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月下西湖，大兜俠侶

西湖在圓月下，圓月也在西湖中。

西湖畔停靠一艘畫舫，畫舫里有美人煮酒，儒士下棋。

在現在21世紀了，約莫是明星演蹩腳戲，才能出現這麼美的場景，要麼就是在老先生花的山水畫中。

豬阿能當時推了推裝文明人兒的眼鏡，說幾百年前的人類里的娘們，穿衣服自然是能多不少，能厚就厚，但臉蛋子可淺淺的，眉上彩黛啥的也不至於堆積成山。

好嘛，現在的人類娘們，一切反著來。

豬阿能正在給豬子豬孫上課，上的是人類歷史課，用班級的混子老大豬四賊的話說，這個老先生學問不多，騷話不少，上課不按照課本上講的來，卻頗喜歡自己瞎咧咧。

豬四賊上課的時候，昏昏欲睡是常態，一雙賊溜溜的眼珠子就喜歡往西北角座位的豬小美的身上瞅，娘哩，真是賊大，所謂倒懸山河壯美當浮一大白是人類里一個詩人說的，嘖嘖嘖，應景的很。

這豬小美是英雄之後，她爹娘都是豬族出了名的英雄人物，當時兩隻豬一雌一雄，江湖豬稱大兜俠侶，在一個月黑風高夜，那天夜裡好像還下雨來著，對，還打雷，反正景物描寫怎麼惡劣就怎麼來，兩豬偷摸溜進了火腿加工廠。正趕上火腿加工廠的看門老漢放下手中的神仙打架書，有彩圖的那種，去廠里的一條通往城裡的小河裡撒尿。還沒開始順風滴在鞋子上，就對著月光映著的河水，差點沒嚇死，看見不知何時身後竟有兩隻肥豬。肥豬目光冷冷射向自己，凌厲且有殺意，我干他媽還有配套動作，兩豬後腿微微弓曲，前腿向內側一伸，頭顱觸地，整個一蓄力的姿勢。一點不滑稽，老漢覺得恐怖！你奶奶的，遇見活鬼了！老漢忽然心道不妙，卻已遲了，兩隻豬已發起攻勢怒哼著合力一拱，老寒腿哪裡能躲開來，直接摔進河裡，真的就這麼巧，河裡有又尖又硬的石子，登時將老漢腦門穿出個洞。

雙豬合璧。天下縱橫。這招名字沒白起！

暗殺結束了，兩隻豬在月光下深情一吻。

那晚雖然有雨有雷，但月光還是很溫柔，你還是很美。

絕美月光，美豬獻吻，可把豬小美的親爹樂壞了，可惜這老漢太弱了，要不來個英雄救美豈非妙哉妙哉。

豬小美她親娘當時一時情難自禁，吻完馬上羞澀一笑，煞是好看，可豬小美可不是這個時候被種在了他親娘的體內，兩隻豬理智還在，知道先回家再去神仙打架。

兩隻豬往回趕的時候，就聽見遠處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嚇得豬小美他爹娘登時豬毛豎起。兩隻豬躲在草叢裡，瞅著動靜，剛行兇完就又出來人嘞？兩豬一時的英雄氣被澆了涼水，豬膽要破。卻見前方遙遙走來一個駝背的面如雞皮的老婦，這老婦人兩隻豬都認識，是郊區一個推三輪車賣煎餅果子的，她家的煎餅果子挺有味兒，連撿著吃的豬都得贊一句。每天下午五六點的時候，老婆婆出攤，一直賣到晚上九點半.

豬小美她爹知道這家火腿腸對豬來說是噩夢，實打實的豬肉火腿，而以煎餅果子為例的街邊小吃攤都用澱粉腸，這種小本生意自然用不起純肉火腿，既是如此，這老婦為何出現在此處。

兩隻豬微微心安，這人無甚威脅，而且須留著一條老命，得吃煎餅。

雨夜蕭蕭，火腿廠內來了個賣煎餅果子的老婦人，這老婦的枯黃流著雨水的臉龐在一道道雷電的照耀下尤為滲人，老婦放輕腳步，實際上也走不出沉重步子，歪著腦袋四處張望，沒人。

這家火腿腸加工廠緊貼著一家五星級飯店，飯店下水道的隔油池管道裂出了口子，就在火腿腸加工廠東邊草叢那，那油熏豬的很。連豬小妹的爹娘都不敢伸舌頭舔，這他娘的是****，饞也得管住嘴。卻見那老婦人從草叢裡滾出一個黝黑髮亮的油桶，蹲在管道一側，從桶里掏出一個油膩髒兮兮的塑料勺，老婦眯著眼，手上動作不停，開始從裂開的口子里往那油桶里舀油。隨著油桶越來越重，老婦臉上也漸漸出現笑容，這自然是收穫的喜悅。

什麼油，老婦自然知道，但管他電視上咋說呢，能掙錢就好。再說真的能吃死人嗎，我就不信。反正我是靠手藝靠勞動掙錢的，我對得起良心。至於她餓了會不會吃自己做的煎餅果子，誰知道呢，反正前幾天那調皮搗蛋的頭上一頂老虎帽的小孫子偷偷往嘴裡塞了塊煎餅，這老婦向來溫順難得發火，卻破天荒獰著臉連餅帶盤扔了出去，給小孫子嚇得哇哇大哭。

一想到自己的小孫子，老婦臉上笑容更盛，得多虧自己有這麼個小手藝，才能幫早早沒了爹的混賬兒子還清了賭債，兒子的樓還是自己花錢買的，沒曾想有了房產的兒子第二天就領回來個大胖媳婦，媳婦賊胖而且那屁股好生滾圓肥大，一瞧就是能生帶把的，事實上也果然如此，抱上孫子的老婦可樂乎壞了............

老婦用手指摩挲著頭上的青絲，已沉入美好生活的幻想中，希望靠著賣煎餅果子能把養老錢給掙了，然後兒子也能變得孝順，孫子乖巧，兒媳也不刁鑽，就這樣安享晚年有何不好。

油桶滿了，老婦人深吸一口氣，佝僂的身體背著油桶從草叢那的牆洞出了廠，一步一步回家，雨也漸漸小了。

豬小妹她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舌頭，老子這輩子再也不吃人類小吃了！

兩頭豬確定安全無疑，偷摸著也從新發現的牆洞里快跑回了豬族棲息地。

最近處的豬族棲息地就在火腿腸加工廠東邊落魄宅的下水管道那，下水管道牆壁那裡被豬族聖賢施了禁制，只有禁制上的感測系統感受到了豬身上獨有的氣體分子，才會產生一種類似於神經衝動傳遞到中樞工作點，然後工作點上的細線里有無數小分子急速運動，運動中的細微摩擦通過聚集效益形成熱量，使牆壁上獨特的金屬材質達到熔點，熔化發光，在亮光的刺激下，牆壁的感光系統就開始工作了，帶動機關樞紐開啟隱形門，雖然開門過程挺著蠻複雜，但是微觀層次運動是很快的，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就像人類世界的開關燈一樣。

豬族類似這樣的禁制有很多，但是無論人豬矛盾如何凸顯，都不得不承認，這些先進的東西都是學自人類科學家。

進了禁制，又是一番不一樣的天地，同樣是黑夜，豬族和人類差不多，大多都已經入睡了。

蕭蕭雨夜，雷聲漸息，萬物生長在新春。

人有歌，如是唱道：雖然說，人（豬）生並沒有什麼意義，但是愛情確實讓生活更加美麗。

所以豬小美就在這樣一個春天的夜晚，悄悄萌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