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許諾
商隊只修整了一刻鐘就走了,蕭子讓和陸少羽有約同行,他身邊那個紫衣女子已經不在了。
文漸對花想容說,是蕭子讓叫她到前面去探路。
文漸要給花想容看傷,便和她同坐一輛車。在這裡也沒有足夠的條件,文漸想著到了住的地方再給她好好看看。
離那林子最近的地方就是同林鎮,到同林鎮時已經是傍晚了。
晚霞正盛,染紅了一大片天空,仲夏獨有的涼風一陣一陣的吹著,吹去了人心裡一大半的陰霾。
花想容跳下車,文漸伸手扶著她,她謝過文漸,一同走進客棧。
客棧名叫悅霞客棧,很富有詩意。裡面裝飾也比較特別,和普通的江湖客棧很是不一樣。
老杜一伙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本是不會住這樣的客棧的。
可是,今日是蕭子讓替他們解了圍,住這客棧,也是為蕭子讓住的。
老杜識人不會錯,他知道蕭子讓雖是個江湖人,但一定不僅僅只是一個江湖人。同林鎮不是什麼大市鎮,找到這樣一家客棧也足以見老杜的用心。
花想容走進門之際,聽見陸少羽調笑老杜,說:「你可真是為蕭子讓下血本,這樣貴的客棧也捨得住,不是商人本逐利嗎?」
老杜笑了,道:「你竟也把我當奸商?知恩圖報我老杜還是知道的。」
文漸對花想容笑了一聲,搖搖頭不理他們,叫上花想容快些走,要去為她上藥。
花想容住的房間,名叫「素問」。
《素問》是一本醫經著作,編入《黃帝內經》。花想容只聽黃爺爺對她提過,爺爺說,這些東西她是該要知道的。
而她知道的,也只是知道有那麼一本書,藥理什麼的,她全不明白。
隔壁名字更是有意思,喚做「問心」,好似是空的,不知道有沒有人住。
她進屋后不久,文漸就來替她上藥,整理一下她的傷口。
文漸怕她會痛,就一直和她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
花想容倒是沒什麼,反而文漸一直皺著眉。
這就是被人關心的感覺嗎?
這大概就是除了黃爺爺以來第一個那麼關心她的人了吧。
她轉移思緒,文漸已經包紮好了,對她道:「你最近要小心些,盡量不要碰到水,不好生顧著,怕是會留疤的。」
花想容笑到:「沒事,留疤也沒什麼。」
「那怎麼行,」文漸反駁,「女孩子留疤多難看。你皮膚那麼好,肩上怎麼能有這樣兩道傷疤?」
她頓了頓,又道:「不過沒事,到我家以後我可以給你找些好的葯,好得快也不會留疤。」
花想容微微一笑,語氣溫柔:「多謝文漸了。」
「阿容這可見外了。」文漸笑了,說,「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給你拿晚膳。」
花想容點頭不語。
她想著,她究竟何其有幸,可以在這時候遇到文漸這樣的女子。
就只是認識半月,便待她真心如此。
花想容晚間出來溜達了一會兒,看了看這客棧,不是特別大,但是很是雅緻,看著也讓人心生喜歡。
走了一圈,也沒發現蕭子讓,也不知道他住哪個房間。
不過這樣也好,說明離她不近,倒也是很得花想容心意。
花想容回到自己住的房間時,遠處便看見一個女子站在她隔壁的房間門前,仰頭看著房間的名字。
走進了,才發現是下午和蕭子讓一起救了他們的紫衣女子。
那紫衣女子眯著眼,看那兩個字看得入神。
問心。
花想容走近了她才發覺有人來了,轉頭淡淡的看了花想容一眼,仍然是下午那般面無表情。
她別開視線,不再看花想容,沒有說一句話,走了進去。
原來花想容旁邊住的是她。
這兩個字有什麼好看的?
花想容心想,也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看。
問心。
問心?
沒什麼奇怪的,她想不明白,便不去想了。
誰心裡還沒幾個秘密呢?
許諾也是江湖人,還是一個讓人看不透的江湖人。
和蕭子讓一起的人,也和蕭子讓一樣莫名其妙。
她不再多想,轉身進了自己房間。
深夜,花想容突然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
她頭很暈,睜開眼,眼裡也是朦朧一片。
難受,頭很難受。
她使勁搖了搖頭,努力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感覺有人走近,她心底生出一股恐懼,費力轉了一個身,翻到床裡面,對著來人問到:「誰?!」
來人不說話,花想容只聽見有什麼東西被人放在了一旁的案桌上,那個人走近她。花想容仍是眼裡一片模糊,完全看不清。
那人走到花想容床前便停下了,似是低頭看著她,說了一句:「別動,躺好。」
是個女子。
說話聲音清冷乾脆,平淡如水。
可是花想容不知為何,聽見這聲音竟然莫名的安心。
她心裡有一個聲音,告訴她,這個女子不會害你。
花想容瞬間沒了力氣,又倒回床上。
那個女子在她床沿邊坐下,拿出什麼東西,撕開她肩上的傷口,重新替她上藥。
「這個葯很好,傷癒合得快,也不會留疤。」那女子用清冷的聲音說著。
葯放在傷口上涼涼的,很舒服,一點也不刺痛。
花想容再眨了眨眼,才有些看清楚眼前的人。
一身紫衣。
是那個和蕭子讓一同的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見她睜開眼了,看了她一眼,繼續說:「葯我就放在這裡,一天兩次。」
紫衣女子替她重新包紮好傷口,就起身要走,花想容沒有力氣,很艱難的吐出一個字:「你……」
花想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問她什麼,但就是想問。
紫衣女子沒有回頭,沉思了一會兒,道:「我叫許諾。」
而後快步走了。
許諾,許諾。
花想容恍惚間聽見這個名字,還未細想,就又一次昏睡過去。
許諾出了房間,走到庭下。
不算很大的庭院里種了一顆桂花樹,還未開花,葉子青蔥翠綠。
樹下一抹白色的身影格外醒目。
晚風涼涼的,吹起他白色的衣角,煞是唯美。
許諾走近,拱手行禮道:「公子。」
蕭子讓摸了一摸腰間的玉穗,笑了一聲,道:「你很反常。」
許諾單膝下跪,低下頭,說道:「公子恕罪。」
蕭子讓沒了表情,面色很冷,低眸看著跪在地上的人,問到:「為什麼?」
許諾亦低下頭,一動不動,不語。
僵持了很久,蕭子讓知道許諾是鐵了心不會告訴他,扯了一扯唇角,問她:「你可還記得你當初發下的死誓?」
「許諾自然終身不忘。」她垂下眼,「許諾也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耽誤公子的事。」
「你下去吧。」蕭子讓轉身,聲音里沒什麼感情。
許諾低頭又是一禮,悄無聲息的使著輕功離開了。
蕭子讓眯眼,抬頭看了看正好的月色。
你竟然能讓這冰山美人反常至此?
花想容,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