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顧商陸的懷疑

第144章：顧商陸的懷疑

顧商陸想說什麼，終是閉嘴，然後上了她停在外面的車。

兩個人坐在車後座，並排坐著，卻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顧商陸的神色很迷惘，像是迷了路的孩子，找不到家一樣。金貞媛看著這樣的他，心情很複雜。

良久，她才開口，「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好在她偷偷的在他的手機里安了定位追蹤器，不然，一時還真找不到他。

顧商陸抱著頭，兩隻手深深地插入了濃密的頭髮當中。

這個動作，表示他現在正處在苦惱和困惑當中。

金貞媛眉頭一皺，「發生什麼事了？」

顧商陸不說話，依然埋著頭。

金貞媛忽然就有些慌了，因為這樣的他，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她感覺他有些陌生，有些不在掌控中了。「唯安。」她輕輕地將手搭在他的肩頭上，溫柔的道，「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他看起來這麼的頹廢，這麼的迷茫？

顧商陸的聲音，像是來自空曠的山野，幽怨，而又荒涼，「她懷孕了。」

金貞媛一時沒聽清楚，「什麼？」

顧商陸揉了揉臉，抬起頭來，靜靜地道：「簡清吟，她懷孕了。」

金貞媛心裡一跳，「誰的？」

顧商陸悲涼的看著她，「你說呢？」

金貞媛慢慢地鬆開了搭在他肩頭的手。這一刻，她腦海裡面急劇閃過的念頭，不是該怎麼辦，而是這個消息若是讓「他」知道了，「他」又會有什麼瘋狂地舉動和計劃？

她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打算怎麼辦？」

顧商陸苦澀的搖頭，「不知道。」

金貞媛深深地看他，「你想放棄嗎？」

顧商陸依然搖頭，「不知道。」

金貞媛默默的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的眼睛里，閃過一抹類似於悲憫和同情的光芒。

兩人一時無話，就那麼靜靜地坐在車裡，氣氛沉默的鋪陳開來。

良久，顧商陸才深吸了一口氣，問：「你怎麼會來這裡？」

金貞媛頓了頓，才道，「只是不放心你，過來看看。」其實，是他們接到消息，季蔚然帶著簡清吟去了一趟紐西蘭，而在那之前，他們的人說，明明簡清吟已經答應了顧商陸的求婚。顧商陸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安」便讓她來探個究竟，結果，就探到了季蔚然帶著簡清吟去軍區大院見家長的消息，原來，是好事近了。

一時間，她的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不知道安知道了這個消息，心裡又會是什麼樣的感受。他苦心安排的一切，千方百計的阻止，到頭來，還是沒能阻止他愛的女人投入到別的男人的懷抱。

靜坐半響，顧商陸終於勉強一笑，開口問她，「你住哪家酒店？」

金貞媛笑了笑，「就在附近。本來想出來喝一杯，沒想到碰到了你。」

對於金貞媛，其實顧商陸的感覺是很複雜的。她是他在巴黎的時候和同學去野外攀岩時認識的，那時，她只是業餘的愛好者，而他早已是高手。她很崇拜他，纏著他要了電話號碼。後來，在一個攀岩俱樂部，兩人又遇到過幾次，漸漸地便熟了。再後來，她便喜歡上了他，只是，他對她並沒有來電的感覺。再再後來，他回了國，遇到了簡清吟，從此愛得天昏地暗。車禍之後，他一度對生活絕望，家人把他送到韓國后，沒想到，又遇到了她。她不但沒有被他的毀容嚇倒，反而不離不棄的守在了他身旁，並且，動用家族關係，給他請了韓國最好的整形師，把他整成了顧商陸的模樣。知道他心中一直對簡清吟念念不忘，她甚至還鼓勵他回去找回他的愛。這些年，對於金貞媛，他心裡一直都是有愧的。這個女人長得不漂亮，但她有一顆金子般的心，只是他們有緣無分。這一輩子，他註定是要辜負她了。

「對不起。」他說，聲音低沉而又愧疚。

「什麼？」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愣的看他。

「沒什麼。」他深吸一口氣，拍了拍隱隱作疼的額際，「喝得有點多，我得回去了。」

金貞媛道，「我送你吧？」

「不用了，」他道，「我叫代駕就可以了。」如果顧夫人看到他被一個女人送回來，又得不依不饒的追問她是誰了。他懶得應付，只得拒絕她的好意。

金貞媛其實也不想過多的跟顧家人接觸，當下點點頭，道，「注意安全，叫代駕開慢點。」

「嗯。」顧商陸頷首，推開車門下車。

雨已經停了，有清涼的風吹過，吹得他的頭腦又清醒了幾分。

邁步下車，他忽然回過頭去，黝黑的眼眸看著金貞媛，道，「金，顧商陸已經死了，對不對？」他在醫院醒來的時候，腦子裡的記憶，就是他和顧商陸一起攀岩，結果不幸出了意外，他僥倖撿回了一條命，而顧商陸卻摔得粉身碎骨，面目全非。他見他的最後一面，是在殯儀館。他靜靜地躺在冰櫃里，雖然已經被入殮師化了妝，但仍然慘不忍睹。他看著他火花，親手安置了他的骨灰。做這些的時候，金貞媛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她最清楚事件的經過和來龍去脈了。他相信，縱使世界上所有人都在騙他，唯有她，不會對他撒謊。

金貞媛沒料到他會突然這麼問，不由得怔了一下。難道，他知道了什麼？眸中有一抹慌亂一閃而過，她很快的恢復了鎮定，「是，顧商陸已經死了，死於攀岩意外。」頓了頓，她又像是怕他懷疑什麼似的，加了一句，「你是蘇唯安。」

顧商陸靜靜地看她良久，才終於點點頭，道，「再見。」

「再見。」金貞媛笑，「電話聯繫。」

「好。」顧商陸轉身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金貞媛暗地裡吐出一口氣。他應該，沒有懷疑什麼吧？

顧商陸沒有叫代駕，而是一個人沿著酒吧邊上的河邊慢慢地走著。

剛下過雨的空氣很清新，夜風很大，迎面吹來，帶著河面氤氳的水汽，慢慢地褪去白日里的浮躁，讓他的心緩緩的沉澱下來。

他的腦海里像電影回放一樣，將今天發生的事一一重現。季蔚然甩出的親子鑒定書，還有，金貞媛肯定的回答——顧商陸已經死了。不對，她撒了謊。顧商陸一下子頓住了腳步。他看得很清楚，在他問顧商陸是不是死了的時候，她的眼神躲閃了一下，而且，樣子有點慌亂，雖然她掩飾得很好，但他還是看到了。而且，她還怕他不相信似的，特地加了一句他是蘇唯安。換做平時，他並不覺得她這麼說有什麼問題，但今天，在被季蔚然的那份親子鑒定書的干擾下，他越發覺得她的回答有問題。她為什麼會慌亂？為什麼會躲閃？為什麼要特地加後面那一句？她是不是有什麼在隱瞞他？還是，真的如季蔚然所說，他其實就是顧商陸，並不是蘇唯安？可她為什麼要騙他？而他自己的大腦和意識里，有的全都是他就是蘇唯安的記憶？

種種疑竇湧上心頭。顧商陸覺得頭好疼，腦海里似乎有什麼映像一閃而過，但快得根本讓他抓不住。他雙手插兜，靜靜地站在河邊，看著河邊上升起的冉冉霧氣，第一次對自己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回到車裡，他再次拿起了季蔚然給的那個文件袋。白天他沒有看仔細，這會兒細細一看，才發現裡面竟然有兩份文件，都是親子鑒定書，但上面的那份，也就是白天他看的那份，是中文的，鑒定機構是青城司法鑒定中心，而壓在下面的那份，是全英文的，鑒定機構竟然是美國一家權威的親子鑒定中心。也就是說，季蔚然做了兩份鑒定，再看日期，青城的那份在前，美國的那份在後。

為什麼會這樣？他為什麼要做兩份鑒定？青城的鑒定機構有問題，所以他才千里迢迢的跑到美國再去做一份嗎？顧商陸握著手裡的兩份鑒定書，覺得心裡沉甸甸的。

回到顧家已經很晚，但顧夫人還沒睡，穿著睡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報紙。

聽到門鎖響動的聲音，她摘下眼鏡，目光向他看過來，「商陸，回來了？」

顧商陸將鑰匙放在鞋柜上，然後換好鞋走過來，「媽，怎麼這麼晚還沒睡啊？」

顧夫人聞到他身上的酒味，「你喝酒了？」

顧商陸勉強笑笑，「跟生意上的朋友應酬，喝了幾杯。」

顧夫人點點頭，「能少喝就少喝點，喝多了壞身子。」她也是生意人，知道生意場上的應酬離不開酒桌飯桌，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只勸他少喝。「下次喝了酒就不要自己開車了，叫代駕好了，酒駕太危險。」

顧商陸心裡一暖，「媽，我會注意的。」

顧夫人拍拍她身邊的位置，示意他坐，然後遞給他她剛才看的那份報紙，「星輝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我和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