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蘇嵐不失落，或者說是她藏起了小孩子脾氣。
她和阿姨一起擠在潔白的廚房裡，收拾晚上要吃的菜，雖然只有兩個人，但是菜購置的還是意外的多，雞鴨魚鵝基本都有，在冷凍箱里的存貨塞的滿滿的，外頭還有晾著的臘肉，阿姨說，都是特意為她準備的。
蘇嵐記得小時候第一次做飯也是在阿姨家，為自己炒的第一份蛋炒飯，可惜糊了，特別難吃，這件事她一直記得，一晃如今，她也算是能熟練拿捏蛋炒飯的人了。
阿姨手中在處理魚，她按住魚頭，右手熟練的拿刀剖開魚肚，把魚肚裡的內臟統統清理乾淨，從洗凈到上鍋蒸，速度非常之快。然後又拿起一個雞蛋，只聽見「唰」的一聲，雞蛋在油鍋里迅速泛起花邊，蘇嵐站在阿姨身邊，與她齊肩，依稀可見女人綁著的秀髮中有幾縷顯眼的白，幾縷髮絲在切菜時候落下，蘇嵐伸出小拇指，幫女人勾了回去，阿姨轉頭看了蘇嵐一眼。相比從前那個胖咚咚的小丫頭片子，小妮子現在長得越發嬌俏。
她是從內心發出會心的微笑，為蘇嵐得體貼而感到欣慰，不知道她是不是邁過了那道承重的坎?
廚房裡熱氣蒸騰，飯菜飄香的氣氛從窗口飄了出去，照著暗黑的街，人來來往往，歡樂的氣氛也一併在黑夜中竄行，與夜融為一體的轎車，就停在樓下，那炊煙隨著風散到空氣中一起銷匿，男人單手枕著頭，脫去了日常的西服，一件隨意的V領毛衣，他靜靜聽著窗外傳出的林翠笑聲，女人喊叫女生名字，他也跟著醉笑起來。
計劃被蘇耀勝突然的決定打亂了，看到小祝的簡訊，立馬下通知了公司放假，他馬不停蹄的跟來了H市，幾年前，蘇嵐匆忙離去，他沒覺得會害怕，只覺得憤怒。
那前，他也只是一個任人擺布的小孩子，那憤怒來的莫名其妙，在她眼裡，也許自己跟玩具一樣，可是現在。「嵐嵐」惑得喃喃自語，他也想這樣叫她啊，她再次被帶離，無力和懼怕瞬間充斥，他不要被丟棄，不想沒有她的消息。
這朵彼岸罌/粟，在黑隱描繪的輪廓上，變得更加深邃。男人伸伸腿，頭轉向另一邊，小區灌木外的高圍欄是一片五彩紅艷。街頭街尾都掛起各式各樣的大紅燈籠和中國結，可是城市之內早就禁止放鞭炮，時代的跟進，人們為了一年的豐收成果犒賞自己，過年，為了有機會穿新衣、掙壓歲錢和團聚罷了。
可社會的物質生活變化，讓如今的年味越來越少，實在的意義已經不重要了，能夠回到家與親人團聚才是每個人心中最唯一的盼望。
他沒有這樣的盼望，甚至是缺少，手機被他關了機，只剩電台在輕輕播放。
樓上的燈一直那麼張亮，「砰，啪」遠處傳來煙花爆竹的響聲，妄想打破這寂寥的寧靜。
「最後一道，悶筍，嵐嵐，來，這是為你特製的」女人端著盤子，熟練的端到桌子上，
蘇嵐夾了一小塊放在嘴裡，笑呵呵的，連嘴角旁都粘上了油漬。
「真好吃」女人颳了刮蘇嵐的翹鼻，脫去圍裙，也一起入了席，她一直給蘇嵐夾菜，
各色各樣的菜堆在碗上，
蘇嵐從小有個習慣，每次吃飯總會吃得一點不剩，在她看來，行動是節約，也不浪費。吃飯的時候沒有打開電視，所以吃的很快，到后收拾碗筷也是兩人搶著來的。
少女拎著垃圾袋，從樓道上走下來，沒有響應燈的照亮，她的腳步輕如貓兒，垃圾桶在對面的路燈下。夜了，小區里行人漸漸少起來，偶爾有傳來車駛過馬路的聲音。
蘇嵐扔完垃圾，縮了縮脖子，屋內有暖氣，她就沒有想著把外套披下來，沒想到冷到打哆嗦，她轉身一心想著回樓，卻突然怔住了….
「秦？？秦晨？」少女的小嘴微微張開，距離遙遠的H市，竟然還能「巧遇」到這個男人…
秦晨抬眼望去，似乎也很意外，剛才車裡太悶就出來走走，卻沒想到。
可是，他的驚慌指顧從容，絲毫不露破綻，他面不改色的向少女邁進，沉壓的身高一步步逼近。
「蘇嵐？」
「我..我」被喊到名字女生，頓時成了口吃，男人的衣著減少了平日黒裝的戾氣，增了慵懶。
她對秦晨還懷有愧疚之心，那天驚心的一幕，若不是這男人故意佔她便宜….
跟著刺冷延到後頸間，她深深咽了一口水，企圖把心鎮靜下去「我阿姨家在這裡，我在這裡陪我阿姨過年..」
「那挺好。」說話期間，男人脫下了外套，自然而然的披到女生的身上，寬厚的外套還殘留著男人的溫熱，她慌亂的抬起小臉，他總是在她最沒有防備的時候接近，對上男人的輪廓分明的下頜，少女無處安放的目光，沒有焦點，她全身發麻，從身間上升，她頓時覺得臉很熱。
「小心感冒」耳畔圍繞的聲音，低啞極致。
男人低頭正抵上少女的額頭，蘇嵐雙唇張張合合，夾雜著慚愧，就更加羞愧了，連連後退幾步，這摸樣在秦晨看來，實在有趣的緊，少女的好脾氣去的沒有徵兆，沉如死水，又軟又甜。
「你..你能不能別每次靠我那麼近」這警告一點都沒有底氣，「你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刻了陌生感，男人還未等女生說完，開口接上。
「因為你是蘇嵐。」淡淡的，毫無任何解釋的漸白，把少女的話堵在喉間。
編造謊言，對他來說，就像煎熬，他多想真實而感的坦白自己的心。
蘇嵐不明白，請她吃飯，替她擋禍，對她的好。可這雞同鴨講的模式，她一點都無法理解眼前的男人。
混雜著夜色，男人姣好的身材貼合著衣褲，蘇嵐甚感無奈極了，她脫了外套，也不知此時該回答什麼，她無法讀出這句話其中的奧義，比較秦晨的傑出，她就只是個普通人。
少女定了定氣，離開外套的小身板又開始變得冷颼颼的，她把外套遞還給他。
男人的眸色暗淡下去，嗤笑一聲。
「五歲時，奶奶和我講祖輩經歷的革命和飢荒，我最近才理解了年的真正含義」苦澀藏在嘴角，被少女捕捉。他是在說他沒有人陪伴嗎？外套沒有被接過，她舉著有一點累。
「那，你是來這邊過年的？」打探別人的隱私一點都不好，可總得說點什麼。
「工作」回答清冷，沒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