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坑

第1章 新坑

(本篇與主線故事無關,單純是個短篇)

雨已經下了很長時間,這可以說是徐哲最不喜歡的天氣狀況之一。

因為雨下的不大,或者說……下的很小。

在這種毛毛雨的天氣下,你走在路上,打傘會顯得你很矯情,可要是不打傘,雨水落在身上,因為悶熱的天氣而不得揮發,最終又和你的汗混在一起,把衣服黏黏的粘在身上,然後你就真的會變得矯情起來。

開始感慨這世上不僅沒人給你撐傘,還沒人陪你淋雨。

對於人來說,最常用的量詞就是『個』,而雨最喜歡的就是成群結隊互相搭伴的鋪蓋在一個人身上。

像是一個喜歡把殘忍當做幽默感的沒品傢伙。

坦白來說,這也並沒有讓徐哲產生特別惆悵的情緒。

他會這樣走在路上,只是因為再又一次面試失敗之後,沒能控制住情緒,跟那個嘴巴有口臭的面試官爭執了幾句。

然後等到他從辦公大樓裡帶著怒氣衝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起了雨,他又不想太早回到那個只有十平米不到的出租房,陰天的時候,本就潮濕陰冷的出租房就像是一口棺材一樣。

於是他就這麼在街上漫無目的的晃蕩了起來。

按理來說,畢業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歲數也已經不小了,可成年的界限網吧都會告訴你是十八歲,但是卻沒有人能告訴你成熟的界限是什麼。

能低聲下氣,能控制脾氣,做事不衝動這樣就算是成熟了嗎?

那他感覺自己也只能算是個『事後成熟』。

就像現在,他感覺自己從面試的地方衝出來的行為像個不給玩具所以就在地上哭的鼻涕眼淚混在一起的小孩子,如果再來一次,他甚至現在已經想出了一大堆能讓自己表現的更為沉穩更加有理有據的反駁來結束這場面試,把更成熟的自己糊到那個面試官的臉上……。

不得不說,這世上雖然沒有後悔葯,但有時候馬後炮還是挺能緩解情緒的。

這時,心情好了很多的他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市中心的公園裡,他沿著公園的遊人路走進去,有了樹木遮擋,能落在身上的雨珠就變的少了,走著走著,他突然停在了那裡。

因為他發現四周的景物似乎有點眼熟,想了一會,才突然反應過來,這不是自己昨天晚上看的那部電影里的場景嗎,綠化帶,鵝卵石鋪就的行人痛苦路,還有視野的不遠處立著的那個某美術學院導師所設計的詭異藝術建築物。

原來那部電影是在這裡取的景啊!

徐哲沒想到會有這麼巧的事,昨天剛看的電影,今天就稀里糊塗走到實景拍攝的地方了。

那是一部懸疑文藝片,節奏不算太快,故事講述了一個兇手殺了女孩後會把屍體分屍,然後把屍塊分別埋在公園樹下的故事。

片子的質量中等偏上,不過致郁的是,結局最終也只給出了個開放式的結局,給人一種拍一半劇組導演攜款和女主角跑路了的倉促感。

雖然是這樣,不過生活中難得有機會碰到這樣的事,徐哲辨別了一下道路后,打算去電影中埋屍的那棵樹下去參拜一下,沾沾好運。

找了一圈,幸好現在才剛剛六點多,天色似黑非黑,他靠著記憶和第六感,竟然還真的找到了那棵樹。

因為它看起來跟電影中一模一樣。

那個片子原來剛拍完沒多久嗎?

樹的形狀基本上是一年一變的,畢竟有園林工人摘擇枯枝,再加上時不時的修剪,枯萎掉落新生,這一系列變化下,去年的樹和今年的樹,是很難保持著相似的樣貌的,更別說幾乎相同,只是現代都市了很多人連生活的變化都顧及不到,更別說去關注一棵樹的變化了。

如果不是昨天正好剛看了電影,恐怕徐哲也注意不到這些。

此時雨漸漸停了,公園裡微風拂過,葉子簌簌作響,身上的悶熱也變得清涼了起來。

他繞著樹走了一圈,果然在旁邊找到了那個從地底鑽出來的粗樹根改成的供遊人休息的光滑木墩。

不夠現在木墩上有水,坐是沒法坐了。

他掏出手機,對著木墩找了個角度派了一張可能數個月都不會再看一眼的照片,留作了紀念。

角度不錯,照片拍的很有藝術氣息。

心裡點評了一下之後,他便收起了手機,站在樹前,可能是因為景物的關係,心情也變得有些放鬆了下來,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

像是有人在挖土時的聲音。

這剛下完雨,公園裡就有人幹活了嗎?

徐哲向傳來聲音的方向看了一眼,不過視線都被綠化給擋住了,既然看不太見,徐哲也就不在意了,把手機揣進兜里,照片也拍完了,他就打算回去了。

剛走了兩步,他突然頓在原地。

有一個人,從他側前方的綠化帶中走了出來,手裡拎著個黑塑料袋。

那人帶著口罩,穿著黑色衝鋒衣,帽子扣在腦袋上,基本沒露出什麼面部器官,一手拿著鐵鍬,一手拎著那個巨大的黑色塑料袋。

走出來看到徐哲后,那人還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徐哲卻感覺一股子寒意順著后脊椎衝上了後腦勺,涼的他頭皮發麻!

在電影里,那個兇手就是時常靠拎著個黑色塑料袋,來裝死者們的屍塊。

徐哲眼睛盯著那個黑色塑料袋,彷彿下一刻,那個黑色塑料袋就會滴出粘膩稠密的鮮血一樣。

應該是感受到了徐哲的視線,那個人也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或者說是渾濁更合適,像是個上了年紀聲帶失去彈性的人發出的那種聲音。

「沒事,老哥你也在家種東西嗎?」徐哲的身體有些緊繃,擠出了個笑容,說道:「我家之前的鄰居就喜歡到公園或者河邊去挖點土帶回家裡,種些小蔥土豆之類的。」

「呵呵,城裡不比鄉下,到處都是水泥路,車倒是方便了,可人想找點土都找不到了。」

「為了城市建設嘛,那您先忙,我回去了。」

徐哲說完就轉身沿著小路離開了這裡。

那人一直站在那裡,直到徐哲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夜色中,才走到了剛剛徐哲參觀的那顆大樹旁。

他緩緩蹲下了身子,把塑料袋放到一邊,自己拿著鐵鍬對著雨後濕潤的泥土一下又一下的挖了起來。

塑料袋裡的東西很多,放在那裡沒多久,就自顧自的傾倒在一旁。

一些肉塊滾落了出來。

滾落的時候,還新鮮的肉塊沾上了不少的土。

他沒在意,繼續挖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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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園是傍海建的,穿過綠色的公園,就直接到了海岸,不遠處有個供遊客參觀用的景觀台,除了一些晚上出來遛彎的老頭老太太,本地的年輕人晚上倒是很少來這邊了。

白天的時候,就在這岸邊,會有一些釣魚的人搬個小摺疊凳,在這裡一坐就是一天。

徐哲沒想通剛才自己為什麼條件反射的就撒了謊,分明剛才最想說的是那位的打扮和電影里變態殺手一樣,可話到嘴邊,就變了樣子。

可能是被嚇到了。

他在路旁找了個長椅,想休息一下,可惜長椅是木質的,被雨水浸透之後還沒幹,他就只好站在海邊。

海上吹過來的風帶著淡淡的腥氣,抬頭看過去,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只能靠聽到的海浪聲知曉此時的海面並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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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痛定思痛的徐哲起了個大早,出去在路口的移動攤位花了五塊錢買了兩個肉包,一杯豆漿后,回到出租屋,就又開始了從招聘網站上翻著貼子打電話的日常。

打了十幾通電話,掐著時間給自己今天排了五六個面試,其中有兩個面試地點是在另外的區,因為距離比較遠,所以就排到了後面,先可著臨近區的面試來,如果前面幾個都失敗了的話,他就再坐地鐵去那兩個稍遠些的地方。

趁著打電話中間的空閑時間,他就把包子吃完了,又把杯裝的豆漿一口氣喝光,裝進之前裝包子的小塑料袋裡,等會下樓的時候順道扔垃圾桶里,早飯連帶著收拾衛生就算是解決完了。

用保溫壺燒水洗了頭,穿好衣服后,他就拎著那個塑料袋下了樓。

他住的地方是二樓,樓梯特別的狹窄,背靠著一邊伸出手就能碰到另一邊,樓梯每一階都特別高,而且還沒有燈,所以每次下樓的時候都要小心別踩空滾下去才行。

捨棄了早上吃飽后躲被窩裡刷會視頻的時間,徐哲打算早上再去那個公園一趟。

昨天晚上睡覺前,他腦子裡又浮現出了那個拎著塑料袋的身影,然後他就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了,後來還是決定第二天早上再去一趟公園,就當滿足一下好奇心。

走出了住的那片建築物,壓抑感就消退了,而且可能是因為昨天調班休息了一天的關係,今天的太陽光線很足,照在人身上讓人感覺渾身暖洋洋的,透著股懶意。

在出租屋裡感覺快要發霉了的徐哲很喜歡這種感覺,站在路邊儘可能的仰著頭,閉上眼睛感受著身上的霉味被陽光給一點點的絞殺乾淨。

就這樣呆了一會,他才睜開眼,朝著昨天的那個公園走去。

公園裡此時已經有不少老年人出來遛彎晨練了。

沒準這批早期來公園遛彎的老年人跟昨天晚上天黑后出來遛彎的老年人是同一批人也說不定。

心裡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徐哲向著公園深處走去。

很快,就又走到了昨天那顆樹前。

他先是去了昨天那個人走出來的綠化帶那邊看了一眼,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心裡想著果然是自己想多了,然後便又回到了那顆樹前。

昨天那時候因為天色比較昏暗的關係,當時雖然拍了照,可他其實還沒怎麼仔細看清這棵樹。

今天光線正好,映襯在樹上。

再看去,太陽被樹枝與樹葉割裂成眾多細碎的斑點,長長的枝丫微微晃動,樹榦很挺直,只有一些細微的傾斜。

木墩經過一大早的陽光照射,已經不再潮濕了,徐哲坐在那個木墩上,把腿伸直,身子靠在樹榦上,仰著頭,保持著一個相對比較舒服的姿態,盯著枝條發著呆。

過了一會,他才回過神,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到了他正常該出門的時間,他決定要往第一個面試的地方去了。

起身的時候,他突然愣了一下。

視線正好定格在樹腳下的泥土上。

昨天泥濘的泥土今天已經變得干鬆了,可是泥土的顏色卻有些是由暗褐色與黃白色的泥土相間混雜在一起的。

他掏出手機,打開了相冊,從裡面找出了昨天拍的那張照片,兩相對照之下,雖然地面還算平整,但他確實從中找到了不少不同的地方。

樹腳下這塊地也被翻動過了嗎?

他腦海中又想起了昨天那個拎著黑塑料袋的男人。

是他在這塊挖土了嗎?

他回憶了一下,當時見到他時,他拎著塑料袋已經裝的很滿了,如果為了在家中種些什麼小花小草的,似乎也沒必要挖那麼多的土回去吧。

他盯著那片土地,思考了一會,決定還是挖開看看。

尋了一根粗些的樹枝,用腳給他踩斷後,一手拿著一半,他就蹲在那裡用樹枝開始刨了起來。

樹枝並不尖銳,刨起土來很慢,徐哲蹲在那裡刨了半天,幸好他這塊位置比較在公園深處,所以暫時往來的人不多。

他蹲在那裡,一時間倒也沒被人發現。

不然被路過的老頭老太太看到一個小年輕大早上在公園刨坑,恐怕免不得要對他進行一番正直的教育與飽經滄桑的白眼。

刨了半天,徐哲就覺得累了。

同時又覺得巨羞恥。

羞恥於自己就因為看了一個電影結果就搞得這麼疑神疑鬼的。

心裡暗暗鄙視了自己兩句,扔下了兩根樹枝,搓了搓被樹枝搞髒的手后,直接就起身離開了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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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衛老林開著電動車,沿著公園的水泥路行駛著,他有時候,感覺這公園就是一個江湖,來來往往的人手裡要是沒點拿得出手的絕活,是不好意思一大早跑公園來耍的。

例如打太極的老方,八十好幾的人了,身子骨還依舊堅朗,還有抽陀螺的老劉,那陀螺恨不得抽到天上去,刷鞭子的老魯,每次就喜歡在老劉旁邊耍鞭子,響聲清脆,老遠就能聽見,對了,最近這個江湖裡還又來了個新人,天天早晚都會來公園裡跑步,還說要參加今年十一月份的馬拉松比賽咧。

都是群不服老的傢伙啊!

老林每天開著公園配給的四輪電動,就在這群猛人間穿行,久了大家也就都混的熟了,每天打打招呼,讓他也感覺這個江湖有了些自己的氣息。

剛拐個彎,就碰到了好久不見的老孫太太。

老孫太太背著把劍,穿著白色練功服,上次見到老孫太太的時候,老孫太太給他展示自己新學來的一式劍招,結果不小心扭到了腰,然後就好幾個月沒見老孫太太來公園了。

「您來了,腰咋樣咧?」老林減慢了本就不快的車速,跟她打招呼道。

老孫太太聽到老林的話后,神情有些窘迫,那天自己急於展示新學的招式,身子骨沒拉開,動作劇烈了點,結果一個扭身背劍扭了腰,直接把劍當暗器投出去了,差點沒一劍把老林給送走。

之後好幾個月沒來公園,一是因為扭了腰,二也是想等事情的熱度降降溫,省的被人取笑。

「已經沒事了。」老孫太太說道:「那天的事不好意思啊,老林。」

「嗨,沒事沒事。」老林擺了擺手,不過看了眼老太太背後的劍,接著說道:「您先練著,我繼續巡邏了。」

說完,一腳油門,電動車慢悠悠的從老孫太太身旁駛過。

然後就是一個激烈的急剎車。

老孫太太一愣,以前沒見過老林開車這麼激進啊,這是要漂移?

轉頭向著老林看去,就看到老林正直勾勾的盯著一個方向。

老孫太太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就看到不遠處的一顆樹腳下,不知道被誰刨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坑,看上去十分扎眼。

「呦,這是誰在這挖個坑吶!」老孫太太見狀驚訝道。

「昨天還沒有咧!」老林盯著那個坑,心情十分不悅。

昨天巡邏的時候老林還沒看到這個坑,而且昨天下了場雨,此時那坑的泥土那麼松,很明顯就是新坑,應該就是有人趁著早上自己巡邏前的那段時間挖的坑。

「誰啊這麼缺德啊,一大早不幹正事,跑公園挖坑來了!」

得出了結論,老林下了電動車,邊拿著收拾衛生用的工具,邊罵罵咧咧的向著那棵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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