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舉頭三尺有神明

轟隆——！

飄搖的春雨來了，在淡淡的陽光之中，落在了山河大地之上。

這是一場晴空雨，只是伴隨著幾聲悶雷卻很是罕見。

在山林之中，李隱背著登山包，他從這裡都能看到遙遠的天空某處仍舊碧藍如洗。

這場雨肯定下不了多久就會停下，只是那雷聲總讓他有些隱隱不安。

在刷手機新聞的時候總能看到一些倒霉蛋在登山的時候被雷劈中，他膽子可沒那麼大，做什麼事兒還是要謹慎些為好。

他一個人出來，本想在山上野炊露營，在這遠離大都市的山間看一看夜晚的繁星。

特地還查了下天氣預報，確定了最近幾天都沒雨才出來的。

顯然，這天氣預報並不是那麼準確。

此時他馬上就要到山頂了，又不得不折返一些。

因為在半路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建在林中的小廟，這樣的一座無名的山峰，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一座無人問津的小廟，他實在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打算過去看一看，正好避避這場如沐甘霖的春雨。

把帽子戴好，在山路上小心翼翼的走著。

年久失修的山路，非常的陡峭。

上山很累路走起來，下山明顯也並不輕鬆，好在是沒隔多遠，走了沒多久，便到了。

青瓦紅牆，瓦片上還滴滴答答的淌落著雨水，滴在地上的石頭堆上。

這應該是一間廟，李隱是這麼覺得的。

掛在門口的牌子已經不知所蹤，門檐下還有著七零八落的蜘蛛網。

甚至在李隱靠近的時候，他還看到了蜘蛛網上的一個黑色的大蜘蛛，像個門神一樣守護著這間破敗的廟宇。

雖說蜘蛛是益蟲，但有很多蜘蛛都是有毒的，他也沒學習過相關知識，所以這蜘蛛對他來說很危險。

儘管在看到那蜘蛛網的時候，他就想拿一根木棍給它挑了，但這明顯是不對的。

看了看周圍的紅牆，牆不高，他甚至能從外面的圍牆看到裡面。

還是決定繞開那隻門神，他踩著紅牆邊上散落的石頭堆，在保證自己不會因為石頭上的青苔而摔倒的情況下，跳進了廟裡。

這廟，是真的小。

沒有後院，只有前院一個小小的空間，角落處有一口井，井邊還放著木桶，雨水落在裡面還能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音。

高高的飛檐上向下滴落著水珠，李隱想進去避雨，他的衣服已經有些濕了，這種衣服雖然有些防水的作用，但沾著水的時候，也是悶的可以。

可是李隱還沒打開門，那古樸的大門，便被人推開了。

這把李隱驚了一下，稍稍退了一步，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個身上穿著紅色袍子的老人，他手中抓著一把掃帚，在看見李隱的時候，瘦削的臉頰上露出了一個和藹的笑容，看上去有那麼一絲病態，像是剛生了一場大病。

並說：「孩子，要避雨就進去吧。」

李隱有些尷尬，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這裡會有人，而他也沒經過別人的允許進入這裡，甚至連門都沒敲。

趕忙道歉道：「對不起，那個我不知道這裡有人住……」

應該是，住吧？

李隱看著那個紅衣老人身上穿的衣服，有點像古裝劇里的衣服，一點現代人的感覺都沒有。

這荒山野林的，有些奇怪。

但老人給李隱的感覺，非常的和藹，應該是那種容易打交道的人，他說：「沒關係，我這廟小是小了點，但給人避避雨還是夠用，更何況，屋檐存在的意義，不就是為了我等遮風避雨嘛。」

「謝謝您了。」

李隱道了聲謝，站在了屋檐下，那高高的木製門檻旁，看著外面的風景。

小雨仍然在飄搖著，一束靚麗的彩虹，穿過雲層，直至遠方，這番景色如同畫卷，令李隱有些心曠神怡。

城市裡的春雨，霧氣蒙蒙的，那裡晦暗無光的天空，總是灑落著隔絕吵雜的雨。

當他的視線轉回來的時候，正看到那老人，提著那井邊的水桶，在井中打水。

看著他那單薄的身板，還真跟那個木桶有些不搭。

李隱向廟裡面望了一眼，將自己的背包解下來扔在門口，迎著雨走向了那老人。

「大爺，我來幫您吧！」

李隱快了幾步，跑到那老人的身旁，幫著他把木桶從井裡拉出來。

這個時候李隱才注意到，這井水竟然是一處死水，井中的水應該是下雨積蓄的，不算太滿，但也能夠舀的到。

那這麼說，這個大爺可能不是住在這裡。

李隱的熱心，並未受到拒絕，他將那木桶提在手裡，用了一隻手。

這個時候應該展現一下男兒氣概，用兩隻手就顯得有些不夠帥，儘管圍觀者只有一個大爺。

然而那大爺也只是在微笑的看著他，跟在他身後進了小廟。

果然如李隱所想的，這裡的確不是住人的地方，滿堂的灰塵，只有地上有一堆掃到一起的垃圾堆。

李隱撓撓頭，問道：「大爺，您這是要打掃吧？」

「嗯，這裡有抹布。」

他走到一旁，拿出了兩條抹布，李隱也沒想到，這大爺是真一點都不客氣。

不過既然在人家這裡躲雨，那幫忙干點活也沒什麼。

他二話不說的就忙活了起來。

廟堂中只有一尊神像，雕了一個老人目視前方，神像下古樸的香爐中插著兩根燒了半截的香，已經是熄滅了。

一邊擦著灰塵，李隱一邊問：「這裡，供的是哪位神仙啊？」

老人也拿著掃帚掃地，聽了李隱的問題，忽然有些像是在自嘲的笑了一聲：「哪兒有什麼神仙，不過是一個無人問津的糟老頭子罷了。」

這話，李隱不太愛聽。

抿了抿嘴，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話說出來是不是會惹得老大爺生氣，從而將他趕出去。

他還是說了：「大爺，就算您不喜歡他，也不能這麼說吧……怎麼說有廟有香火的，也是個神位，對神不敬可是會遭天譴的。」

「喲？」大爺稀奇的看了李隱一眼，說道：「看你挺年輕的，也信這個世界有神嗎？這麼迷信……」

然而，李隱卻昂頭給了他一個意料之外的解釋，只見他擺手說：「我可不信神，科學社會造福的我，我的偶像是我國龍座！」

這話顯然有些前後矛盾，老人抬手指向那尊神像，說：「既然不信，那你為何還維護他呢？」

李隱把目光收回來，手裡的活卻是沒停。

口中幽幽道：「就算這個世界上沒有神，也可以不信神，可以不拜佛，但一定不能忘了對他們的敬畏之心，這是我奶奶說的。」

「不信神佛卻要敬畏神佛，難道你相信他們會給你帶來什麼好處？」

老人繼續追問。

李隱回答道：「好處？您這太現實了，頭頂三尺處有神明常在，謹記此言才能讓自己盡量不去犯錯，不做惡事，神佛不會給你好處，但是你只要你相信在作惡之時一定會受到懲罰！便能保持一顆純凈善良的心，雖然……聽起來有些迷信，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兒吧？」

老人看著李隱蹲在地上，擦著案台的桌腿，目光中彷彿有什麼光華在閃爍著。

喃喃自語道：「舉頭三尺有神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