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一切都結束了

晨曦的光，溫暖人心。

醫院。

展超經過搶救后，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但目前昏迷不醒，展國輝的傷倒不算嚴重，此時已經被警方控制，安置在特別病房。

悠長的走廊上，白色的地板被陽光照得發亮，彷彿連空氣中濃郁的消毒水味，也被蒸發不少。

「噔噔噔」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薄靳斯在接到周局長的通知后，馬上和洛雲裳來到醫院。

「周局，辛苦你了。」薄靳斯禮貌握住周局長的手，這一次，如果不是他們全力出擊，怎麼能那麼快把展國輝他們一派人全部收網。

多日來，一直板著嚴肅臉的周局長，終於有了淡笑，看着他們，「這是我們的分內事，展國輝傷得不嚴重，只是右手臂脫臼，其餘皮外傷，但目前棘手的是，無論我們怎麼問，對他說什麼，他都閉口不答。」

那隻老狐狸，現在就算成為囚籠之獸，也不會輕易配合。

洛雲裳沉穩揚聲，「周局，讓我進去和他談談吧！」

這也是她來這的主要目的。

周局長看了眼薄靳斯，見他沒有反對，便同意了，提醒一句，「這是特別病房，有監控的，注意言行。」

洛雲裳淡笑點頭，都已經走到這一步，她怎麼可能讓自己作出毀局的事情。

她推門走進去，病房內只有兩人，坐在病床上的展國輝，聞聲轉了過來，看到她時，眸湖的平靜終於打破，掀起絲縷波瀾，但很快就別過頭，不看他。

在外面吃了幾天苦頭的展國輝，消瘦許多，就連眉頭也白了，原本紅光滿面的福相全無，暗淡蒼老的臉，如燈油枯竭，只剩下無盡的狼狽和憔悴。

洛雲裳對他可不會有一絲憐憫，她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嘴角噙著冷笑，語氣露出鋒芒，「展老爺子，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展國輝看向她，心裏不知道想着什麼，好久才說道：「想不到，你還能活到現在。」

他費勁心思要做掉這條賤/命，可每每被她化險為夷，這可不是一般的硬！

洛雲裳的心思，和他想到一塊去了，「是啊，我天生命硬，無論是之前的殷萬豪，還是現在的你對我頻頻使陰招，我也死不了，亦或許，是我媽在天之靈一直保護我，但是展超卻沒那麼幸運了……」

展國輝臉色一變，皺起眉，「我孫子怎麼樣？」

他的記憶只停留在翻車后的一刻，眼前視線一片模糊，聽到展超在旁邊的悶聲，沒多久，眼前一黑就暈過去了。

「看來您老還是有點良心，還知道關心孫子，但是當年我母親才4歲，你卻狠到要殷萬豪殺死一個4歲的孩子，你的良知何在？」

洛雲裳話語中沉澱著一許怒意，眼中的恨，若不是被理智拉住，早就化為行動，向展國輝撲去。

在展國輝眼中，與自己無關的人命，都視如草芥，生與死和他無關，他面露不屑，只關心自己的孫子，「展超傷勢如何？」

洛雲裳見此，故意騙他：「還沒脫離危險期，這都是因為你，是你的報應！」

最後兩個字，她故意咬重字音，帶着斥責該有的氣勢，喊出來。

展國輝神色淡然，「如果是報應，早就該來了，不用等我一隻腳踏進棺材才來。」

「現在報應也不晚，一命抵一命，而你，曾經在臨城權利榮耀於一身，如今到老落魄到踉蹌入獄，你覺得百姓會記住你的好還是壞？還有你的家族，因為你的一己私利，所作所為而聲名狼藉，你的兒子因受賄陪你入獄，是你成就了展家的輝煌，也是你讓展家落敗，從此臨城再無風光的展家，當老百姓討論起展家，只有譴責聲和討/伐聲，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扎心，特別扎心！

洛雲裳善於如何把握一個度，說出令展國輝痛心的話。

果然，原本尚算平靜的展國輝，因為她的話暴怒，臉色氣得漲紅，惱怒的雙眼死死瞪着她，巴不得化身為困獸，上前把她撕碎，咬牙切齒道：「殷萬豪那個廢物，讓你一次又一次活下來。」

終於看到他憤怒的一面，洛雲裳內心舒暢，順着他的話，挑眉補充道：「沒用的何止是他，你居心叵測安排許影潛伏在我們身邊，讓她把我炸死，可惜失敗了，接着，你又利用宋婕，借她對我的恨，把我綁架殺掉，可惜她聰明反被聰明誤，展老爺子，我說得沒錯吧？」

展國輝不是一般人，不會輕易被她套出話，他馬上否認，極力狡辯，「宋婕和許影不是我的人，你不要胡說給我設套。」

洛雲裳哂笑，氣定神閑道：「如果不是你幫助宋婕，她怎麼逃得過警方的追捕，雖然宋婕那邊已經死無對證，但許影她已經招供，是你把她從國外找回來，誘餌就是我死了，她能得到薄靳斯，可她還真是天真，就這麼輕易你的話。」

遇到愛情就變成白痴，說的就是許影這種人。

展國輝沒再辯解，臉色沉了沉，木已成舟，連口供都有了，肯定掌握了他們交流的證據，他也無話可說，如今自己手中的人，大部分已經落網，就連兒子都被抓，他還有什麼呢！

眸光潼潼，滲著蒼涼，他展國輝算計一輩子，洛雲裳說得對，他最後就是敗在自己手裏。

良久后，展國輝看向她，平靜問道：「你是從什麼時候懷疑我的？」

既然沒有後路可退，他也放棄掙扎。

洛雲裳紅唇一勾，「最早是從錢三口中得知殷萬豪背後的人是高官，分析了當時臨城局勢，手你便是其中一個，但讓我肯定是你，是見過石老先生后，他給了我很重要的線索。」

展國輝眸光閃爍，恍悟，原來石泰勇又是一條漏網之魚。

在他思量間，洛雲裳再度開口，「石老先生這大半輩子都在苟且中渡過，如果不是你，他不會含冤入獄數十年。40多年前，他已經是功名成就的商人，如果不是那樁綁架案，他的人生會意氣風發，老年也能圖個頤養天年；如果不是你，我媽會在我外婆的呵護下長大，也不會有那麼悲慘的結局，現在也能活着；如果不是你，那個替代我母親被燒死的女孩也有她的花季年華；如果不是你，多少人的生活都會活出自己的精彩。」

她的話平緩有力，帶着數名冤魂的靈氣，一一對他發出譴責，人都得有個底線，像他為了一己私利，害死這麼多人，估計下地獄都洗不清他身上的孽債。

「哈哈……」展國輝笑了，為她說出的這些想法大笑，他倏然皺起眉，眼裏充滿指責，「洛雲裳，你懂什麼，我能力比顧建成強，做事比他有效率，哪怕是各種上級派下來的任務，我都做得更加出色，為什麼被提升正級的人不是我，是他？我不甘心，這些人都是該為我而死的，我不過拿回屬於我的一切，我有什麼錯？」

「你們不過都是局外人，你們懂得多少，我展國輝這輩子做得最錯的事情，就是把那件事交給殷萬豪去完成，沒有把石泰勇給辦了。」

洛雲裳眯了眯眼睛，沒想到在這種時候，他還沒有認清錯誤，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的確夠可悲的。

「展國輝，就因為你一句不甘心，害死了這麼多條人命，你還說他們都應為你而死，你認為你做得比我外公好？那我告訴你，就憑』良知』而言，你就遠遠輸給他，我外公為官清廉，凡事都為群眾謀福利，我查過，在他任職時，把臨城帶動飛速發展，而你不過是踩着他所留下來的努力，讓臨城平穩發展，你對百姓有什麼貢獻，你不過是為了你家族謀利益。明知道長鷺湖建設度假村會有污染，但你卻執意要開發，為了不留下把柄安全脫身，你們還註冊了瑞豐這個空殼公司來投資開發，幕後的掌控人其實是你和你的家族。」

「長鷺湖景區自從有了度假村后，水質由I類水質惡化成III類，若不是如今的領導班子大力組建排污工程，恐怕連魚蝦都死光了。40年前的長鷺湖被稱為人間仙境，但現在多少綠林是人工重新栽種，為了維持景區環境，現今政府每年要投入多少資金去修復，改造，而你們這些貪官，只等著收取巨額利潤，簡直人面獸心，偽君子。」

洛雲裳冷笑，眼神越來越尖銳，「現在政界打擊掃黃，你們還鋌而走險，學英文？這暗號真是高級，嫖/娼被抓，高官赤/身躺在床上，還冠冕堂皇說自己在學英文，真心寒這種智商的人是怎麼坐上那個位置的，這就是你們這些所謂的領導，所謂的為人民服務的榜樣！」

展國輝被被洛雲裳說得一聲不吭，微低下頭的他，面無表情，眼中的流光，漸漸在流逝。

她起身，心裏並沒有因他的沉默而覺得快然，只是認為，自己說得這些，都是代替無辜死者伸冤的訴詞，「老天爺是公平的，你犯下多少罪就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承擔多大的痛苦，展國輝，你已經被捕，人證物證已經全被周局長掌握，等待你的，將會是法律的嚴懲，群眾的唾棄，還有餘生陪伴你的監獄，你永遠是人民眼中的污垢，風光數十年又如何？如今榮光喪盡，徒勞一生，有何意義？」

最後，洛雲裳走了，她終於為母親找到真相，抓住兇手，也給石泰勇還了一個公道，她的使命，終於完成。

從病房出來，洛雲裳的眸第一次在公眾場合紅了，此刻她的心情，暗涌沸騰，她等這一天的到來，一路破釜沉舟，披荊斬棘，多少痛苦、磨難，也是值得的。

薄靳斯走上前，用力把她擁入懷，大手按住她的後腦勺，輕撫她的發，「一切都結束了。」

靠在堅實的懷裏，熟悉的甘冽氣息侵入她心底，她抬手，環住他的腰，肩膀微微發抖，但她始終沒有掉下一滴眼淚。

就在這時，有人尖聲大喊，「有人跳樓了！」

「快來人啊！」

緊跟着，周局長從監控台衝進病房，薄靳斯和洛雲裳敏感意識到什麼，馬上跟了進去，看着空空無也的病床，走到窗枱往下一看。

一灘紅血浸染了屍體，這兒是12樓，展國輝的屍體被摔得支離破碎，血肉模糊，他的慘狀，比印象中洛可頤的死相更加噁心、惡寒。

這是他的選擇，他選擇以自裁的方式為他犯下的罪行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