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明商部

「楊貴妃的墓地在哪？」李宣問了個現代人都會問的問題。

周懷德道：「陛下，馬嵬坡僅有貴妃衣管冢，貴妃的墓地早被玄宗皇帝移居他所，不知何處去了。」

李宣好不失望，正要說話的時候，一個身材偉岸，相貌堂堂？，身穿紫衣的中年男人從後面大步走了過來，對著周懷德呵斥道：「陛下龍體金貴，外面天寒地凍，還不快扶陛下進驛站暖和著。」

李宣感覺到周懷德身子微顫了一下，顯然很畏懼來人，便微笑道：「田中尉莫要責怪懷德，是朕要出來走走。」

原來此人就是神策軍中尉田令孜，儘管記憶力有對田令孜的印象，可李宣真正見了田令孜的樣貌后，也不僅暗道一聲偉岸丈夫，可惜當了宦官。

田令孜快步走到李宣身旁，伸手扶住李宣的胳膊，又轉身吩咐周懷德去拿一件禦寒的披風來。

「陛下，此處過於荒蕪，莫要污了您的眼。」

「田中尉嚴重了，朕只是想到此處是楊貴妃殞命之地，故而多瞧了幾眼。」

李宣嘴上說是出來走走，但實在沒有什麼可看之處。

田令孜扶著小皇帝隨意走了幾步，並沒有在意小皇帝方才說的話，讓他心中奇怪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李儇自幼由田令孜照顧起居，感情上十分依賴田令孜，並呼喚田令孜為「阿父」，繼位之後直接任命他做了神策軍中尉。

此次前往川蜀，小皇帝一路上擔驚受怕，田令孜一路相隨，更是給了小皇帝許多安慰。

但，方才李儇說話的語氣實在是，與平常大相徑庭。田令孜手中扶著李宣，面上帶著微笑，心裡卻在思索李儇為何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

李宣雖然並不擅長猜測人心，但田令孜的打量著實讓他不舒服，難道？

李宣不敢往下想，自己現在雖然貴為天子，但是說白了不過是田令孜手中的一個傀儡。若是田令孜不開心，想要拿他開刀，也只不過是尋一個借口的事情。

「阿父，朕覺得此處實在是荒涼，朕看了只覺得心中悲戚，還是回驛站吧。」

李宣伸手扶額，做出一副不忍再看的模樣。一時間田令孜也分不清自己心中的猜測到底有幾分是真。

何況這小皇帝自幼便與自己親昵，閑暇無事的時候便喚自己為「阿父」，方才那一聲「阿父」勾起了田令孜的溫情，想來小皇帝一直習慣了安逸的生活，這次逃難難免讓小皇帝心中存了幾分懼怕。

「陛下說的是。」

這邊周懷德剛從隨行的箱子里取出上好布料製成的明黃色披風，李宣就由著田令孜的攙扶進了驛站。

連年戰亂，此處的人早已背井離鄉。年幼的皇帝親臨此處，破敗的房屋卻承載不起被臨幸的歡樂，大雪無情地封了最後一絲溫暖。

驛站內也好不到哪裡去，侍女經過一番打掃，才讓驛站有了幾分可以迎接帝王的氣勢。雖然是白日，上好的大紅燭卻足足點了四十九支，紅燭環繞的，是一張略有些陳舊的八仙桌，八仙桌雖然破舊，仔細瞧卻能發現木料是上好的梨花木。

李宣前腳剛踏進門檻，迎面撲來一陣暖氣。

不知是那大紅燭的緣故，還是侍女早先在驛站內燃了暖爐的緣故，李宣身上的寒氣自踏進門檻之後便消散無蹤了。

八仙桌上放著白瓷茶具，李宣剛坐到桌旁，一旁的侍女就沏了一杯七分滿的熱茶。水汽繚繞，李宣手中握著熱茶，心裡卻是另外一分思量。

田令孜垂手站在一旁，身上的紫衣是整個驛站內唯一一抹冷色，給整個溫暖的空間平添了一絲肅殺之氣。

「陛下可感覺好些沒？」

李宣正在想別的事情，並未留意田令孜說了什麼，只是下意識地回了一個「嗯」，之後便抱著茶杯，盯著寥寥水汽發獃。

田令孜只當小皇帝還沒有從逃難的心情中反應過來，並沒有太過留意。

傍晚將近，逃難的隊伍全部在驛站安頓下來。

環繞在驛站周圍的皇家禁衛軍，身著鎧甲，手執長槍，整個人都卷裹上一層寒氣，但他們一動不動，守衛著小皇帝的安全。

馬嵬驛雖然破敗，好在房屋還可以住人。李宣的住處自然是最好的一間，田令孜身為神策軍中尉，被安排在李宣住處的右手邊，其餘的人大多是好幾個人擠在一間房間里。

李宣身著雙龍黃袍，頭戴紫金冠，坐在房間的床上。

床上鋪著隨行帶著的鵝絨褥子，褥子算不上厚卻十分溫暖。

李宣將侍女全部打發出去，卻不急著上床休息，反而坐在床邊思量起未來的生活。

李儇這個皇帝李宣是聽說過的，他是唐懿宗的第五子，十二歲繼位，是整個唐朝繼位年齡最小的皇帝。

唐懿宗病逝的時候，李儇僅僅十二歲，原本他上面還有一個兄長，論年紀絕不該是他繼任皇位。若不是朝中宦官從中搗鬼，李儇絕對不會在十二歲的年紀就登上了皇位。

想到宦官，李宣不自覺眯起了眼，他的身旁可不是就有一個最大的亂政宦官嗎？

田令孜，此人絕非善類，否則絕無可能在小皇帝身邊一蟄伏就是這麼多年。可惜了李儇這個短命皇帝，生在亂世，不曾建立豐功偉業。

……

李宣這般想著，不覺困意襲來，一切陰謀且等日後一一顯露，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急在一時。

一夜無夢，李宣睡了一個好覺。

但好覺止於清晨，天剛亮，屋外就響起隊伍踏步的聲音。李宣心中一驚，難道說黃巢找到了他的行蹤，打過來了？

可細聽屋外聲音又不像是發生過戰爭的樣子，否則早有侍從進來向他稟告了。李宣索性不想，重新一頭扎進溫暖的被子里。

可外面的人們卻似乎偏不如他的意，響聲越來越大，李宣不得不披著衣服打開了房門。門外侍女一見到小皇帝走出房門，連忙俯首跪在兩側。

「外面發生了什麼？」

「稟告陛下，昨夜一個侍從偷東西，田中慰正在處置他。」

侍女低著頭，聲音細弱蚊蠅，但李宣還是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