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趙雲之勇
田令孜一揮衣袖，轉身離去。兩旁的侍女彎著腰，小心翼翼地守在李宣的身側，唯恐自己因為說錯了一句話而輕易丟了小命。
少年皇帝即位時年紀尚小，政務幾乎全由田令孜把控，小皇帝日日不過是在宮中玩些把戲，身邊的侍女太監們自然就成了那些把戲里最弱小、最無助的人。
李宣原本想到院內看看事情進展到了哪一步，腳步尚未邁出，便有一前一後兩個身著華服的帶刀侍衛出現。
不用細想便知，這兩人定然是田令孜派來盯著小皇帝的人。
眉頭擰成川字的李宣，未等兩個侍衛靠近，率先邁開腿回到房中，距離門最近的侍女連忙彎著腰小心地將門關上。
那兩個侍衛見李宣回了房中，卻沒有離開，反而對著侍女揮了揮手。
侍女得了自由，細細呼出一口氣，彎腰小步倒退著離開了。
……
小小的馬嵬驛並不安寧，小皇帝一行人馬昨晚剛在馬嵬驛落腳，夜半時分便有人悄悄逼近了馬嵬驛。
此行人馬總共只有五個，皆是身懷絕技的江湖高手。
原本這五人得知田令孜的隊伍在此處歇腳，想在夜晚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田令孜除去，再藉由大雪掩去行蹤。
怎奈馬嵬驛里住著的是小皇帝，守衛森嚴不說，想要田令孜一條狗命的人多得是，卻始終無人得手，可見田令孜的能力到底有多可怕。
江湖高手也好，大雪掩去行蹤也罷。這五人在夜晚行兇之時，被田令孜的手下抓個正著。
刺殺皇帝得是多麼大的罪名，五人不用腦子去想也知道後果。
今日一早，為小皇帝取水洗臉的小太監無意中發現了被草率埋在雪堆下面的屍體，當時便失聲叫喊了出來。
太監一叫，吸引了更多的人來圍觀，這才造成了一大早外面便鬧哄哄的原因。
田令孜安撫完小皇帝之後，甩著衣袖下了樓。
「一點小事都做不好，真真是一群蠢奴才！」
田令孜怒氣中燒，對著迎面走來的奴才就是一巴掌。那奴才被打得好生委屈，卻也只是憋著嘴，低著頭，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外面是冰天雪地，驛內也好不到哪去。說起皇宮裡最可怕的人，唯田令孜莫屬。
小皇帝信任他，什麼事情都交給他處理，誰要是沒長眼睛不小心惹怒了他，被處死都算是一件幸事。
「田中尉莫要生氣，都是這些蠢奴才惹得禍，您實在是犯不著與他們較真啊。他們死了，一條命不足惜，您氣壞了身子可划不來啊！」
在田令孜發脾氣的時候還敢不要命說話的人，唯有周懷德。
此人深得田令孜的信任倒也不無道理，周懷德此人以圓滑著稱，不僅在田令孜面前吃得開，在小皇帝面前也十分吃香。
周懷德裹著一件黑色的錦緞綢子邁著小步趕到田令孜的旁側，兩隻手雖然略顯粗糙，但按摩的時候拿捏地卻是極其舒服。
「田中尉，今日之事就此翻過去吧，待那小皇帝去了川蜀，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周懷德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可以讓田令孜一字不落地聽進耳朵里。
肩膀處的一雙大手彷彿被施了魔法，令田令孜肩膀處的酸痛感減輕了不少。周懷德正準備往田令孜的手臂挪去，田令孜突然抬起手做了一個「停」的動作，周懷德當即就停了手。
「這天寒地凍的，也不知道陛下昨夜有沒有睡好，你去陛下房裡瞧瞧吧。」
田令孜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近日農民起義層出不窮，尤其是那個叫黃巢的人，居然大言不慚地大放厥詞，說什麼「敢笑黃巢不丈夫」。
若不是一時失誤，他也不必帶著小皇帝一路西走，去往川蜀之地。
越深想越覺得傷腦筋，若只是十個八個人提出異議，倒是好打發。
問題是現在那小皇帝似乎對自己也沒有之前那般信任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問題像是驛外撲朔而至的大雪，席捲而來，讓人應接不暇。
……
「咚咚！」
清脆的叩門聲響起在破舊的走廊上，門兩側站著的兩個華服侍衛，腰別長刀，滿面肅穆，堅毅的臉部輪廓如繃緊的弦，連呼吸都謹慎異常。
門口叩門的黑色錦緞袍子的男人卻絲毫不受侍衛的影響，毫無顧忌地有節奏地輕叩那扇朱漆雕花木門。
「咚咚！咚咚！」
那木門竟像是在考驗屋外人的耐心，始終沒有一絲要被打開的意思。
「陛下，該用早膳了，這大冷天的吃點東西暖暖胃呦。」
周懷德的嗓音原本就尖細非常，如此這般輕聲詢問，倒生出幾分鬼魅之調。再隔著木門傳進李宣的耳朵里，簡直要了李宣的命。
周懷德見木門久久沒有動靜，正欲再叩。
掉了顏色的朱漆雕花木門「吱啞」一聲在周懷德的面前打開了。
「陛下，該用早膳了。」
「方才不是說下面出了盜賊，怎麼現在又好了？」
周懷德沒料到李宣一開口竟說的是這些，一時間有些愣神。他知刺客一事，卻不知還出了盜賊一事，果然這些奴才是如田中慰所罵那般，都是些蠢奴才。
周懷德眼珠子一轉，不著痕迹地轉移話題。
「陛下這些事情哪裡用得著您操心啊，這早膳還熱乎著，可要趁熱吃。」
李宣這才注意到，原來周懷德的懷裡竟然還端著個方形的木板，上面放了幾個周身亮白通透的瓷碗。
這些莫不是流傳後世，那上好的白瓷，此番竟然用來吃飯，這皇帝的日子過得果然是奢侈至極。就算現在的壞境再惡劣，也不能餓壞了肚子呀。
「嗯。」
李宣雖然是假皇帝，但皇帝的氣勢一定要做足。田令孜此人雖然不可小覷，但周懷德就不一樣了。
周懷德見小皇帝應聲，便知他已經被自己一句話偏離了方才的問題。
「陛下，今日為您準備了雪參廋肉粥，這些天日日趕路，陛下您都憔悴了。」
李宣三步兩步走到桌前坐好，聽到周懷德略顯誇張的話語，心中不覺吐槽，可不是憔悴了，小皇帝直接都命歸西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