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二八司機
悄無聲息出了門，打輛車，回到了乾元衚衕。
摸黑走進燒的破爛的店裡，王劫輕而易舉就找到了老爹所說的浮磚。
打開浮磚，裡面只有一物，就是這張用防潮紙包好的卡。
雖然許多年前，王劫曾見過這張卡一面，但那時候他對錢沒有概念，以至於此刻拿在手裡還是無比陌生。這張卡很怪，卡身純黑色，上面除了一串尾號六個8的數字，只有一個金色的貔貅圖案。
帶著卡，出了店門，不經意間一抬頭，衚衕斜對過老樓頂的信號塔上好像有個人影。
那人站在鐵塔的工作台上，戰戰兢兢，搖搖欲墜，是個傻子也看得出，這是尋死膩活來了！
「卧槽！還有比我慘的嗎？」
嘟囔了一聲，王劫晃著膀子過了馬路。抬頭望了望，開口問道：「嘿，兄弟，有流星嗎？」
王劫突然一開口，把上面的人嚇了一跳，差點直接掉下來。這人低頭看了王劫一眼，低聲道：「滾開，省的濺你一身血，染上我的晦氣！」
「嗬，好玩！連死還想著別人吶！」王劫一笑，順著老樓的鐵樓梯爬上去了。
這人見王劫非但沒走，還爬樓頂上來了，馬上擺手道：「你……你幹什麼？我不用你救，給我下去！」
王劫瞟見工作台上有兩個空白酒瓶，不禁一笑道：「還真是酒壯慫人膽啊！兄弟，別誤會，我不救你，我就是有一句話問問你……」
「免了！」這人冷哼一聲道：「你想問我死了，我親人咋辦？對嗎？呵呵，我父母早死了，無妻無子，就連旺財也在上周被他們毒死了。唯一的兄弟，帶著我們倆的錢跑路了，給我留下了一屁股債，我算是無牽無掛了！」
「得得得，誰願意聽你扯淡啊！」王劫直接打斷他道：「我才沒心管你死不死呢！我是想問問你，你見過腦袋撞碎的場景嗎？嘿，我見過！鑒於你可能看不見自己一會的模樣，我想給你科普一下！這人的腦袋和西瓜差不多，摸著硬，可是脆極了。哎呦，我上次見那個，腦袋摔成了兩瓣兒，就像是西瓜上掛上了豆腐腦，白裡透紅，紅里滲白啊，關鍵是落在地上沒來及收屍，卻跑來了一群野狗，你舔舔，它舔舔，好傢夥，就跟舔五彩冰激凌是的！」
「嗚啊……」
王劫說的輕描淡寫，可對方卻乾嘔起來。
「喂喂，七尺高的漢子，這就噁心了？你還沒聽我說完呢，最精彩的地方是，這人摔成這樣了，還沒死透，竟然還有知覺，那狗一舔他的腦子，他的身體就疼的直抽抽，就和那大蝦是的……」
話還沒說完，這漢子一屁股坐在了那，哇哇大哭起來。
王劫知道，這人不是怕死而哭，是被自己噁心哭了。
側臉瞧了瞧，這漢子足有一米九，黑臉堂，五大三粗，結實的跟個黑熊是的，怎麼瞧也不像個孬種。衣服有些破舊，上面還有些水泥灰，再看他擦眼淚的手，全是老繭和口子，王劫瞧出來了，對方是個建築工。
兩個陌生人，坐在鐵塔上，一個無聲息地看著遠方抽煙，一個放聲大哭。
直到漢子哭聲沒了的時候，王劫也聽了個大概，無非是背信棄義那點事。這漢子和一哥們承包了一點小工程，忙死忙活一年，工程款下來了，合伙人卻不見了。工人拿不到錢，一氣之下把他房子給燒了。體會著世間炎涼，又覺得受了委屈，兩瓶白酒下肚，就上了檯子！
「你可真有出息！」王劫遞過去一根煙，不屑道：「就為五十萬，就尋死膩活？要是讓你給人做未來的上門姑爺，一天被罵八遍，誰見了都罵聲吃軟飯的，你是不是得死八次了？」
漢子接過煙，嘬了一口，看了看王劫，嘀咕道：「你該不會就是衚衕里那個要入贅柳家的小瞎子吧？我……看你也不瞎啊！」
王劫無語，自言自語道：「看了吧，我就這麼大的名氣，連一個建築工人都知道我，可我竟然還厚著臉皮活的如此妖嬈！」
漢子被王劫的話逗得噗嗤一笑，大鼻涕都冒了出來！
兩人不在說話，一連抽了三根煙，王劫站起身道：「行了，五十萬我替你出了，跟我干吧！」
漢子有點發愣，嘀咕道：「真的假的？」
「哪那麼多廢話？就問你要不要錢？」
「要，要，你讓我幹什麼都行，只要讓我把工人的錢還上，別戳我脊梁骨就行！」
王劫扭身下了梯子，打著哈氣道：「那還不下來，小心一下子沒站穩，真摔死了！」
漢子趕緊跟了下來，問道：「老闆，那我跟你幹什麼啊？」
王劫琢磨了一下，也是啊，干點什麼呢？
「會開車嗎？當我司機吧！」
漢子忙不迭點頭道：「會，會開，不知道老闆的車手動還是自動！」
「手動，雙驅，唯一差點的是剎車不太好，得肉殺！」
「肉殺？沒聽過啊！老闆你開什麼車啊？」
王劫努了努嘴，朝前一指道：「喏，那不就是，路燈下那個，上了三道鎖的！」
「自行車？還是大二八？」漢子的下巴差點沒掉後腳跟上去！
「怎麼了？不會開？」王劫一瞪眼道：「明天上午就在這，你準時等我，開車帶我去銀行，我給你取錢。這段時間，你帶著人把我的店裝一裝！哦，對了，你叫什麼？」
漢子有一種被開涮的感覺，不過，念及剛才鐵塔上的情形，還是認真道：「張大彪。」
「張大彪？獨立團的人啊！」王劫擺了擺手道：「行了，咱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咂兒。哦，甭給我叫老闆，叫我阿劫、小劫子、軟飯劫、瞎劫都行！」
張大彪一腦門黑線，朗聲道：「劫哥！」
王劫轉過身，微微一笑道：「行，有點意思。」
正說著話，就聽見靜謐的衚衕口忽然傳來了一陣清脆的腳步聲。兩人轉身望去，七八個身穿黑衣的人已經到了跟前。
「誰叫王劫？」
開口說話的人穿著一身馬褂，腳蹬布鞋，油光的腦袋，目光凶戾卻又內斂，完全是江湖大師做派。
王劫還沒開口，張大彪突然一步跨到其前面，大聲喝道：「你們幹什麼的？有什麼話跟我說。」
張大彪從後面冒出來一嗓子，對手沒嚇到，倒是把王劫驚了一哆嗦。
「和你說得著嗎？滾開！」馬褂大師沒開口，旁邊一馬仔便惡狠狠踹了過來。
這一腳正中張大彪的胸膛，不過，張大彪體壯如牛，紋絲沒動，倒是對手被彈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丟人現眼！」馬褂大師搖搖頭，呵斥一聲，轉而朝王劫一笑道：「鄙人禿鷲，姓馬行六，蒙大家抬愛，尊一聲六哥。今兒來很簡單，前幾天我們的一個兄弟在你這鬧事，被斷了腳筋。好，拿錢辦事，他事沒辦成，被cei活該，這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不過，當天後半夜，就在馬市街口，我家老十三又被人一酒瓶爆了頭，一個手下還被砍了手指。呵呵，這就是您的不是了吧？」
王劫明白過來了，原來是所謂的「十三狼」又找上門來了。
王劫一笑，將瞪著牛眼的張大彪撥到一邊，眯眼道：「六哥？」
「住嘴，六哥是道上行號，也是你能叫的？」一個馬仔罵道。
「哦，對不起！」王劫趕緊道歉，連連彎腰道：「不好意思，兄弟不是江湖人，不懂規矩了！咳咳，我說六子，你如何斷定，那人的手指是我砍的？」
幾個馬仔一聽王劫叫自己老大六子，頓時火了。禿鷲卻陰森森一笑，攔住眾人，俯身朝王劫道：「我馬六雖然混跡黑世，可我講道理。砍麻臉手的那一刀，乾淨利落，斷骨斷筋卻沒骨茬，所以，出刀人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就像今天，你能在那輛脫韁的越野車前攀上大樹一樣，能做到這點的人在雲城鳳毛麟角！」
嚯，顯然，馬六的人這是已經跟了自己一天了。
王劫點點頭，豎了豎大拇指道：「行，在流氓中，你這也算是敬業的了。怎麼著？六子，砍人的就是我，你想怎麼著？」
禿鷲咧嘴一笑，摸了摸自己的禿頂道：「好，你認了就好！放心，我講道理。既然你是練家子，那咱們就按練家子的方式解決。你我打一場，我勝了，我帶你去見老十三，他可以在你身上任意扎一刀，活著是你幸運，扎死了，算你活該。當然，要是我輸了，你也可以扎我一刀。」
王劫皺了皺眉，搖頭道：「我扎你一刀，那是不是明天你家老五、老三或者老誰又找我報仇？這樣玩下去沒頭啊！冤冤相報何時了？不如這樣，我要是贏了你，也不難為你，你……就認我做乾爹如何？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