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意難忘 第四十七章 七州曲

第一卷 意難忘 第四十七章 七州曲

琴聲初起,輕調舒暢。

銀瓶乍破水漿迸,江心秋月共此白,少年不知愁將起,詩書作伴月繞窗,平生快意鮮衣馬,當仁不讓舍我誰?

是那以一州聖賢書渡七州人,以治理萬世太平為己任的遍地都是讀書人的東唐月州之曲,如沐春風。

猛然炸響,紅荔修長手指撥動,激蕩在耳。

嘈嘈切切錯雜彈,玉盤珍珠零落談,一望八荒盡收眼,天下美景多復嗟,多少紅塵未了事,併入子孫笑狂中。

是那以家族為羈絆、以血脈未聯繫,最看不起外州之人最為狂傲排外的中狂州之音。

紅荔左手捻住琴弦,右手用指尖開始撥彈,鏗鏘之音盪起。

彈及此曲紅荔臉上滿是笑意。

葡萄美酒夜光杯,醉卧沙場笑皇家,男兒立志鄉關前,瓊樓玉宇漢白玉,鴻途凌雲壯志行,征戰八方錦衣還。

是那軍國林立,國家凌駕於仙府勢力,崛起最快的兵家之地,也是那紅荔所在的家鄉,煌燁州。

看著唐狸默默飲茶,認真傾聽,紅荔又再變奏,曲音先是婉轉,后又猛然迸裂,急促復彈,凌亂痴痴。

秋霜明艷眸朝日,懨懨相思君不知,唯己作伴浴血行,今生入魔閻殿闖,大笑我輩癲狂人,命不由天皆由己。

是那魔焰滔天,行事皆隨心而起,由心而落,何者拳頭大,何者就是道理,最崇拜強者,最多妖魔鬼道修士所在的魔曳州琴曲。

從急促癲狂曲調之音緩緩下墜,變為低沉咚咚的琴音。

四百八十金佛寺,山河遍地現菩提,因果紅塵皆空寐,心生善念萬丈行,無我執妄破虛無,善惡有報涅槃滿。

是那一州皆佛國,一州皆信佛的最講究因果緣由的佛國之州山河州之意。

琴音再變,錯落有致,語重唧唧。

獸嚎蟲鳴半州身,翠意蒼蒼酒正酣,無計可除心頭憾,獸唉人泣空留意,取酒獨沁秋月夜,坐守一森不復言。

是那與混森為鄰,留下許多兒女情長之遺憾,消逝於妖獸之口,卻也仍矗立混森對面,不言懊悔的儲兀州之音。

看著唐狸仍然沒有啥感觸,紅荔幽幽嘆息一聲,七州曲的神通,七已經去其六,看來他是留州的了,只是他出來之時,有了解過這個事情嗎?

最後彈起那一劍庇護一州,後人為那逍遙快意的魔尊所作的留州曲。

滄桑透徹淋漓意,快意紅塵君莫笑,驚鴻一現太上仙,仰天大笑出門去,但聽時間頌我名,只見逍遙不見卿。

琴聲清脆,乾淨利落,使人如出淤泥而清漣不染,浩浩乎獨立,羽化乎登仙。

聽聞到此之時,唐狸的情緒才不自覺地被勾了起來,沉入那抹意境之中微微發笑,不過眨眼的功法唐狸便醒了過來。

望向浣紗后撫琴的紅荔,唐狸倒是無所謂地笑了笑,想不到還是著了紅荔姑娘的道,這曲子居然有勾起人心底對於一州思念情緒的作用,從而進入到那琴音意境當中。

無害,相反還可以撫平心態,唯一的副作用大概就是能夠探查得到聽曲之人所屬大州罷了,當然這也是唐狸沒有防備的緣故,不然按照他宏大的神識,估計彈琴的紅荔探聽不成反而還會被反噬。

知道自己是留州出來的倒也無傷大雅,反正自己在留州一絲一毫名聲皆無,只不過唐狸默默告誡自己,漂亮的女人太可怕,以後再遇到一定要留個心眼才行。

七曲停歇,紅荔吐了吐舌頭,接過夏枝遞過來的香帕,擦拭了下滿臉的香汗,彈奏了個完整的七州曲,既費時又費力,主要也是紅荔沒想到唐狸是留州人士,不然調換一下琴曲順序,那就不用花費那麼久的時間了。

推開浣紗,紅荔就開門見山的笑道:「想不到李公子居然是留州出來的。」

「紅荔姑娘這般,可就不太善咯。」唐狸起身笑道。

紅荔沒有接這話茬,轉了會眼珠嬉笑道:「紅荔有個善意提醒,不知道李公子想不想聽聽?」

「但說無妨。」

吩咐夏枝把自己琴收起來,紅荔走到池子旁,拿過一小截竹葉,輕輕轉動水面,看著池子里的魚都圍了過來,輕輕一笑,盯著池水說道:「前面是紅荔失禮了,不過既然李公子是留州之人,紅荔就不得不多說兩句了,希望公子,破境不要太快。」

唐狸倒是第一次聽聞這種說法,畢竟在留州之際,他還是那一介凡人,而唐韻兒怕說多了讓他傷心,也沒跟他說過山上事,因此問道:「此話怎講?」

把竹葉放在水面上,看著池中錦鯉爭相撕咬一口嫩竹葉,紅荔屈起手指彈了下最貪食的那尾紅色錦鯉,用香帕擦了擦手,站起身看向唐狸,說道:「公子可聽聞過留州法則?」

唐狸嘆了口氣,看來想在這個小妮子口中探聽點消息,自己也要被她套出不少話,法則自己怎麼會不知道,畢竟剛剛經歷了儲兀州的外域禁空法則,只是留州的法則,他確實不是那麼了解。

唐狸搖了搖頭,說道:「後面探查過,但是一知半解,因此此處離留州太遠了,有用的信息太少。」

紅荔嘖嘖稱奇盯著唐狸看了看,得意道:「那是你沒有找對人,你看我就知道得很,不過啥都不知道居然就敢跑出留州,倒確實是讓人驚訝。」

紅荔走到唐狸身邊,拿過古樸的紫砂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小喝了一口,呼了一口氣,坐了下來,調皮說道:「容我先賣個關子行不?」

唐狸呵呵一笑,舉起茶杯,強忍自己心中那股想要吐槽一番的衝動。

我去,這小丫頭片子要不要這麼作?有話就說嘛,還真是受不了這種模樣的小丫頭片子。

「呵呵呵,但說無妨。」唐狸滿臉「善意」的說道。

紅荔離唐狸近了幾分,瞪大眼睛看著唐狸,身上清幽體香緩緩沁入唐狸鼻子,唐狸俏臉微紅,不著痕迹的退後一些。

畢竟那麼多年,除了唐韻兒之外,唐狸就是教書、飲酒、作詩、身死,幾乎不近女色,因此紅荔靠得太近,倒是讓他羞澀幾分。

紅荔手指輕放在紅唇之下,趁著自己下巴輕咦道:「我看了那麼久,看你的境界居然是在三秋境,你真實的境界就這個?」

「那還是挺好的呢,還好你不是第七境氣盛境修士,不然可就不好回留州。」

「什麼?」聽了紅荔這樣說,唐狸不免失態幾分,修為立馬從三秋境跌落於無,姜若虛給的半吊子的遮掩法門,就這短暫失神居然就失效了,真是個坑,唐狸心中不免吐槽道。

紅荔小嘴微張,驚訝了一聲,「想不到公子身上還有另外的遮掩修為的法寶,紅荔都看不出你的境界。」

第一重偽裝,在唐狸情緒波動那一刻紅荔就探查到了,但第二重,居然連自己師傅教的法門都無法看出唐狸的修為,只感覺其普普通通,像個凡人?

這不搞笑嘛,凡人能一個人走得到流離島,她紅荔是不信的,因此只會是一個極好的遮掩修為的法寶,不至於太過於眼熱,是因為紅荔身上也有類似的法寶,不過她的身份太過於顯赫才會如此,唐狸也有這樣的法寶,倒是給她不斷驚喜。

讓她愈發想要拐帶唐狸回到煌燁州了,想必李玄都是化名,不過她也不在乎,以後總有機會去問問他的。

唐狸皺了皺眉頭,問道:「為什麼說氣盛之後就不好回留州了?」

唐狸不只是第七境氣盛境,更是在礫砂島有那隱約修為鬆動之後,如今半隻腳已經跨入神涌境的修士了。

紅荔鬼靈精怪地伸出手指蘸了些茶水,在桌上畫了一個圈圈,圈圈中間又畫了個不規則的橢圓,指著裡面那個圈圈說道:「這是留州。」

然後又指著外面那個圓圈說道:「這是留州的庇護法則——不問歸期。你沒聽過對吧?」

唐狸點了點頭,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聞這個。

只是為何,聽到不問歸期這個名字,唐狸隱約感覺,腰間錯刀微微發出一絲悲意。

果然,紅荔心想。

接著她耐心解釋道:「我師傅說那個不問歸期劍陣,是風流倜儻、絕世無雙的逍遙尊者所丟下庇護留州的法則,七境之上,從外進來自身修為會被上一層枷鎖,簡而言之就是跌境,且汲取留州靈氣過多的話,會被天地所問劍,這是對外人的限制,你如果到了七境以後再入留州,除了跌境之外,也無法在留州汲取過多的靈氣了。」

然後紅荔說道:「不要覺得問劍又何妨,一個兩萬多年前的劍陣,如今早就和留州演化為一體了,既有那逍遙尊者的劍意,又有天地偉力加持,反正據我所知就有過兩個狂妄自大的天人境外州修士,被留州天地演化的一劍給劈了的。」

修為越高,進入留州雖說保留的境界也越高,但靈湖之中承受的劍意也會越重,一旦汲取靈氣彌補自身,過了那個度,便會引發劍陣,天罰降下。

至於是汲取一口靈氣就會觸發,還是鯨吞四方才會觸發,沒人得知這個到底怎麼計算,反正有心計算的人,這些年不是被劍陣所殺,就是被留州修士所滅。

還好不是到了第七境以後再也無法進入留州,唐狸稍稍鬆了口氣,至於跌境以及被天地問劍,他在留州本就是個普通凡人,再次跋山涉水回到朝仙宗疆域,多費些力氣,不借用留州的天地靈氣就好。

「對外,應該還有對內的限制吧?」

紅荔手指從那個橢圓圈點到外面,點了點頭,「唉,對留州的人更狠,七境之上,不論往何處出留州,都要受逍遙尊者一成劍意的天地一劍,按照我師傅推測,能在佔據天時地利的劍陣演化之下接住這一劍,至少也得千古帝中期修為才有可能,而且還得是劍修。」

「用師傅的話來說,逍遙尊者的意思大概就是,沒點本事,就不要學他亂跑出去了,死在外面,還不如被老子一劍捅死。」

聽到這唐狸反倒是擔憂了起來,唐韻兒那個傻子該不會破鏡太快,到了第七境了吧?那可別犯傻再跑出來了呀。

看著唐狸眉頭漸起,紅荔哈哈笑道拍了拍唐狸肩膀,「別那麼愁眉苦臉的嘛,要是你真的到了第七境,跟我回我家鄉,我把我師傅介紹給你,她可是以過完整修為進到留州待了數百年的厲害存在哦。」

只不過師傅她老人家如今在倒懸天,那紅荔想的是先拐帶他回家當個御前侍衛長什麼的也好嘛。

要是真有啥關係,師傅肯定也會開心的嘛。

只是紅荔不知道的是,她師傅心心念念遠方人,既是眼前之人,亦非眼前之人。

倒是一同在流離島的李逍遙,阿嚏、阿嚏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抖抖索索摸了摸鼻子,抓了抓耳朵,「天寒,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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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鎖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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