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不惜一切

整座城市都籠罩在昨夜的發生的滔天大案之上，葉家，葉倩兮站在窗前，看著略顯昏暗的天空，眉宇之間帶著一抹憂愁。

「衝冠一怒為紅顏，得了紅顏，卻失去了天下，甚至也失去了自己的性命，當真值得嗎？」葉倩兮呢喃一聲。

當看清白浩然的時候，葉倩兮不免生出一種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感慨，對於蕭輕宇心中也不免有了幾分提防，畢竟，從小一起長到大的白浩然她都不曾看清，更遑論是僅僅有幾面之緣的蕭輕宇。

那一刻，葉倩兮想將自己的心包裹起來，不過，昨夜一夜，卻是讓他看清了蕭輕宇的為人。

蕭輕宇與白浩然本就是兩種人，兩種不同的人，白浩然的眼中只有利益，而蕭輕宇則是一個極為看重情意的人。

不然，他本可以問鼎這個城市的，只要稍稍用一點手段而已，白浩然不過是垂死的掙扎而已，誰都知道，白浩然是強弩之末，可惜，這個男人卻偏偏選擇了用最極端的方式。

快意恩仇，不可否認，這的確是讓人感覺最舒服的做法。當然，這也是最愚蠢的做法。

天空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絲，葉倩兮捲起裙角，跑入雨幕之中，直接來到葉家的廳堂。

蕭家功勛卓著，白家顯赫，但是屹立這個城市數十年的葉家又何嘗弱了？

葉倩兮趕在京城肆無忌憚，甚至白浩然對其也極為敬重，拋開白浩然喜歡葉倩兮不談，後者的背景。也足以說明一切。

不然，白浩然那種人，又豈會不動用什麼手段。

一個滿頭銀髮，鬚眉皆白的老者坐在古樸的大廳里，茶盞之中，香氣廖廖。

看得出老者的年紀不小，但是，精神卻很健碩，一張臉龐更是紅光滿面，顯然。老者就是葉家當代的扛鼎人物，葉青天。

「爺爺，」隨著葉倩兮的聲音傳來，老者大頭，看著渾身被雨水打濕的葉倩兮，老者淡淡一笑。

葉家老爺子對別人都是無動於衷，但是對葉倩兮這個寶貝孫女卻是疼愛的緊，葉家敢不經彙報擅自闖入打擾老爺子的，也就只有葉倩兮一個人。

「倩兮，這麼匆匆忙忙的怎麼了？」老者的臉上浮現一抹慈祥的笑意，看著眼前如花似玉的孫女。

「爺爺。」葉倩兮復又叫了一聲，隨即，欲言又止。

一雙靈動的眸子轉又轉的，「爺爺，昨夜的事兒您知道了吧？」葉倩兮看著老爺子，輕聲問道！

「嗯。」老爺子聞言，輕輕點頭，這麼大的事兒，又怎麼會瞞的不過他的耳目，葉倩兮分明是明知故問。

「那爺爺打算怎麼辦？」葉倩兮眨眨眼睛問道！

「怎麼辦？是幫蕭家，還是落井下石？還是兩不想幫，做個看客？」老人看了一眼葉倩兮，笑眯眯的問道！

葉倩兮撅撅嘴，沒想到老爺子竟然又把皮球踢回來了，說到底，無非就只有這三個立場而已，做不得其他。

「爺爺，畢竟葉家跟蕭家的交情在那裡，所以，我覺得您還是應該幫蕭家，總不能讓人說我葉家什麼事兒都不做，未免太薄涼了一些。」葉倩兮說道！

「跟蕭家的交情擺在那裡，跟白家的交情又何嘗薄了？」葉家老爺子看著孫女似笑非笑的說道！

「可是這件事錯在白家啊！」葉倩兮低聲說道！

「起初是錯在白家，可是後來就是錯在蕭家的小子了。」葉老爺子搖搖頭。

「爺爺。」葉倩兮在一次叫道！

「給我一個幫他的理由。」老爺子看著葉倩兮，眼中精光一閃。

「是倩兮想幫他這個理由夠不夠？」葉倩兮看著老爺子，猶如賭氣般的說道！

老人聞言，不由淡淡一笑，「蕭家小子倒是下了一步好棋。」老人心中暗道！

「好，我答應你，不過不要抱太大希望，蕭家剩下最後一條血脈不假，但是白家可是被滅了門啊！」老人輕聲嘆道！

任誰看來，這件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畢竟，這算是捅破天的大禍了，即便是見慣了風雨的老人，在知道蕭輕宇昨晚的做法之後，依舊不免感到有些觸目驚心。

蕭家小子，太乖張了一些，也太霸道了一些，他已經做出了規則之外的事兒。

「那爺爺準備什麼時候出手？」葉倩兮聞言，心中一喜，臉上帶著一抹歡欣問道！

「還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啊！這事兒可不是我葉家出頭的事兒，蕭家，不會容許他們最後的一個男丁就這麼沒了的，若是那小子留下血脈還好，可是，至今還沒有血脈留下啊！」老人輕聲嘆息一聲。

對於蕭家那個家族，他何嘗不是充滿敬意，能幫一把，自然要幫上一把，而且，葉倩兮擺明是對蕭輕宇動了情，總不好要孫女失望不是。

這個理由，也已經足夠。

這個世道，哪有那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要知道蕭家這個小子的罪過可是百死難贖的。

沒有直接被處決，應該是趙志國在其中出了大力。

天空陰雨綿綿，蕭家，一片肅穆，不時有婦人的啜泣聲傳來。

一個蒼老的身影，在蕭珈藍的攙扶下，緩緩來到蕭家的客廳，手中的拐杖，重重的蹲在地上。

滿面的皺紋，額頭上的老人斑在這一刻，卻是變的更加的醒目。

「哭哭哭就知道哭，當年，眼淚還沒哭幹嗎？」老人冷冷的說道！語氣之中，卻是中氣十足。

啜泣的婦人聞言，齊齊噤聲。一個撐起蕭家的柔弱身軀，這個老人的性格可一點都不柔弱，稱之為鐵娘子亦不為過。

不然，蕭家又怎麼會有那麼多的男丁前仆後繼，為國而葬。

「婆婆，小宇兒他？」蕭輕宇的奶奶看著老太太，話說道嘴邊，卻是已經化作了哭聲。

畢竟，蕭輕宇的禍闖的太大了，他們看不到一點生機。

「不管如何，我蕭家的最後一條血脈不能沒了。」老人聽到蕭輕宇奶奶的哭泣聲，破天荒的沒有憤怒，隨即呢喃一聲。

「他若沒了，我們這一門子孤寡活著還有何用？到了地下，又有何顏面去見我蕭家的列祖列宗。」老人宛若呢喃自語，下一刻，一雙蒼老的眸子之中浮現一抹厲色。

「珈藍，動用我蕭家這麼多年從未動用的關係，若是念著情意便來，若是不念便罷了。」

「你們，一個個都給我滾回娘家，不管用什麼方式，必須讓你們背後的家族出面，小宇兒不能死，絕對不能死。」老人指著一門子孤寡，大聲說道！

蕭珈藍聞言，美眸之中不由浮現一抹動容之色，蕭家在當年原本就是顯赫，這一門子孤寡，原本都是出身顯赫，縱然有的家族落寞了，但是能量依舊不容小覷。

而且，蕭家當年的門生舊部有多少，恐怕也就只有這個老太太自己知道吧！

這絕對是一股子恐怖的力量。

這麼多年，蕭家從未求過人，上一次雖然鬧出了諾大的風波，但也是眾人主動前來，老太太並未知會任何人，唯獨一個趙志國而已。

這一次，老太太顯然什麼都不顧了。或許這樣，那個孩子還能有一線生機。

自始至終，蕭家的定海神針，也就只有這個老人而已。

她蕭珈藍在如何，終究及不上這個老人，她也承擔不起蕭家的興衰。

「這是在逼宮。」一個弱弱的聲音傳來。

「逼宮？便是逼宮又如何？我蕭家已經沒有了退路，小宇兒若是死了，我們這一門子孤寡活著又能如何？」老人冷哼一聲。

「縱然是逼宮，我也逼了，若是不放。我們這一家子就弔死西山，倒也乾淨。」老人冷冷的說道！

下一刻，老人顫顫巍巍的打開一個塵封已久的抽屜，「這是你爺爺，你父親，你叔叔你大伯留下來的人脈，有些人已經不在了，但是有些人還在，在的就聯繫一下吧！他們說過，這些都是可信之人。蕭家的男人死的太多，有這些人在，我們這一門子孤寡就不會被人欺凌。」老人看著蕭珈藍輕聲說道！

蕭珈藍接過老人手中的本子，只覺得重逾萬斤，這是蕭輕宇保命的底牌。

若是沒有這出事兒，這個塵封的本子，這個經歷了無數歲月，甚至已經泛黃的紙張，只怕以這的老人的性子，決計不會拿出來。

為了蕭輕宇。老人當真已經傾其所有。

她這一生，不弱於人，更不曾開口求過人，哪怕，蕭家一個男丁都沒有。

事情是在京里發生，但是，在這一天，卻是震動了大半個華夏。

隨著蕭珈藍的電話打出去，隨著這一門的孤寡回到各自的家族，這個天下註定不在平靜。

而在所有人走後。老人在蕭珈藍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出門，除了上一次陪著重孫子出了一趟門之後，老人數十年來不曾踏出過家門。

「奶奶，叫輛車吧？」蕭珈藍看著老人說道！

「不必了，這一次是我蕭家有罪，不叫車了，就這樣去吧！」老人看著天空稀稀落落的雨絲，呢喃一聲。

「當年，我記得你爺爺走的時候。也是下著雨，滿身的泥濘，我原想著就隨他去了，那個死老頭子一輩子耿直，又有點從舊社會傳下來的男子主意，多半是照顧不好自己的。」

「可是，你父親，你幾個叔叔，伯伯，一個比一個小。我咬著牙，還要照顧他們啊！」

「他們走了，我也想隨著去，可是，又給我拋下了一窩的孫兒，我還得看著。」

「最後呢，都走了，我也想去，可是，這一門子孤寡該怎麼辦？」老人絮絮叨叨的說著。

蕭珈藍紅著眼睛。只顧著流淚，蕭家苦，但是最苦的卻是這個老人。

「若是這一次小宇兒也要去，那我這個老婆子也就一遭去了，對這個世道，沒有念想嘍。」老人呢喃一聲。

淅淅瀝瀝的雨絲，讓老人的精神有些恍惚，蕭珈藍心中一緊，攙扶著老人的胳膊微微用力。

那個頂尖的權力中心，等閑人不得入的地方。老人的身影站定。

「你就等在這裡吧！我去與他們說道說道！」老人看著蕭珈藍，輕聲說道！

蕭珈藍聞言，輕輕點頭，看著這個老人，門前的衛兵剛想阻攔，就被一個老人呵斥到一邊。

「老嬸子，您？」那個老人看著蕭輕宇的祖奶奶，輕聲問道！

老太太擺擺手，謝絕了老人的攙扶，蹣跚著腳步，那道蒼老的身影，似乎越加的佝僂了，幾許白髮，隨著清風，飄散在風中。

蕭珈藍看著這一幕，捂住嘴，突然淚流滿面，直到視線模糊。

那道台階，彷彿用盡了老人畢生的力氣，一步步的走上去。然後，在台階上坐了下來。

走不動了，也不想走。

「老嬸子，您？」之前的老人看著老太太，再度開口。

「讓他們來我想問些話，歲數大了，走不動嘍。」老太太抬著頭，看著天空飛揚的國旗呢喃一聲，眼中不免浮現幾分唏噓之色。

柔弱的身子，已經搖搖欲墜。但是她知道，現在，她還不能倒下去，她若倒了，還有誰能為她的重孫子出頭？

就在這個時候，蕭輕宇也在看著窗外飄落的雨絲，蕭家，怕是已經亂成一團了吧？林若雪是否知道？想來也已經知道。

不想去想，一想，蕭輕宇就頭疼的厲害。

現在的他。尚在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走那最後一步。

若是如此，蕭家勢必因他而蒙羞，林若雪難道要跟著他背井離鄉？他這一輩子只怕也都不會快活。

而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出現，甄少奇的身影出現在蕭輕宇的面前。

形容憔悴，一頭亂髮，眼中布滿血絲，看著蕭輕宇，眼神之中。隱隱帶著一抹濕潤之意。

「甄大少果然神通廣大，竟然能來見我。」蕭輕宇看著甄少奇，淡淡一笑。

「你是自首，要見你不難。」甄少奇看著蕭輕宇，沙啞著聲音說道！

「巧兒可好？」蕭輕宇看著甄少奇問道！

「已經醒了。」甄少奇深吸一口涼氣，在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做男人，他及不上蕭輕宇。

一直以來對蕭輕宇的偏見，在這一刻，再也生不出一絲，一個身陷囹圄隨時可能赴法場的傢伙，這個時候竟然還在關心著他妹妹的安慰，這讓甄少奇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沒告訴她。」甄少奇看著蕭輕宇，深吸一口氣說道！

「嗯，不該告訴她的。」蕭輕宇淡淡的說道！隨即，摸出一根香煙，自顧點燃。

不是蕭輕宇自誇，他這樣的人，縱死，也要有個體面的死法，生活上，自然不會有所苛刻。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當年阻止你和巧兒。」甄少奇看著蕭輕宇，神色動容的說道！

若他不阻止，或許，就不會有今天吧！

「矯情，你不欠我的，欠的在之前也已經還清了。」蕭輕宇輕笑道！

甄少奇聞言，眼圈不由一紅，「你特么都快死了。嘴怎麼還這麼賤？」甄少奇看著蕭輕宇，大聲吼道！

「那你說我該怎麼樣？痛哭流涕？大呼後悔，祈求原諒？你知道的，我不是這樣的人。」蕭輕宇聳聳肩，落寞一笑。

「你有什麼要求？」甄少奇看著蕭輕宇，深吸一口氣問道！

這是他最後能為蕭輕宇做的事兒，也是他唯一彌補心中愧疚的方式。

「救我出去。」蕭輕宇笑著說道！

甄少奇沒好氣的看了一眼蕭輕宇，賤人，這個王八蛋到死了都是個賤人。

估計，這輩子也就這性格了。不會改了。

「沒跟你開玩笑，與其現在在這裡跟個娘們一樣矯情哭哭唧唧的，還不如出去想想辦法，怎麼救我。」蕭輕宇看著甄少奇淡淡的說道！

「你還有活路？」甄少奇看著蕭輕宇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你要盼老子死就算了。」蕭輕宇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要是幫老子的人多，給老子求情的人多，白家那邊的，又沒人出頭，畢竟他家沒人了不是，上面態度一優容，或許，我還有一線生機。」蕭輕宇看著甄少奇，淡淡的說道！

他能安之若素的呆在這裡，就是在期待那一線生機。

若能安穩，誰又願意顛沛流離。

若能歸家，誰又願意背井離鄉。

蕭輕宇去過很多地方，走遍了大半個世界，不該，無論是哪兒，都及不上自己祖國的土地的風景。

「好，只要你還有一線生機，就算把整個甄家賠上，我也在所不惜。」甄少奇聞言，頓時意氣風發，隨即，轉身大踏步離去。

看著甄少奇離開的身影，蕭輕宇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知道甄少奇說的是真的，這符合甄少奇的性格。

但是即便如此，對於未來，蕭輕宇依舊期待不高。

不過，總是還有一絲念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