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住院（下）
她拿著勺子，嘴裡咀嚼的白飯遲遲不下咽，小臉垂在小方桌上，
今天旁邊的人吃的是什麼菜，除了醫院的菜單，他總是列外會有人給他買很多好吃的。
這一瞄，沒把她給委屈哭，紅燒魚，青菜，還有她愛的筍乾肉..
少年看了一眼，放下筷子，拿起勺子，他舀起一勺白粥，送入口中，綿密無味，他正前兩個礙眼的男人，心裡又是異常煩躁，
也是，爺爺對他的關愛從不缺席，他又捋了一勺，米粒顆數清晰可見….
他前陣子才到A市，只是一日里沒有按時吃飯，腸胃又開作祟，吐還泛噁心，原本就食不知味，那群人為了「照顧」他，準備那麼多他吃不了的東西，連細節都做不好的人，
還妄想能做什麼大事，愚蠢至極….
他察覺到鄰邊的人躊蹴猶豫，一雙大眼睛虎視著他的餐已經好久了….
他想起剛見到她時候，是正義炳然攔著別人對他的攻擊，如今這個模樣也是個搞笑，可憐巴巴，想吃的都吃不到。
頓時，他心裡有了戲弄她的惡趣味，久久不能離開筍肉的視線，他纖長的手拿起筷子，夾起塊筍，快要送入口中時，他又猶豫放下，夾起，放下，幾番之後，筍掉到了桌上，但他沒停，繼續換了一塊，周而復始…
只要看到她那雙幽怨又無可奈何的眼神，他真覺得好玩極了….
……突然，手上筷子被瞬間奪走了，兩個保鏢剛想上前……
「啪」
蘇嵐的小手一掌打在他右手上，保鏢很明顯不知道該怎麼阻止小孩之間的矛盾，而且聽說這個小少爺的脾氣很不好…
「農民伯伯辛苦種的，不能浪費！」稚奶的嗓音吞夾著綿綿，少年皺了眉頭，
他巨討厭，別人碰他…從脊背悚然到頭的麻感….
「啪」一聲未平，二聲又起，少年的臉色頓時差到極點…
又一下，他右手上生出了紅印，他想屏脫這厭惡的感覺…忍耐里夾著事不過三，他忍著推開她的念想，希望她自己能走開….
這男孩真的入陳凡說的，只會做讓人討厭的事…可是沒多久，打完之後，蘇嵐覺得後悔，會不會打重了，她的小眼偷偷瞄了旁邊想來制止的男人….
小人猶豫了一會「對不起」
她還是知道人多勢眾，知錯就改，會被原諒的….
她瑟瑟開口「這樣對待食物，以後就會沒飯吃的」
軟軟的話夾雜著顫音，直到話末了才抬起頭看他，憨實的笑了笑…
見他不說話..
「要是打疼你了，你可以打回來」伸出軟軟的小手，聽由發落…她等著疼痛降臨，殊不知，少年愣住了…那份帶著戲弄她的心情，和觸碰的厭惡，他瞬間掉落到無地自容的底洞……
她的大膽和小心翼翼都讓他墜落讓他猶豫…
….
你可以打回來的…
你可以打回來….
…..這和那天發狠的撞那個男孩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
她的笑不參含一點雜質，她看不懂他在捉弄她，也看不到他眼裡的嘲笑，她只心疼食物被糟蹋，
連同，怕他以後吃不到這些在她眼裡看起來的美味。
蘇嵐的小掌力道，像抓癢一樣，軟軟的….
她似乎不明白，他在討厭她。
當然末尾，蘇嵐還想說的，你不要吃給我….但一想這幾天打的針，蘇嵐閉口了，還是聽醫生的話，等完全好之後再惦記吧….
少年的皮膚很白，黑眸有一瞬間成灰成黯淡，手背上淡紅卻刺眼…
「走開..」…
這應該是他第一次跟她說話，聲調明顯低沉而粗重，童音的成分很少。
這階段該忍耐變聲而帶來的尷尬，他都極少跟旁人開口，況且，他本就是一個喜歡安靜的人。
蘇嵐乖巧的恩了一聲，用儘力氣爬下床，但是，兩耳尖已紅透，她退回到自己的床上去…
這時候，病房門被打開，蘇耀勝提著包進來
「爸爸！」女孩燦爛的像朵花，從床上一躍而起，這些日子，她可悶壞了，
男人徑直走到蘇嵐旁邊，打開包，裡頭裝著蘇嵐乾淨的衣物。
「乖，晚上爸爸陪你」
…
七八點的時候下了暴雨，從裡頭看向外，外面黑蒙蒙的，似乎會突然間竄出一隻手來，而慢慢的,雨停了，取而代之的是轟隆雷聲。
蘇嵐吃完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蘇耀勝睡在摺疊椅上，半截小腿垂在地上，似乎很不舒服，
雷聲有點大，雨已經停了，他不時會抬起頭看看躺著的蘇嵐。
醫院二十四小時都有護士值班，換藥的輸液的檢查的，病房外總是亮著燈，但絲毫不會打擾到準備安眠的人，到時候后病房門會關上，床旁的帘子已經拉上，一床隔著一床。
她迷迷糊糊漸進睡意，
卻看到蘇耀勝接到了什麼電話，站在窗前，側面明顯的眉頭聚雲，好像連病房裡的空氣都凝重了，一句一句，蘇嵐半坐起來….
蘇耀勝回頭，先是一驚，又迅速調整好心情，掛了電話，走過來安慰蘇嵐好好睡著，他有事出去一下，馬上會回來的…
蘇嵐懂事的點點頭，兩手攥著被子，又乖乖躺下，蘇耀勝出病房後跟護士交代了一下，很快消失在醫院的走廊上。
醫院在夜晚總會讓人有無限恐懼感，但是她從不妨礙父母工作，她懂事，她已經長大，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窗外的遠處傳來了幾聲低沉的雷鳴「轟隆隆」…….
他床旁隔簾的吞咽聲更明顯了，一聲咕噥接著一聲，他索性拉開遮擋她床的帘子，偷著一點點夜光…
黑暗中，小人眼上的睫毛微微顫抖，不斷吞咽的幅度強烈的掩斷疏散內心緊張...
那隻熊寶寶被放置在床尾，在這個夜晚，似乎起不到什麼作用。
小大人，還是個需要人陪的娃娃。
床簾前段被拉開一段，
少年面朝著她，打開小燈，起來看著書。
蘇嵐聽到響動，半眯著眼看究竟，暖黃的小燈下，少年半撐著手，低垂眼眸，遨遊在書里，只上了學前班的蘇嵐還認不了多少複雜的字，反正他看的是本書，
只是這樣，竟然沒有那麼害怕了，她咕噥聲少了，睡意才一點點繞著她襲來，同時，也打擾了他的認真….
小孩子，就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