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初到祖洲
蘇玦想上前探個究竟,卻發現身邊空間突然扭曲顛倒起來,他明明在平地上身形也變得不穩。
這是夢?蘇玦終於意識到,這原來是夢境!
「蘇玦,蘇玦,蘇玦!」
「快醒醒,蘇玦——」
他整個人一激靈,睜眼就看見了越千瀧滿是焦急的臉。
「怎麼回事?」
「我們被卷到漩渦里了。」
「漩渦?海底怎麼會有漩渦?」
「就是這一點才奇怪。」越千瀧剛說完這一句,船艙內就徹底上下顛倒的打起轉來。
蘇玦和越千瀧二人找了著力點,死死的固定住自已身子。
「越姑娘——」眼看這人就要堅持不住,蘇玦趕緊伸了只手去想抓住她,「來這邊。」
「不行,太遠了!」
蘇玦勉力又將身體往她靠了靠,但指尖剛剛相碰就聽得『轟隆』一聲,船體竟開始迅速下移。蘇玦在下墜之際趕緊抓住了越千瀧的手,二人一起順著船板往船舵方向墜去。本就做好了迎接撞擊的準備,可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未襲來,越千瀧抬頭一看才見了正一臉吃痛的蘇玦。原來這人在下墜途中早就引導著變了方向,將自己反過來護在了懷中,此時蘇玦的脊背正巧撞在桌緣上,一下子臉都白了。
「你這人,怎麼這麼喜歡逞強?」
「別說話。」
蘇玦剛說完就聽見一陣木料碎裂的聲音,不好,是船體裂開了!頃刻間海水涌灌進來,不到一會兒就艘船隻就被摧成了碎片。
「越姑娘——」
「我抓緊你了,蘇玦,千萬別鬆手!」
蘇玦此時意識不清,他整個人被海水推搡著,雖然熟悉水性可就是使不出力來。
「蘇玦……蘇玦!」
他的手指一松,往深海中墜去。
落入河中的越千瀧儘力拉著蘇玦的身體,在水中引他往自己這邊靠。可蘇玦完全沒了知覺,雙眼緊閉的任身體下沉。不行,必須讓這人維持呼吸!
越千瀧想著立馬環住了蘇玦的腰際,另一手扶著他的後腦,雙唇緊貼過去便將自己吸入肺部的空氣往他嘴裡渡。初冬的海水極為冰寒,失壓的環境一下激醒了身體的各個部分,連舌尖的觸感也變得異常敏銳。那人開始回應了,越千瀧一個欣喜竟咬住了他伸過來的舌頭,感覺到一陣刺痛,蘇玦微微睜開了眼睛。然而夜色深沉,他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唔……」
抓住了救命稻草的蘇玦更加專註於這深吻中,被強硬索取的越千瀧呼吸越來越不濟,松嘴時終於將身體連著蘇玦一起拉出了水面,將他緊勒在自己的脖灣間。
剛才還凶潮澎湃的海洋瞬間寧靜下來,越千瀧好不容易順了氣才看到空上的圓月。這月輪異常碩大,甚至可比於夏日正午的烈陽,但月光灑下之際讓她渾身都打起顫來。
太冷了!這月光中就像是含了冰晶霜雪。
「這是海岸?我們有救了,有救了!」
小半個時辰之後,越千瀧才拖著人爬上岸來。她竭力的躺倒有沙灘上,過了好一會兒才側身去看身邊的蘇玦。
「喂,你怎麼樣?聽得到嗎?」那人的雙眼微微睜開了一絲。
糟了!越千瀧的目光匯聚在蘇玦的右胸,那衣料里還留著一根被掰斷了半截的木轅,原來這傢伙在船艙被毀的時候受傷了,難道在水裡使不上力。
「你真是個大麻煩。」
越千瀧馬上把人抱起來檢查傷口,因為剛才被海水衝擊得太過,那斷開的木頭又往蘇玦皮肉中深入了幾分。
「醒醒……蘇玦,能聽得到我說話嗎?快醒醒!」
「你……你是誰?」意識有些恍惚中的蘇玦看不清眼前之人,他抬起頭,儘力驅散著眼前的黑暗,伸出右手去,像是在嘗試著觸碰那人側臉。
「小玦,小玦。」
「是你?是你回來了?」
「什麼?你說什麼?蘇玦,快醒醒——」
「你終於……」意識漸漸被抽離。在最後那一刻,蘇玦似乎又聽到了記憶中的那個聲音。
那人在自己耳邊一遍又一遍的喊著:「小玦,小玦……」
他多麼希望,這一次會是真的。
海邊的風很大,越千瀧花了好些功夫才將蘇玦扶到附近的海岩林中。
「燁樓……」
燁樓?越千瀧一愣,這是什麼意思?聽到蘇玦又喚了幾聲,她才意識到這是個人名。
「燁樓,你不用管我,快逃……」
「嗯?說什麼胡話呢?」
「你一定要,逃出去。」
這人還在囈語,出神之時越千瀧不慎碰到了他前胸的傷口,蘇玦疼得一個『嘶』聲*起來。
再過不久,他已經睜開眼睛。
「越姑娘?」蘇玦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自己的傷,猜測說:「多謝。」
「謝我什麼?」
「救命之恩。」
越千瀧點了點他的右胸,「可別謝我這麼早,你這命回不回得來還不知道呢。」
「這是在哪裡?」
「你別管是哪裡了,還是先管好自己吧。」
「越姑娘,是蘇某拖累你了。」
聽著他冰冰有禮的聲音,越千瀧不禁一個苦笑的回道:「現在不說這些,我們得把這卡在胸前的木轅拔出來,你能忍一下嗎?」
「嗯。」
越千瀧抽出了隨身的匕首,劃開衣物后在右胸處撕開了一大塊。看來這木轅插得很深,斷口處已經完全陷進了皮肉里,足足沒入了將近三寸,要拔出是一件風險極大的事。
看著越千瀧臉上的表情,蘇玦自己說道:「你必須先把傷口松一松。」
「松一松?你能忍?」
「嗯,不用擔心,我沒關係。」
越千瀧將傷口處的血污清理乾淨了,等準備工作都做完一手按在了傷處周圍。
「我們要開始了。」
越千瀧方用匕首利落的將傷口往兩邊劃開一些,見蘇玦並無異常,她才握住木柄試著往外拉了拉。不過才使了一點力,蘇玦就呼吸急促的繃緊了全身。
「你放鬆一些,接下來會很疼。」
越千瀧未受過什麼傷,也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錐心的疼,所以,她輕鬆道:「不如說說你以前的事吧,你的故鄉在哪裡啊?」
「故鄉……」蘇玦知道她是為了轉移自己注意力,便寬心講起來:「跟這裡一樣,是個很冷的地方,一年之中大部分時候都在下雪。」
「你不是來自於南邊嗎?那裡氣候濕熱,怎麼會經常下雪?」
「我是流落到南疆的,因為當時還小,也記不得故鄉是名字跟所在了,但應該在極北之地。」
「看來你是生在北域了?」
「可能吧。」
「你,從小就是一個人?」
蘇玦停了停,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我跟靈犀也算是一起長大了。」
「那你們就是,人們說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了?」
「不是。」
「你跟我還隱瞞什麼?剛才要不是我給你渡氣,你早就在海人餵魚了。」
說到這裡,蘇玦竟然身體一震,「渡氣?越姑娘這是何意?」
「還能有什麼意思?就是嘴對嘴的幫你在水中呼吸啊。」
「你……」蘇玦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越姑娘,雖然你救了在下的性命,但這些事關姑娘的貞潔名聲,姑娘還是謹慎矜持的好。」
「貞潔?名聲?不過渡個氣而已,跟貞潔、名聲有什麼關係?」
「姑娘難道沒聽過『男女授受不親』?」
「男女授受不親?這什麼意思?宜澤從來沒講過。我好心救了你你反倒來挑我的毛病了?」
「越姑娘,既然你身在凡間,還是多學些凡間的禮數、風俗的好。」
聽到這話的越千瀧把臉色一沉,「蘇玦,你是說我出生於山野,不配跟你們人類打交道對嗎?」
「我不是這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們凡人的那些臭規矩我想守就守,不想守就當是笑話了,我越千瀧只過自己的日子,你們天下人又能把我怎麼樣?」
「越姑娘,啊——」
忽的右胸一陣噬心劇痛,蘇玦不禁蜷縮著叫出聲來。
東西拔出來了,越千瀧趕緊按住了他流血不止的傷口,稍作清理后便用之前撕下的衣料一層層裹在了傷處。
「謝……謝謝你,這份恩情,蘇玦定當回報。」
「你要怎麼回報,繼續跟我說教揭我短處嗎?」包紮完的越千瀧抬頭,鼻尖正巧碰到了這人被汗水浸濕的耳垂,這動作驚得蘇玦整個人都往後退了幾分。
「剛才都是我的不是,對姑娘多有冒犯了。」
「你既然要謝我,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越姑娘請說。」
「燁樓是誰?」
蘇玦也顧不得傷口,抬手就鉗住了她的手腕,眼神一下變得兇狠的質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這名字的?你跟著我到底有什麼目地?是誰派你來的?」
「你……喂,你放手!」
「說不說?」
「你剛才昏迷的時候一直叫這個名字,我就是好奇,我問一問怎麼了?」
在昏迷中?蘇玦鬆了手,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越千瀧的手腕都被掐出紅痕了。
「你這人,怎麼喜怒無常的?不說就不說了,動什麼手啊?」
「請姑娘不要再提這個名字。」
「我……」
「好了,我心大不跟你計較,快走吧。」
這人支撐著站起身來,面對越千瀧伸出的手就像是逃難般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