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什長

第五章 什長

此後的幾個月,陳誠一直在冀州的大地上遊盪。他身體強壯,既不會生病,也不會凍傷,「物品欄」里又裝滿了各種補給品,因此在野外生活也不覺得困苦。

這一日,他撿了些樹枝,又拔了些茅草,用打火機點燃了,準備將打來的兔子給烤著吃。因為之前曾有過在古代的經歷,知道需要帶些什麼,這次他準備了許多的生薑,大蒜,花椒,胡椒,孜然,蜂蜜,白糖,醬油,等調料。

先將兔子開膛破肚,剝下皮毛,然後用樹枝穿了,刷上蜂蜜,放在火上炙烤。等到了六七分熟,再刷上醬油,烤至金黃,便是一道美味。唯一不好的,就是花費的時間太長,要是天天這麼個吃法,光是弄吃的就要用去一大半的時間,那就一點都不有趣了。

現在天下疲敝,叛亂四起,時常可在道旁見到白骨。在這種時候,能安安心心地吃上一頓美食,便能讓人感受到幸福了。他吃完午餐,將空盒子等東西回收,又將骨頭等垃圾掩埋,然後繼續上路。

鞋子早就破爛的不能穿,陳誠便光着腳在地上走路。這個時代的農人大多數時間也是這樣的,只有在不幹活或是出席祭祀等活動的時候,才會穿上草鞋和布鞋。他光着腳施施然地走到了一座城池的城關之前,見到一大群人正圍在城門口,有人在裏面大聲朗讀着什麼。

陳誠站在人群後面聽了一會,大意是有某個人叛亂,朝廷要募兵去和敵人打仗云云。

打仗自然是危險的,要長途跋涉不說,還要和敵人血戰,說不定就死了,正經人誰會去當兵打仗呢?不過這天下怕窮怕餓不怕死的人多了,募兵的榜文一出來,便是人聲鼎沸,許多自負武勇的鄉民便動了心思。

哦,好男不當兵那是從宋朝才開始的。在漢代的時候,沒有科舉,地方上的豪強想要出人頭地,最好的方法就是參軍打仗。其次,給自己來上一刀,入宮當太監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宦官在東漢的政治生態中,是很重要的一環。如今十常侍權勢滔天,連皇甫嵩和盧植這樣的名將都不得不對他們低頭。

但是如果不是沒辦法,誰願意去當太監呢?

陳誠饒有興趣地看着鄉民們熱烈地討論著,心道:史書上說「獨漢以強亡」是有道理的,有這樣的百姓,即便是中國四分五裂,一樣能夠吊打四周的蠻夷。

他在看別人,別人也在看他。漢代人平均身高在七尺左右,他身高一米七八,換算成這個年代的度量,那是七尺五以上。這麼高的一個人站在人群中,想要讓人不注意也難。

前來徵兵的軍官是個青年,他見陳誠面帶微笑,卻並不熱絡的樣子,忍不住道:「那邊的漢子,你笑什麼?」

陳誠現在穿得破破爛爛的,臉上身上厚厚的一層泥灰,看上去就是個遊民。

眾人一起朝陳誠看了過來,陳誠先是一愣,然後摸了摸冒出許多胡茬的下巴,道:「我有笑嗎?」

軍官面色不善,道:「如今國家有難,你不思報國,反而發笑,真是可惜了這一身皮囊!」

「這.......」

邊上的鄉民們也紛紛道:「好漢子自然是要從馬上博取富貴!」

陳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自然對朝廷沒有認同感。但是.........

那軍官繼續問道:「我問你,你是漢人嗎?」

「我當然是漢人!」

軍官厲聲道:「你既然是漢人,為國家抵禦胡人,還有什麼可說的?」

陳誠張口結舌,好一會後,深吸一口氣,拱手道:「尊駕說的是,在下這便投軍,為國家掃除殘賊!」

鄉民們歡呼起來,軍官面色稍霽,陳誠問道:「不知尊駕是?」

軍官道:「某家田豫,兄台如何稱呼?」

陳誠笑道:「原來是田將軍,在下陳誠。今日將軍以大義相責,敢不效死?」

有了陳誠帶頭,當場就有幾十人跟着一起投了軍,此後兩天有陸續有幾十人來,田豫招了百多人,便留下幾人繼續招兵,自己先帶着這百多人去了軍營。途中,陳誠和田豫交談了一番,才明白自己到底是去幹嘛。

現在的天下就是個大火藥桶,到處都是造反的。黃巾軍雖然聲勢浩大,卻並不是最先起來造反的,也不是最後一個。在張角兄弟之前,西涼羌人作亂,抓了韓遂邊章,並脅迫他們做了叛軍的首領。在黃巾軍敗亡之後,有漁陽人張舉自稱天子,肆虐北地,官軍屢戰屢敗。

朝廷不得已任命公孫瓚為遼東太守,令其自行招募壯士,以鎮壓叛亂的張舉軍。田豫便是奉了公孫瓚的命令,前來招募士兵的。

公孫瓚.........這個名字陳誠是聽說過的,但也說不上了解,只知道他是劉備的師兄,一起在盧植的門下求過學,後來和袁紹爭奪河北,結果兵敗身死。除此之外,便沒有更多。

田豫對公孫瓚很是尊敬,見陳誠似乎很感興趣,便說了一些公孫瓚的事迹。原來公孫瓚雖然出身名門公孫家,但是因為母親並不是正妻,所以只能當個小吏。但是他身高八尺,姿容甚美,而且聲音洪亮,所以得到了太守劉其的賞識。後來劉其因為犯法,被發配交州,公孫瓚辭去了官職,護送著劉其去往幾千里之外的交州。

就是因為這寧願丟掉官職,也要護送故主的事迹,公孫瓚後來被舉孝廉,成了遼東屬國長史,隨後靠着一次次的血戰,最終坐到了遼東太守的位置上。

之前韓遂邊章在西涼作亂,朝廷便想徵調公孫瓚去西北平叛。但是誰想到居然還有更喪心病狂的,居然敢自稱天子,朝廷震怒之下,便任命公孫瓚為遼東太守,用以鎮壓剿滅叛賊。

說完之後,田豫眼中放光,一臉仰慕的模樣,似乎是願意為公孫瓚而死。陳誠卻是覺得莫名的違和,公孫瓚居然是這樣的人么?這和他記憶中的不太一樣啊。但是隨即他又釋然了,他對公孫瓚的了解,都是來自於演義小說《三國演義》,而不是史書《三國志》。

再說,即便是史書,難道就不會和真正的情況有出入嗎?

在路上走了兩天,就到達了軍營。軍營不大,兵馬也不多。加上新招募的一百多人,兵營中共有四百餘人,按照伍,什,隊,屯,曲的編製編組。按照漢軍的編伍方法,在曲之上,還有部這個更大的編製。但田豫只是都尉,能夠帶領的兵力便是一曲。若是他再升一級成為校尉,便能領有一部兵馬,麾下的軍隊也可以稱為「田豫部」。

到了軍營之後,田豫先是讓新來的人飽餐了一頓,然後任命了幾個孔武有力的人為什長,陳誠便是其中一個。這樣一來,他立馬就變成了十人將。這讓他有點不太適應,以前吧,他都是單打獨鬥的,就算是在原本的世界裏面,也是不大喜歡團建之類的活動。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是遊戲不好玩,還是小說電影不好看?

更主要的,他本來只是打算過來應付一下,然後找個機會就跑路的。要是真的當了軍官,那還不得被套牢了?還不得為手下的人盡心儘力?於是他便找到了田豫,道:「將軍,我初來乍到,不適合直接當什長。也不是我謙虛,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他是個有責任感的人,不答應也就罷了,真的當了什長,那就要盡到什長的責任。既然一開始就準備跑路,那還不如不要當這個官了。

田豫放下手中的竹簡,笑了笑,道:「有誰是生下來就會的?」

見到陳誠似乎說些什麼,田豫又道:「難道你的武藝不足以當這個什長嗎?」

陳誠平生最討厭的便是說謊,自己說謊尤其討厭,每次說謊都讓他覺得不舒服。他張了張嘴,想了想,真的沒什麼好說的。

田豫忽然又把臉沉下來,斥責道:「你以為軍中是什麼地方?是給你討價還價的?既然決定是讓你當什長,那就是你了!要是你做的不好,我自然會把你給撤了,你會做不好嗎?」

陳誠在心中長長地嘆氣,自己就是太老實了。面前的這傢伙也太能說了,自己竟然會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他不情不願地一拱手,道:「當然能做好。」

田豫笑罵道:「看你這模樣,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是被剝奪了官職。」

陳誠嘴角抽了抽,道:「什長也叫官?」

他這麼說存粹是下意識的,以前在網上和人對噴久了產生的習慣性行為。說完之後,才覺得不妥,哪知道田豫不但不生氣,反而大笑道:「說的好!什長算什麼官?好生去做,只要你立下功勞,我定然會向公孫將軍舉薦你!」

等走出了田豫的大帳,陳誠才明白過來田豫為什麼是這個反應。有漢之時,人們的事功意識強烈無比,當真是有「大丈夫生不得五鼎食,死當為五鼎烹」的氣概。一方面,大家都想着為國效力,好出人頭地。另一方變,要是為國效力出人頭地沒指望了,又會很輕易地投入到造反的大業中去。

東漢末年到處都是反賊,也和這種思想潮流有關。武器在大多數時候都比思想鋒利,但是有的時候,思想會比武器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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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馬與砍殺之立馬橫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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