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兜兜轉轉的幾年，又重新撿拾的堅定，蘇嵐應得准許，她拿起男人的手機，點開手機跳出來的橫條，點進去，原來是一個論壇發的報道，她仔細的閱覽著，

除了那些最近的連番更新，往下拉，眾多人在底下紛紛留言，有悲憤交加，有苦訴衷腸，甚至跟風在後面都是大段大段親身經歷。

他們的每個故事裡的文字，都讓人的心情沉重低落，看了留言的日期，原來在她安靜的那段歲月里，其實A市早就開始了疫情的發生。

有的人還沒能熬過冬天，就走了，有的人或許會熬過，但是迎來的並不是春天，而是生不如死的三季，一個人的垂死掙扎，親人的分離，沒有了支撐，都成了痛苦的代價。

女生的表情變化，讓男人有些許後悔答應給她看那些東西，她腦子裡的神經比的吉他的弦還綳得緊巴，心裡頭就像是米老鼠踩轉輪，安定不下來。

一隻大手突然抽走了她手中的手機，女生跟著扭過頭，此時他們的車子離上高速還有一段距離，秦晨駕輕就熟，很快找到了附近停車的地方。

「先找地方吃點東西，你午飯沒吃」男人拉完手剎，拔出鑰匙，邊開口對女生說著。

她坐著別人的車，也沒有別的選擇餘地，驚緩之餘，被提點，也感到了飢腸轆轆..

蘇嵐剛準備去拉門，左手突然被一股力往後拉去，她整個人也跟著側過去，男人很快鬆開手，

也不知從那裡拿出來的口罩，扣繩輕柔的貼住她雙耳，隔著口罩不經意碰觸到的臉頰，心跳是這樣的真實。

他嘴角彎起，聲音很清澈。

「你是想被傳染嗎？」男人的眼睛似乎有光，而那些星星點點只圍繞著一個呆傻的少女，它們在慢慢的吞噬它，這一場漫長的沉睡里醒過來，透明的心底，初涉斑斕的印記，與男人的點點滴滴盡數湧上，讓人無法動彈，也不想迴避。

她竟然想把這一瞬間留給以後無盡的孤苦艱難的日子，藏起來，美好，感動，又異樣的鑽心。

這個想法連她自己都出乎意料，整個人愣的都忘記了搖頭。

男人叫醒了她的思緒，兩人先後下了車，這份情竇的最後重擊，偏偏在這樣危機的關頭，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行走的腳步特別沉重，悄悄抬眼看側邊行走的男人，她又立馬低下頭去。

「嵐嵐，我喜歡上林閏了…」鄒小那時那樣大膽的坦白自己，而她當下現實的一切，複雜的叫人把什麼都往肚子里吞，這交錯的自卑來的太猛烈，她的任性，牽連了無辜的人，而且是她才確認的人。

他們周邊的行人特別少，而且相互都避的很開，生怕自己被別人染上病毒，對誰都沒有了信任。

「帆風順吉星到，萬事如意福臨門」小飯店門口的對聯，在這個時刻，竟然那樣諷刺，他們進到裡頭，飯點很空，前台的服務員看到有人進來，才站起來迎接，蘇嵐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現在可以說是他們兩個人包場了。

秦晨站在那裡，兩人都戴著口罩，看不清嘴型，卻將話語聽的清清楚楚

「番茄雞蛋，筍烤肉..米飯」服務員接上單子就往廚房裡進去了，男人一步步走來，她晃動的內心才感覺到踏實，但接踵而來的卻是密密麻麻的僵硬。

他從剛才就察覺了蘇嵐的怪異，卻沒有戳破，一心把她桌前的碗筷準備妥當，頃等著飯菜。

「成千上萬的醫護工作者堅守在抗戰一線，也有他方的醫護工作者紛紛請戰亂來支援A市….」無論走到哪裡，都能聽到這讓人激動又煩亂的播報，這一餐她實在沒胃口。

「叮鈴鈴玲玲」

「叮咚」

扒拉白米飯時，桌上的兩部手機幾乎是同一時間響起來，男人很快接起，而女生這邊室簡訊，並沒有多注意，現在安全通知類的簡訊一條接著一條，光一上午就收到了三條。

「老闆，我查到蘇耀勝了」男人手上的筷子頓了頓，下意識看了眼女生「恩，你說」

「情況不太樂觀，現在在A市一大的重症病房隔離….」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我大概下午回來」

「現在上頭對市長的勘察很嚴格，老闆，現在醫院都封了，上頭能派來的人都派來了..老闆，

我已經想辦法了，但是能聯繫的人，都自保命…..」平日里溜須拍馬的人，現如今一個都排不上用場，在商業的地位總是耗不過政界。

對女生迫切想要的一切，他一定會儘力去滿足，電話持續了十分鐘，蘇嵐沒吃多少菜，男人拿起沒用過的勺子，給她舀了一勺的雞蛋。

邊回復這對面「知道了。」

「蘇嵐，」他沒有停下夾菜，口間喚著女生的名字，想來又猶豫的斷了口。

「沒事，我去趟衛生間」男人放下筷子，站起身，詢問了廁所方向，匆匆消失在眼前。

這萬籟俱寂，衛生間總是自帶的陰森，他摘下口罩，隨意從煙盒裡叼了一根桁在嘴邊，電話顯示接通。

「你也知道打電話回家？」滄桑雄厚在另一頭響起。

「爺爺」

「我活了這半輩子..咳….也算是見了各種歪瓜裂棗，你肯屈尊叫我…咳…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怎麼進一大醫院」男人單刀直入，一點都不含糊。

「你自個闖這麼些年的名堂？..….我秦市.委.書.記的名聲就為了送你死去？」電話那頭的年邁粗重喘著，一下子破口大笑。

「條件你提」煙氣剛從嘴裡吐出來，又從鼻子里進去了。

「哈哈，好，咳咳」「你跟周家司余的婚期，時間..咳..就在周六」

「恩」男人把最後煙尾徒手掐滅，黑色的灰燼在食指上成了細粉，遺留成了痕迹。

等到男人出來時候，少女已經把男人夾給她的菜吃完了，她費力咀嚼著，好像要把什麼全數吞咽進去。

他回到位上，卻沒有再動筷子，伴隨著秦晨到來的，還有他周圍殘留著難聞的煙味。

蘇耀勝也愛抽煙，可是他從來不在她面前抽，她嘴裡的飯粒寡淡又帶著甘回，蘇嵐又夾起一塊咸口的肉，全數塞進嘴裡..

「秦晨，你陪我到這裡就好了」她沒有抬起頭，筷子在碗里攪著。

「讓我自己回A市吧，你不要跟我一起去了」她的安危，男人的處境似乎更為重要了，她已經快守不住家了，不想拉他下水，A市以外的任何一個城市都是安全的。

他們周圍的空氣凝結了，毫無聲響。

「蘇嵐」

「你看著我」他可以擺脫世俗的紛擾，義無反顧的走出那個圈子，可是他最怕敵不過現實她一次次拒絕他的無奈。

拿捏著的筷子與手緊緊壓著，那一小塊都變成了白色。

「我跟你什麼關係都沒有，你犯不著為我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