」。
每天「哎喲哎喲」地叫喚，就是死都不肯去醫院，非要兒子陪着。
趁著霍景琛沒注意的關頭，霍元宏忍不住吐槽自家老婆，「你這演技，比我還浮誇。」
「別廢話，你還想不想早點抱上孫子了？」秦沐之瞪了老伴一眼。
霍元宏眼睛立刻亮了，腦海里浮現出顧晴歡和兒子生出來的小天使，胖墩墩，白白嫩嫩，身上還散發着奶香味。
這麼一想啊，他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霍景琛臉色黑得比碳還要深，他有理由懷疑，自家老爸老媽是電影學院畢業的。
尤其是剛剛，他明明就聽到了一陣胸腔共鳴發出的洪亮笑聲，可等他回頭仔細一瞧，二老全都正襟危坐地盯着電視，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模樣。
霍景琛雙手插兜，頎長的身影出現在花園裏。
顧晴歡圍着一件亞麻色圍裙，正在花園裏摘花。她綁了一條鬆鬆垮垮的辮子，總不停從肩膀上往下滑，導致她不停起身，把頭髮往後撩。
身後突然出現一隻手，動作並不溫柔地攏住了她的頭髮。
她愣了一下，直起身子，看見了逆着光佇立的霍景琛。
他不知道從哪兒拿了一條手絹，隨意地給她在腦後挽了一個髮髻。
見她明亮的眼睛定定看着他，他微微聳肩，神色冷淡，「別誤會，爸媽都看着呢，我純粹是為了配合他們，早日恢復人身自由。」
她眼中的光一下子熄了。
霍景琛應該是忘了，他們結婚的那天晚上，他也這樣幫她扎過頭髮。只要不去想那晚他說過的話，那一幕畫面還是美的。
他當時慢慢俯身，雙手按着她的肩，盯着鏡子裏的她，一字一字地說：「我想要看清楚，你這張虛榮偽善的臉。」
顧晴歡咬了咬唇，輕聲說：「既然你都配合到這兒了，乾脆配合到底吧。」
說着，她把手裏的花全都塞進了他手裏。
霍景琛被玫瑰花的花刺扎得差點跳起來，他隱隱忍住怒火，遠遠瞥了一眼，長廊上盯着自己的父母，咬牙冷笑着走過去。
纖腰上忽然環過來一隻手，顧晴歡愕然，「你幹什麼？」
霍景琛唇角微揚，眼中卻沒有笑意，「如你說說，演戲。」
他輕而易舉地就將她打橫抱起，將她放在了鞦韆上。
顧晴歡剛抓着繩子坐穩，霍景琛就推了鞦韆一把。她盪了起來，彷彿離天很近很近，近到可以摘到天上的雲。
「好玩兒嗎？」身後傳來霍景琛淡淡的聲音。
顧晴歡忘記了害怕，忍不住「咯咯」笑出了聲。
「好玩兒！」她笑容燦爛，大聲回應。
手絹在半空中散開，顧晴歡的長發在風中飛舞，絲絲縷縷，幽香撲鼻，映襯着她明媚的笑容，竟有種純凈的美麗。
霍景琛不是沒有見過美女。可這一刻，他竟也忍不住怔住，目光里的陰霾一點點散去。
其實她嫁給他那年，年紀也不大，是春光明媚的少女啊。
鞦韆慢慢地停下來，顧晴歡忍不住笑着看向他，「怎麼不推了？」
霍景琛回過神來，察覺到自己剛剛的恍惚，忍不住神情一凜，暗自嘲笑自己的心軟。
顧晴歡不就是擅長用這副純凈的面孔，去不擇手段達成目的嗎？
他可一刻都沒忘，當年她是怎麼機關算盡地嫁給他的。
「不必裝了，爸媽已經走了。」他出言諷刺。
顧晴歡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淡去，她低下頭，輕聲解釋：「我沒有裝，我剛剛是真的很開心。」
他輕笑一聲，眼中儘是涼薄的神情，「人人都說周小然演技好，可我看，跟你比，她真是差遠了。」
顧晴歡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忽略心裏的難受，抱起花跟了上去。
客廳里，霍景琛盯着手裏厚厚一疊文件，試圖處理一些公事。
可秦沐之的讚歎聲，總是令他不得不分心，「歡歡，你的插花技術真是越來越好，我有好幾個姐妹看了我朋友圈的照片，都說想找你去當花藝師呢。」
顧晴歡靦腆地一笑，「媽，那些阿姨們都只是客氣而已，我其實只會一點皮毛。」
「你可別妄自菲薄，我兒媳婦才貌雙全的事，誰不知道呀？」秦沐之樂呵呵地說。
霍景琛聞言，唇角浮起一絲冷嘲，當初費盡心思嫁進霍家的女人，自然得有點手段。
他瞥了一眼她，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十指靈巧地翻轉，片刻的功夫，一個好看的插花小擺件就被做了出來。
審美和匠心都在線，的確令人耳目一新。
「雕蟲小技。」霍景琛薄唇微啟，不屑地說出四個字。
氣氛一下子凝固了。
片刻之後，秦沐之氣得一拳頭過去，打在兒子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