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意難忘 第十四章 閑來無事吹夢西洲

第一卷 意難忘 第十四章 閑來無事吹夢西洲

閑來無事去,吹夢到西洲。

情不自禁就吟了出來,好一個稀奇古怪的書肆。

連名字也很古怪——閑夢居。

為了等待渡船閑來無事的唐狸,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鎮上的書肆。

思來想去,發覺自己好像沒啥地方可去。

飲酒應該就著月色,月不醉人、鄉愁自醉。

而他曾經的嗜賭,不過是絕望之下想要麻醉自己罷了,只是越是掙扎,內心越是清醒。

在客棧待了幾天,確實悶得不行出來散散心,走著走著就到了這裡。

光線柔和、沉香環繞、兩旁櫃中陳列著一本本書籍,就像等待著心上人的姑娘,含苞待放。

掌柜不知曉去了何處,唐狸也沒有干愣著等,門是開著的,那就進來等就好了。

撫摸著書的封皮,看了看這些書目,果不其然。

都是在他的大雪夢境中,並不存在的書籍,沒有收錄這些書籍,料想不是看不起這些書中描繪,畢竟在夢中所看的書,含括各種志怪言情雜流,也有許多密藏,再枯燥之物都一一收錄其中。

那麼就是,那些書籍,與眼前這個年代有很大的間隔。

若是查清那些書籍的大致年代,或許也就可以猜得到一些,在自己身上下棋的那個人了吧,唐狸這般想到。

連生死都無法掌握,他怎能不憂心忡忡,他又怎敢回去找她?

「公子居然知道小女子今日會來這裡,特意在此等候。」

唐狸轉過身來,看向笑眯眯的摘下面巾的紀宣羽,看來魚諼機的短髮樣貌在這段時間是看不到了的,也是,魚諼機的身份太過特殊一旦現身便會引人注目。

究竟魚諼機的外貌是真還是紀宣羽樣貌是真。

又或者都是虛妄。

千變之下,何為虛妄,何為真實?

「紀姑娘一直尾隨唐某而來,我怎敢不回應你的心意呢。」

紀宣羽吐了吐舌頭,沖著唐狸做了個鬼臉,「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她確實不是尾隨唐狸而來的,來了此處雖說與其有關,但是關係又並沒有那麼大。

心頭煩悶便想來此處解悶,想不到又在此處見到這個鬼見愁。

唐狸瞟了一眼紀宣羽便有轉過身去,只留下一句「那仙子請自便好了。」

真是不解風情的小男生,紀宣羽也不惱,反正自己也不是為了來這找他的,把玩了下自己手指,徑自朝著店鋪櫃檯而去。

到了櫃檯前她便啪啪啪的拍著桌子,嚷嚷掌柜的掌柜的,使得正在看書的唐狸不免眉頭一皺,就不能安靜一些。

「好了好了,來了來了,別拍了,我店裡客人都快給你嚇跑了。」

一位神色溫柔、身穿錦衣的男子推開后屋門帘,端著糕點與茶笑眯眯的出來,「喔,原來今天還真有客人。」

於是便有了眼下這一幕。

名叫閑夢居的書肆大堂,紀宣羽一臉不情願的瞪著唐狸,咬牙切齒的吃著喬十一做的綠豆糕,這個唐狸真不要臉大煞風景的靠了過來,影響自己食慾。

就不會識趣的走人,還想要自己給他重牙宗客牌,如此榆木腦袋就該去死。

而唐狸則直接無視了紀宣羽時不時傳來的瞪眼外加眼神總是飄往門口處,只是直直的盯著眼前這個男子,怎麼說呢。

肌膚勝雪,白皙如畫,一雙修長潔凈的手交叉撐著下巴,嘴角揚起彎彎的弧度,神情祥和,最主要的是,他的眼睛真的好小啊!

唐狸快受不了了,從見到這個掌柜的開始,第一印象便被那雙就要眯成一條縫的眼睛給吸引住了,那麼久了也沒見他真的睜開眼一樣。

還總是笑眯眯地看著他人。

「是真的哦,我眼睛就那麼小。」喬十一笑笑對唐狸說道,也不惱他一直盯著他看,反而是很恬靜的喝了一口自己煮的花茶。

喬十一舒適的哼了一聲,放下茶杯道:「春取牡丹花頂嫩葉一瓣,夏采紫薇二兩,秋收海棠三絲,冬藏雪梅四葉,一年可得花茶三壺,余香繞喉,久久不去,真是好茶。」

「掌柜閑情雅緻,令人羨慕。」茶入嘴中,濃淡適宜,悄然化開,餘味不絕,確實是好茶,要是沒有紀宣羽時不時瞪一眼唐狸,唐狸真的覺得今日愜意得不得了了。

「好了好了小羽,再這樣眼珠都要瞪出來了,這可不美哦。」喬十一溫和的說著,再把自己面前的糕點推到放糕點的碗已經空了的紀宣羽的面前。

紀宣羽朝著唐狸威脅式的哼了一聲,唐狸識趣的把自己面前的糕點也一併推到紀宣羽面前,引得喬十一一陣發笑。

「看來唐公子和小羽關係還是挺融洽的,平日里小羽頗為頑皮搗蛋,若給公子帶來困擾十一在此替小薈道一聲歉了。」

唐狸搖了搖頭,見紀宣羽並沒有反駁什麼,心中不免驚訝,難道魚諼機心上人便是眼前這個人?

似乎猜到唐狸在想著什麼,喝了一口茶的紀宣羽悄悄的沖著唐狸做了個「去死」的嘴型,然後便低頭顧著消滅喬十一親手做的糕點了。

而喬十一在招待完二人之後便躺到了櫃檯後面的躺椅之上,朝著唐狸擺了擺手,「唐公子請自便,小店藏書還是挺豐富的,午後應該舒適的躺著小憩一會,恕招待不周了哈。」

看著躺在椅子上,睜眼和閉眼都一樣的漂亮男子,唐狸滿腦黑線,真是怠惰的一個人啊。

一口飲進杯中茶水,站起來活動了下筋骨,墨錘融合在自身以後,身為靈體的他幾乎和正常人一般,不得不感嘆洪老頭確實捨得給這個寶貝給自己。

據說還是小啾家裡的寶貝,到時候送小啾到家,若是能夠還給小啾,那還是還給她吧,畢竟唐狸也守不了小啾一輩子。

雛鷹總是要自己長大的。

這便是洪老頭心疼也要把她送回家的原因吧,看了那麼多的書,唯獨史書自己看得最少,想到此處便問了問紀宣羽,「史書在那一部分?」

至於為什麼問的人是紀宣羽,看她的樣子這店鋪她也沒少來。

還沒待紀宣羽應答,躺著的喬十一便自顧自的應了一句:「在這裡哦。」

只是應和了一句,卻沒有指出任何一個方向。

「咦,掌柜的你還沒有睡著?」

喬十一不答。

「再生石是什麼?」

喬十一不答,唐狸識趣的掏出一枚小土錢,丟在了櫃檯之上。

喬十一柔和的聲音響起:「混森之主療傷續命所用之葯。」

果然有用,見錢嘴開的傢伙。

「混森發生了什麼?」一枚小土錢再丟到櫃檯之上。

喬十一不答。

「叮」的一聲,唐狸再丟一枚上去。

「為情所困,因恨而囚。」

「仔細一些。」

「叮叮叮叮」的唐狸一口氣丟了十枚小土錢,等待著喬十一的回答。

「咻」的一聲櫃檯上的錢都被喬十一收了起來,喬十一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撓了撓自己腦袋,略微尷尬的笑道:「我不知道耶。」

紀宣羽被這一幕笑得糕點都噴了出來,趕緊喝一口茶順順氣。

唐狸無奈瞟了一眼毫不掩飾大笑的紀宣羽,試探的問道喬十一:「掌柜的,能退錢不?」

喬十一爽朗笑道:「公子竟會說笑。」

————

李逍遙罵罵咧咧的看著坐在樹上一臉無辜的胡綺黎,昨晚吐血弄髒他的衣服居然不幫他洗!早知道就不背著她,拖著她回來就好了。

反正到後面她都暈闕拖著她回來她也不知道的,苦命的自己還得自己洗衣服,不同於四季如春的混森,外面這都快入冬了,水賊冷,他洗到一半還得瘋狂的搓搓手。

看著李逍遙罵罵咧咧的又打不了自己的模樣,胡綺黎咯咯咯笑道:「怪我咯?明明用修為清潔一下就比你手洗要乾淨得多了,自己要找罪受能怪誰?」

看著衣服里胡綺黎的血液隨著水四散流淌,光著膀子的李逍遙搖了搖頭,嘆氣道:「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漂亮的女人更難養了。

特別是腦海里想到了某個特別喜歡咬著食指嬌笑的女人,李逍遙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努力不去想不去念她的名字,低下頭使勁搓著自己衣服。

有些存在,是不可想不可念的,為了避免自己對那些存在默念其真名,李逍遙自蘇醒之後便將自己一半記憶給封住了,生怕冥冥之中讓某些人感受到。

胡綺黎見李逍遙不理會自己,玉指輕屈,閉起左眼做著瞄準動作,口裡輕輕吐出個「去」,李逍遙身旁便河水四濺,冷得李逍遙打了個噴嚏。

「能不能做個人?」

胡綺黎躺在枝幹上笑得花枝亂顫,「弟弟,我本就不是人,為何一定要做人?」

他說,哪怕她再像個人,也不是人。

那為何今生還做人呢?

時俗薄朱顏,誰為發皓齒?譬如空山草,零落心自知。

離二人較遠之河中,碩大的頭顱緩緩浮出水面,眼中凶性肆虐。

好美味的味道,若是能夠吃了那兩個人,自己應該能化龍了。

悄悄潛過去,先趁那個男修士不注意,拖他下水儘快解決,再吞掉那個坐在樹榦上嬌笑的女子。

雖然那個女人看起來好美,但是和自己大道比起來,這算得了什麼呢?蛟之一脈,化龍一途宛若改天換命,自己潛心修鍊都千年了,終於看到了契機。

今後大道由我逍遙,想及此處這頭紫蛟再度潛下水去,於水底緩緩爬行生怕驚擾二人,再一點一點變化成魚,驅使著附近魚群慢慢靠近。

它等了千年,這點耐心它還是有的。

只是血腥味之下它忽略了一點,千年以來膽小得只敢躲藏在大江底的自己,為何膽敢襲人。

畏手畏腳躲藏於河底千年,趁著混森亂起來,偷偷吃上兩個修士,應該不會被發現的,想著自己即將準備第一次殺生,抱朴心中就激動不已。

耐心、耐心、慢慢游過去。

慢慢、慢慢、耐心等機會。

李逍遙被胡綺黎亂彈的河水濺得惱羞成怒,雙手捧起一把湖水就向胡綺黎拋去,引得樹榦上的嬌人又是一整發笑。

隨即手中靈氣彈頻率更是密集,炸得水花四濺,而那個男子彷彿也不再去搓洗衣物,只顧著捧起水高高甩起,想要灑到那個搗亂的女子。

抱朴不禁有些發笑,自己這般謹慎是為那些。

只是連它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是,若不是嗅到那鮮血的味道,它怎會如此大膽想要吃掉眼前二人。

胡綺黎哈哈笑著小腿亂蹬,手指不斷亂點,靈氣四射打入水中。

看著只能夠濺起河水的靈氣彈,抱朴鬆了一口氣,再靠近一些就可以動手了。

水中寂靜、陽光透徹、水上是男子與女子的歡笑,抱朴瞪大雙眼。

自己腦海中怎麼會閃過這般畫面!

就在其遲疑的那一瞬,一粒靈氣彈不同於之前只會在河面炸開的那般,划入水中,帶起一連串好看的泡泡,卟嚕卟嚕的,在陽光照射之下,五彩斑斕。

像極了,死亡的顏色!

抱朴腦海中只來得及出現這個念頭。

砰。

它便被炸出了水面。

只見李逍遙右手一甩其在洗的紅衣,瞬間蒸騰其水,牽起衣襟一個轉身便穿著好衣服,而此時的抱朴還在半空之中。

李逍遙一手抓其魚尾,拉扯過來,當頭砸下。

砰砰砰。

一尾魚被李逍遙徒手前後砸得砰砰作響,魚身再度化為六七丈長的蛟軀,碩大的蛟首被李逍遙甩得七葷八素,抱朴急得口中大喊「仙人饒命,小的再也不敢啦!」

抓著它的尾巴,還在不斷將它砸在地上的李逍遙絲毫不理會其求饒,淡漠應道:「殺人者,人恆殺之,我為什麼要放過你。」

至於什麼故意用胡綺黎的血來引出這頭在水中游得飛快的紫蛟,李逍遙自動略過了。

胡綺黎能夠紊亂天機,其血液更是擾亂人五感的好東西,只是天下陣師,都沒辦法拿得到其血液畫陣才無名罷了。

不過他當年有幸見過一名讀書人,用這血畫陣困殺心魔罷了。

不讓它上鉤,在水中還得花費他一番好找,等到砸得抱朴翻著白眼乾嘔不已,李逍遙才停了下來,一刀斬向其準備探下水的爪子。

頓時血液四濺,抱朴吃痛「嗷」的一聲,凶性畢露張開嘴就要扭身咬向李逍遙,李逍遙右手抓著蛟尾矗立不動,等其腦袋靠近之際左手猛地甩一巴掌,打得抱朴半空之中便轉其了圈圈。

「少在我面前裝橫。」

抱朴雙爪抱頭,攤在地上,嗚咽哭道:「大仙饒命饒命,抱朴再也不敢啦,嗚嗚嗚我以後一定不亂學那些壞妖傷人,嗚嗚嗚放過我吧。」

李逍遙怒罵道:「那麼長老子提著你尾巴還要走到你面前去跟你說話?給老子變小!」

「是是是,嗚嗚。」抱朴雙爪放在頭上,唯唯諾諾縮小成一條小蛇模樣,被李逍遙提在手上,絲毫不敢有所反抗。

剛剛吃痛它才反應過來,那血液味道,不是什麼誘惑,而是畏懼!從嗅到那血液之後它的五感便紊亂去了!

一口氣吹乾抱朴滑溜溜的水分,邊彈著它的腦袋邊說道:「我要出海,缺個腳力;我肚子餓了,缺頓大餐,你選哪個?」

抱朴抹了一把眼淚,擦了一把鼻涕,還是控制不住害怕的哭了起來,「大仙大仙有第三條路能走不?」

李逍遙和藹的點了點頭,「有啊,砍成兩截一截吃了再說,留一截引下一個不長腦子的水妖過來唄,雖然這附近估計就是你游得最快但是我也不差那點時間你看怎麼樣?」

努力忍著不再哭出來的抱朴顫抖道:「可是大仙,小的沒出過海,不知曉怎麼是安全的,怕一個不小心使得大仙葬身海底,那不就是小的罪過了嘛。」

李逍遙拍了拍它的腦袋,看見自己對它哭哭啼啼有些不耐煩強行止住痛哭,讚許回應道:「沒事,我知道,聽我的保你不死。」

抱朴見眼前仙人似乎不想殺它的樣子,試探的詢問道:「那能否允許小的回府收拾一番再跟家眷道別一番。」

李逍遙眯起了眼,狠狠一彈其嘴角處,從其嘴裡掉落出來好幾塊五顏六色的石頭,一把沒收。

抱朴小爪子掙扎不已,淚珠又抑制不住的掉下來,「阿大、阿二、啊三、啊四。別離開我!」

被昔日雲遊道士賜名抱朴的小紫蛟,一身家當其實只有自己靈智得開時看見的四塊石頭,生性膽小受附近妖物欺負,只有個破破爛爛的洞府。

為了守住它僅剩不多的寶貝,只能放在嘴中了。

要不是被胡綺黎血液迷惑心智,這個膽小不已、在水中游得飛快的小蛟,怎麼敢見人。

只是如今混森混亂將起,這頭和道家有緣的小蛟,再在這裡,反而活不下去了。

世道在變,李逍遙一直是惡。

但就像當年一樣,他願意給著為數不多的善良一次生機。

「帶我到地方,你的寶貝還給你。」

抱朴激動得恢復了碩大的腦袋,一臉真摯的問道:「真的?」

然後又被李逍遙狠狠拍了一巴掌,「讓你變回來了嗎?」

「嗚嗚嗚,知道了大仙。」

抱朴雙爪抱著腦袋哭泣道。

胡綺黎看著樹下那個用心良苦卻絲毫不顯的男子,感嘆不已。

他當年就是這麼擰巴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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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鎖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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