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過敏
只是仇視養母肚子里的小孩，奪取她好不容易來的愛嗎？?
後來李艾聽養父說，從一開始就存在問題，雖然都只是一些小問題，不過他們都覺得沒什麼，是可以感化她的，畢竟從小缺失過愛的孩子都需要時間瀆化，而且女孩子的心理是柔軟的。
但是沒想到的是，對她來說，她把他們對她的好，當作同情，當作施捨。
就像他們肚裡未出世的生兒，女孩想的是，終有一天會像她一樣….
反覆溝通無果，女孩的養父母跟李艾商量把女孩子送還回去…
從女孩的角度反觀養父母，她只會被認為她自己再度被拋棄，繼而更加怨恨所有人…
…
在女孩被接回來之後的幾個禮拜，陸陸續續有人來院里領養小孩，但是她都從中一一破壞，甚至出現惡意傷害孤兒院別的小朋友的行為。
李艾沒辦法，她的內心早已是根深蒂固的扭曲而極端，如今的她只能被特殊照顧，直到身心都健康。
院李一般是兩個阿姨一個班，而部分心理兒童是三個阿姨需要輪流看護。
而孤兒院的心理醫生是另外請來的，每個禮拜來一次，但隨著人數不斷遞增，看的費用越來越高，李艾不得不多為此作打算。
在孤兒院，許多孩子成年之後，基本就能獨立走出社會，但是，從這裡走出去的孩子比別人早熟也比別人怕受傷害。
也包括她在內，所以必須要嚴格的疏導小朋友，身體缺陷心理缺陷都是致命傷，雖然會有義工過來看望小朋友，幫助他們……
可是這些遠遠不足夠填補她們的內心啊，
在未成長時候，被迫接受命運，甚至有的連哭都追不上，在孤兒院生活了這些年，對突來的關係變得複雜的心。
李艾都能了解，因為她也曾是孤兒，
只是幸運。
…..
她什麼話也沒有說，指腹輕柔的抹去蘇嵐還濕潤的小臉，
站起身，牽著她的小手進辦公室，坐在椅子上，她單手拉蘇嵐近身，又從抽屜里翻找出一厚厚信封。
她打開信封，李艾嘴唇微抿，始終慈愛如沁水，如數遞給蘇嵐
裡邊是一袋包著的相片，她小手拿不穩那麼多，擱到桌子上，認真撲朔的睫毛一閃一閃，像極了晶亮的小行星。
「媽媽沒有騙你」
……
「恩」
責任，信任，一張一張翻閱。
都在她仰起的小臉上，旋轉…
窗外的黃昏屏成一條長線，打擾她們寧靜的是院里晚飯前悠揚樂聲….
因為李艾要晚點回去，所以蘇嵐今天留在孤兒院吃飯，孤兒院的食堂里陳設很簡單，
幾張方形桌，開飯後，孩子們全部在阿姨的指引下一個個就坐，
有特殊腦.癱患兒不能自行吃飯，需要阿姨喂，也有智力低下的，把空飯碗整個扣在臉上….角落裡那個暴力的孩子，一看到人就喜歡追….
吃飯就像世紀大戰一般，沒洗手的就迫不及待坐進去，
年紀還小的都由義工姐姐哥哥領著。
一周的飯菜都不重樣，營養都是提前配備好的。
等到拿好食物就位，每個人都埋著腦袋悉悉索索吃飯，都吃得很香，有快速吃完，咂巴著嘴又跑過去盛第二碗，怕搶不著剩下的菜….有的需要人喂，阿姨動作迅速，一個接著一個喂他們飯…
蘇嵐很乖巧，與其他孩子的狼吞虎咽比起來，她細細的嚼著，完全是強烈的鮮明對比。
今天盛菜盛的不少，有她喜歡吃的筍片炒肉…
陳凡坐在他斜對面，小女孩一勺勺挖著送進嘴裡，不經意又對視到扒拉飯菜的陳凡，陳凡瘦得很，好像骨頭比肉多，留著小平頭，他看起來沒什麼食慾….
蘇嵐當然沒那心思去想陳凡還在想早上的事，它眼裡只有吃得。
他對她又吼又叫，有點後悔，但是一看對面的女孩嘴角微微翹起，油光光的，看起來心情格外好，他心又石沉了。
索性連飯都不吃了，直接站起身，拿盤就要離開，往食堂大門方向走…
看他站起身，蘇嵐愣了一下，嘴角還掛著一粒白米，她迅速低頭扒拉幾口，捧起碗也緊跟他後頭去，她一路小步子跟著他出食堂，因為平時只要蘇嵐來吃飯，陳凡都是等她一起走的…
今天的菜很好吃，她有點犯嘀咕，她還沒吃過癮…
她憨傻憨傻的模樣，結實的小腿隨著幅度一抖一抖。蘇嵐放碗的時候，食堂的周阿姨攔著給她擦嘴，還偷偷塞給她兩顆白色的糖，周阿姨對她使使眼色，是好吃的….她揣口袋裡，突然摸到一張…
她才想起兩人早上鬧了彆扭，小蘇嵐捏住手心，立馬屁顛屁跑出去…
對！
她要向陳凡證明她媽媽是正確的，小朋友都活的好好的，誰都沒有受到傷害…
跟了一小段距離，天也沒了日頭，一前一後，拉長的影子不小心被後邊踩到，
兩人似乎都在悄悄暗猜對方，悄悄瞥見，悄悄的還有誰的氣沒消，好久。
「幹什麼！？」略微凶的態度讓蘇嵐嚇一跳，她沒有退縮，眨著水靈的眸，
此刻，天邊正升起的月光漸漸暈染開來，她在口袋掏著什麼，摸索，樣子極為滑稽，她慢慢向陳凡靠近，給他遞了過去。
男生的身高壓了女孩一個頭，一瘦一胖，顯得蘇嵐特稚幼。
他沒接手，可是眼睛卻是逃不過真摯的內心。
是一張照片…
上面是一小孩被一男一女圍抱著，他的小臉上洋溢的是幸福。
似乎都能渲染看照片的人，陳凡猶豫的接過手，他目不轉睛，緊緊捏著照片一角….
容顏敲翹，卻又一下子消失，照片后的日期顯示是最近拍攝的…
她小心翼翼又誠懇的模樣，讓他窘迫…
那人是他的弟弟，他們一起度過的拋棄，害怕，傷心是他無法打破的屏障，
而四年前，他先被帶走了，留下了他….
十五六歲的男孩總喜歡僵持著脆弱的自尊心，而女孩似乎抓到了男孩的掩匿，她暗口偷笑，像一隻圓滾滾的倉鼠，嗤嗤哧哧抖著雙肩…
可是他那一雙朝露清澈，早就慢慢融化開來。
兩個孩子還是很默契的，開始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開起了玩笑。
在這孤兒院里的相遇和分別，是溫和也是感傷，兩人打鬧了一會……
李艾忙完了手頭的工作，拎著蘇嵐的小書包在樓梯間呼喚著她回家，突然想起什麼，又跑回辦公室去，
蘇嵐無奈走向李艾的車，回頭沖他擺擺手，表示再見，她轉頭的瞬間…
男孩眼裡的波瀾被月光映射的一覽無遺…
「沙沙」
「沙沙沙」
是誰的腳步由近到遠…暗色的路燈下有一個小影子正快速的奔來。
失落瞬間消去…
想起了什麼，蘇嵐又小跑回來。
她往李艾的方向瞅了瞅，從口袋拿出兩顆奶白色的糖，她剝的很快，遞給陳凡，另一顆塞進自己嘴裡。他接過，學著她的模樣，一口入。
那甜味，慢慢在味蕾蔓延，融化。
對於這種從沒吃過沒見過的零嘴，這香甜，一下子就成了全世界最寶貴的東西，蘇嵐竊喜跟陳凡分享到了，他倆嘴巴都鼓鼓囊囊，真的很香很好吃。
陳凡沒吃過什麼好東西，蘇嵐跟他其實也一樣，李艾管的緊，家裡除了水果，她的飲食都是被一一規劃好的，辣雞食品一律沒有的碰。
李艾出來了，這一叫喚，蘇嵐就差把奶糖一口吞下，太危險了。
接上做賊心虛的蘇嵐，駛上回家的路。
他的糖化了，嘴裡還有回味，心裡是孜孜不走的溫暖，目送她離去的方向。
其實，這個「妹妹」不笨，甚至比他想的要更懂他。
有那麼一刻，他意識到自己，也許不應該再去阻止別人得到快樂，
孤兒院的小朋友都有，像他弟弟一樣那樣，去擁有家人的資格…
是他，一步步阻礙了他們擁有幸福的開始……
….再也不會了……
……
娘倆回到家沒多久，突然下起了很大的雨，
蘇嵐照常看了會兒童故事，
到睡覺時間，她去浴室刷完牙，便早早爬上了小床，
可是她從剛開始就不太舒適，她以為她困了，加上窗外的雨水落聲，一遍遍敲著窗，她似乎更不舒服了。
指鍾是十一點，她覺得肚子里正有什麼戳著她，明明是躺著，她有點暈，似乎喉嚨也很不舒服…
她晃晃悠悠下床，想去倒水，能強烈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正在突突的…
好難受，視線有點模糊….
是怎麼回事..爸爸媽媽…
客廳還有亮光…她晃悠的爬起來走向那唯一的光亮….
「咚」
李艾還沒睡，剛想出來關燈，
這突如其來的悶哼聲響從隔壁房傳來….
左眼皮抽搭著神經，她下意識的喊了一聲
「嵐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